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初遇仙君 ...
-
穆家小院。
小院前这棵清香四溢枝头抱雪的梨花树,是景沉自小便生长于此的。
此刻院子中并未见舅舅与舅母的身影,景沉轻轻推开木门“枝丫”一声。
他才踏入院子,便看见堂屋的门被猛然推开,一身穿粗布麻衣的中年妇女正黑着脸瞪他。
崔海棠两臂衣袖皆高高卷起露出大半个胳膊,像是丝毫不顾及已为人妇的身份一般,细细观之还能察觉到她那两只布满老茧的手上还滴落着点点水珠。
“你还知道回来是吧!昨个儿让你去后山砍点柴,你倒好砍到今日辰时方归!这我跟穆仁德要是真真指着你恐怕一早便饿死了!说!你个没良心的一整晚都上哪儿逍遥去了!”崔海棠叉着腰身指着景沉大骂道。
景沉倒像是对崔海棠这种斥责习以为常,却并不打算将差点丢了性命之事告知。
他只道:“对不起舅母,我昨日贪玩跑的远了些,晚间山间下起了雨我便找了处山洞歇下了。”
崔海棠刚要回骂,才披上外衣自堂屋露出身子的穆仁德忙笑着打圆场。
“好了好了,孩儿他舅母别动气了,快去备些吃食,沉儿这一夜定是饿坏了。”
穆仁德两条眉毛似乎天生便自两边向下垂,生来一副和蔼的笑面。
想必这便是他娶了如此泼赖不讲理的崔海棠,却还是能在玉雨镇上赢得一老好人名声的缘由了。
崔海棠甩开他的胳膊,讥讽道:“就你会唱好脸儿!混了一辈子成天就会打猎砍柴!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老娘都不会下嫁给你!”
言毕便甩袖回堂屋“咣当”一声摔上了门。
穆仁德见状也不恼,只是离得与景沉近了些笑道:“你舅母啊昨夜是担心的一夜没睡好呢!你见她何时辰时起身过?沉儿可千万莫要在意。”
景沉忙道:“舅舅哪里话,是孩儿不孝让您二位担心了,我这便去准备吃食。”
穆仁德“啧”一声拽住他,道:“好啦沉儿歇息吧,你舅母已经去啦!”
崔海棠一向有些刀子嘴豆腐心,景沉朝堂屋看了一眼,这才作罢。
好在景沉自小便混迹于山林与野兽打交道,住处便少不了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
为不被二位长辈发现,他撑着满身大小伤口尽量自然地用过早饭后便回屋上药去了。
“呃...”景沉朝腿上的血痕洒上一些药粉,顷刻间火辣辣的疼痛来袭,他吃痛地呻吟出声。
手中的药瓶是冰冰凉凉的触感,景沉长舒了一口气。
这上好的金疮药还是医馆的齐叔前些日子才塞给他的,没想到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
他极为熟练地于背脊胳膊,腹部大腿上都撒上药粉,听到院子里有些动静,便起身下了床。
“你不许再教他识文写字了晓不晓得!这要是往后仗着识了几个大字反过来教训咱们俩,我看你到时候上哪哭去!”
“哎哟老婆子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沉儿何时是这样的孩子了。”
景沉瞧着窗户外头崔海棠又数落了穆仁德几句便摇着头出门去了,心道想必舅母是又去隔壁村王大娘家打叶子牌了罢。
屋子的小门外传来些动静,虽说十分微小,景沉却还是有所察觉。
他自小便五感极为敏锐反应力极佳,以至于自小到大穆仁德与崔海棠于夜间在堂屋中为他的事情吵闹,只要声音稍大些他便都能听得到。
崔海棠十年来一直想要将他送去城里的孤儿堂子,只是穆仁德一直死不同意软磨硬泡,再加上近些年景沉逐渐长成大孩子能够帮着穆家做一些大大小小的活儿,崔海棠这才作罢。
只是此时听着脚步声,只觉应是舅舅过来了。
“沉儿,方便的话舅舅便进来啦!”
果真是穆仁德敲了敲门,景沉忙将那金色药瓶藏了起来。
“歇着呐孩子!”屋子太矮,穆仁德弓着腰笑道,“舅舅昨日新收来一本大家诗集,趁着你舅母出门便赶忙拿来赠予你。”
景沉会心一笑:“还是舅舅懂我!上回那本《淮南子》我都读好几遍了。”
穆仁德慈爱的嘿嘿一笑:“哎呀委屈了我家沉儿啊!年纪轻轻舅舅却没本事送你上私塾,只能四处搜刮来一些书籍给你研读了!”
景沉故意板了板脸:“舅舅!您又说这种话,若不是您从我小时候便尽全力教我读书识字,恐怕我这时候还大字不识一个呢。”
穆仁德笑了笑,摸了摸景沉的头。
一晃眼两日过去。
景沉是自小便体魄强健,许是时常受伤的缘故,就连伤口愈合的都比常人要快些。
玉雨镇茶楼。
景沉正蹲着身子将双手浸于地面的木盆中涮洗着手中的抹布。
林元正见他还在忙活着便停下手中的算盘无奈地喊道:“哎哟喂我的好孩子,这都几时了快别忙活了,累了一天了也该歇息着。”
他笑着擦完最后一面茶桌,这才将木盆端回茶楼后院。
他行至门口朝柜台喊道:“我先回家了林伯,咱们明日见!”
林元正忙放下手中账本喊道:“阿沉别走!留下一块用饭吧!叔给你准备了大排骨呢!”
“不用了林伯,回家晚了舅舅舅母该饿肚子了!”
