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之洲》遐音

8、想吃什么？

　　薛淼淼就站在离谢之洲不到五十公分的地方。谢之洲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衬衫，粗略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不过衣服下摆却绣着一只小小的兔子，和□□的衬衫版式相比有一点反差萌。

　　透露着一种莫名的闷骚。大概是衣服设计吧，薛淼淼这样想。

　　薛淼淼觉得谢之洲不会是那种认真上课的学生——都能跳级的学霸还需要听课？

　　但是谢之洲，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干别的。就是在上老杨的课，听得特别认真。没有睡觉、没有看课外书，也没有和江歌洋说话，一动不动地像一个雕像。（也是，谢之洲本来和江歌洋这种小霸王就没什么好说的。）

　　真是好孩子啊！

　　一节课终了，薛淼淼终于回到自己可爱的同桌身边。“以后老杨的课我一定是全班最认真的那一个。”

　　谢之洲松了一口气。“她是不是在看我？”在刚刚四十五分钟内谢之洲感觉自己被公开处刑，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在后背狂扫。

　　装得好累，什么也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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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的傍晚来得慢，没有白天吹来风里那股热气，凉丝丝的。

　　落日投下长长的影子，周围聚拢在一起的云彩装饰一片绚丽，葡萄色的天际，橘色的黄昏，笼罩在窗外的一片香樟树叶和紫藤花架里，太阳是夏天新鲜榨出的金桔柠檬加上蜂蜜色，夹杂着酸和甜。

　　下午放学后有很长一段空闲的时间，大家下完课都出去吃饭了。

　　薛淼淼和谢之洲只是简单约在教室商量演讲比赛的安排。

　　“我们俩要合作一个对话，所以我给你看一下……”薛淼淼仔细地给谢之洲说着这次比赛的规则，其实只有一小part是需要二人合作的，但是因为这里在初试中占的比例最重所以需要作出更多准备。

　　“不知道你想念这段，还是另一个。你先选一个吧？”薛淼淼指着小本子上的两段内容说道，这是她之前就做好的。

　　薛淼淼的字迹娟秀，写在笔记本上一笔一划地很整齐，字倒不像她本人平时闹腾的性子。每一笔的末尾都有层次变化，粗细有道，好像学过小楷。
　　内页里花里胡哨地，大多是一些动漫人物。

　　谢之洲没再注意这些，听完她的话就很快明白要做什么，指了指最少的一段话，“这个。”

　　自己没有参赛，只是薛淼淼的搭档，配合好对方就够了。

　　“嗯呐，这个很简单的，你这么聪明多读几遍就过了！”薛淼淼乐呵呵地拍对方的马屁，生怕谢之洲反悔，“要不我们先试一下，比赛时候有限时的。”

　　谁的肚子好不识趣地叫了一声，让本来就安静的谈话氛围变得更加安静了。

　　晚饭时间确实到了，“不好意思啊，是我……”薛淼淼尴尬地笑了笑，悄悄拿笔记本藏起自己的肚子，“我很容易饿所以，所以你不要大惊小怪！”

　　看见谢之洲一幅要笑不笑的样子，薛淼淼音量都升高了。

　　转头把东西收起，谢之洲曲起右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去吃饭吗？”

　　他的手怎么这么好看啊。这是薛淼淼这个手控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很想冲上去摸一下，一下就够了。