话音刚落,林元正再想留他,便见人已奔出去老远了。
只是他自林元正的茶楼当差回穆家小院的路上,脑海中又忍不住去回想白日里茶楼中那些江湖客的谈话。
“江湖中想成为云镜阁弟子之人数不胜数,但要想成为云镜弟子,便须先行前往七星仙岛闯过仙门设下的三重考验!这第三道考验分别为道法礼学,武艺箭术以及幻术破解,皆是由清平真人亲自查验。”
“这清平真人乃是何人?莫非便是那位风华绝代少阁主云初起吗?”
“错啦错啦!云初起虽仙术造诣极高,却并非云镜四大真人之一。他们分别为阁主太虚真人云庭鹤,副阁主净通真人叶正稀,阁主夫人凤栖真人萧疏桐,清平真人徐润生啊!”
“若是有幸成为他们四位的亲传弟子,得道升仙便只是早晚的事了!”
景沉满腹心事,不知前日于他有救命之恩的乃是云镜何人之徒呢?
既然那少年如今已然成仙法力卓然,想必定是其中一位真人之亲传弟子吧。
春风微凉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带来梨花一瓣。
他伸出手接过那片缓缓飘落的雪白,语气中尽是怅然之意:“小花儿啊小花儿,为何要孤零零地躺在我的掌心呢,你的父母可是还会来寻你么。”
景沉轻轻吹了口气让花瓣飘落回掩埋着梨树根木的泥土中,随后又深吸一口气推开穆家小院的门。
“舅舅,我回来啦!”他照例先喊道。
崔海棠嗑着瓜子从堂屋出来喊道:“你还知道回来?这会儿是想白吃白喝了是吧!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去把柴砍回来!不烧火了是吧!”
景沉像是一早便料到了似得,一声不吭去拿角落里的绳子和斧头。
“哎哟!瞧瞧!看那半死不活的小脸吊的,是摆给谁看呢?”崔海棠见他不说话,出口讥讽道。
穆仁德听到动静也出了堂屋,走到崔海棠身边有些不耐烦。
“哎呀你就少说两句!没完没了的!”又看向景沉温声道:“天儿不早了,沉儿砍了柴莫要贪玩,早些回来才是。”
景沉安慰似得的点了点头,道:“放心吧舅舅。”
“砍不完不准回来!”
景沉退出去时不忘轻轻关上那扇吱吱呀呀的木门。
他自小便没什么玩伴,儿时不懂为何镇上如此多与他同龄的男童,却通通对他避之不及,甚至百般捉弄。
长大后才渐渐明白,大概是同自己由泼辣不讲理出名的舅母有关吧。
十五六岁的少年已长成挺拔身姿,景沉迈着一双结实有力的长腿,很快便行至玉雨镇后山。
他已不知晓自己是何时被舅舅收养的,只知从很小便不见父母,只见舅舅与舅母。
景沉照例嘴里念着几句诗文,手上自是也不敢闲着,不多时便轻松完成了两日柴量。
随后三下五除二将地上散落一片的树枝整理好,堆在一起拿绳子捆了起来。
许是今日柴砍的轻松,他刚把捆好的柴扔到背上,便颇为轻快地哼起了歌谣。
景沉轻车熟路地寻到一处清泉,蹲下身子捧着甘甜的泉水饮了几口,还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脸。
水面的涟漪渐渐消失,泉水便将他透着灵动少年气的脸庞倒映出来。
额前有几缕发丝被山风吹散,不去理会他那双比泉水还沉静的眸子,却平白为他添了些轻盈之感。
“哎呀呀,你看看你看看。”他故作夸张地望着水面的倒影自言自语,“这世间,怎会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被自己夸张的语气逗笑,不过说到这世间俊美异常的男子,景沉不禁又想起那名于他有救命之恩的少年。
他也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到这儿来了,就像是抱着能再见那少年一次的侥幸似得。
景沉盯着泉水中的自己良久,拄着下巴道:“这世间,恐怕唯有那凉嗖嗖的白衣少年,能跟小爷我比一比美了。”
“嗷呜~”话音刚落,山间突然传来一似狼嚎般的叫声,景沉后背猛的凉了一下。
“不会吧?小爷在这后山砍了快十年的柴,不过是今日讲了句实话而已,竟不知这山里何时有狼群出没了?”
景沉正疑惑着朝身后看去,却被猛然闪过的一道残影吓了一大跳。自己也跟着迅速提气闪身,空中便又划出一道残影。
他双足落地后赶忙定了定神,良久。便和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只“大老鼠”大眼瞪小眼。
为何要称它为老鼠呢,只因它第一眼看上去是像是一只老鼠。不过看他头的模样却像是只兔子,身体又长的犹如一头麋鹿,尾巴倒是真真像是条老鼠尾巴。
“嗷呜~”大老鼠又嚎了一声。
...得,叫声还像狼嚎。
大概是瞅的有些久了,景沉竟莫名觉得这“大老鼠”还有些可爱。
他暗自挑了挑眉,刚想伸出手去摸摸它看起来毛茸茸的兔头,眼前可说是巨大的老鼠却缓缓化成了一缕白烟。
景沉的目光直勾勾地顺着那缕白烟飘去,便看到白烟徐徐飘进一墨色锦囊之中。
想来是个修仙之人来抓妖怪的吧,他想。
景沉定睛望去,便见方才他口中这世间唯一有资格同他比美,救他性命于悬崖峭壁间的白衣少年正低头将那墨色锦囊微微收紧了些。
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少年面如清玉姿态闲雅,连掺着些烟火气的山风都不好意思自他月下雪霜般的身影边掠过。
即使并非初次相见,景沉亦觉得他整个人无不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瞬间只觉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是你?”他还是眼前一亮有些惊喜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