　　谢之洲好像知道她的想法似的，刚刚那个问题才出口没等到回答，先是放下薛淼淼手里的纸和笔然后一把拉住她的左手往外面走。

　　薛淼淼一脸懵，“？？？”这么回事？盯着连在一起的两只手，任他拉着自己走。

　　谢之洲的手很大，大概是因为他本人也很高。手心温热干燥，让薛淼淼忍不住回握过去。他有一刹那的僵硬，然后更加紧紧拉住，害怕对方突然溜走。

　　虽然年纪小，但是谢之洲要比薛淼淼高出不少。以致于在谢之洲的角度只能看见薛淼淼的发顶，那朵大大的红色蝴蝶结因为奔跑的动作颤巍巍地摆动，好像下一刻就要飞到风中。

　　谢之洲侧着头注视这一刻的她，薛淼淼的头发只是齐肩而已，薄薄一层平刘海被前进的阻力甩向后脑勺。因为有氧运动之后的脸红扑扑的，像上了一层蜜桃色的腮红，很活力。

　　十一中很大，从教学楼拐过食堂的这一段路不长，但是有很多人。经过的地方不免招来一些考究的目光，倒没有恶意，只是见了俊男美女的组合想多看几眼。

　　那个男孩少说有一米八以上，上身一袭白衬衣、深蓝色的牛仔裤还有透着棕色的栗子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向上野蛮生长的眉毛把整张脸修饰得更加立体，此刻眼睛里透着如晨光朝露一般干净透彻的光亮。

　　是想接近又不敢走近的那种类型，看到的路人女生不得不羡慕起那个被拉着手的女孩。

　　那个被拉住的女孩薛淼淼此刻一边享受一边苦恼。虽然都是一些不认识的同学，但是……但是就很尴尬啊！
　　不知道谁拿出手机对着谢之洲和薛淼淼拍了张照片，还没关闪光灯，薛淼淼不小心被灯光刺的闭上眼睛结果撞在谢之洲的后背。

　　“啊”薛淼淼揉着被撞疼的脑袋本能地叫了一声，“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谢之洲伸出手拨开她的刘海，额角有些红了。可能因为薛淼淼是冷白皮，所以颜色比较明显，还肉眼可见地变成暗暗的青紫色了。

　　其实刚刚已经到食堂门口了，谢之洲想问问她想去几楼于是先一步停下，没想到出了“交通事故”。

　　“等我回来。”把薛淼淼放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不一会儿，谢之洲拿着一个熟鸡蛋在薛淼淼对面剥鸡蛋。

　　呜呜呜呜这双手剥鸡蛋也很优雅很贵族很有范儿……薛淼淼几乎想夺过鸡蛋然后大喊一句放着我来，这鸡蛋不配。

　　谢之洲递给她，嗓音温柔地被水浸过一样，“你拿这个滚一滚额头，更快消肿。”

　　薛淼淼淡定接过，“谢谢。”还特意给我拿鸡蛋，这样温柔体贴的弟弟也太好了吧！！！

　　见他又起来，薛淼淼以为他想去点单，于是投桃报李迅速开口向他推荐几种老口碑的菜，“新怡的麻辣烫最好吃、香江的黄焖鸡是一绝、还有林记的馄饨晚上吃最好了！你可以试试，不过排队的人挺多的，可火爆了。”

　　“你想吃什么？”谢之洲听她报完一堆听起来像是“攻略”的推荐，很会抓重点。

　　薛淼淼还仔细思考了，好像没刚才那么饿，坐在食堂面对众多选择却无从下手。

　　“随便吧。”

　　好吧，谢之洲挑了挑眉。俯下身拿开薛淼淼额头上那一缕沾在红肿处的头发，轻轻发出声音，“那你等我一会儿。”

　　虽然这不是面对面说话，薛淼淼却感觉这句话仿佛近在眼前。见谢之洲已经走远了，薛淼淼就垮了，靠在椅子上活动活动筋骨。

　　无聊地看着过往拿着饭菜找位置的人群，想起上次还吃了江歌洋两份卤肉饭没还钱。不对不对，他把我手机弄丢了，明明是他欠我更多。

　　谢之洲拿着两份一样的咕咚面，上面卧着几根小青菜，还有一个单面煎鸡蛋，面上漂浮薄薄一层干净透亮的香油，看起来很诱人。

　　薛淼淼食欲大动，不顾及形象地开吃。

　　“你怎么还不吃啊？”吸溜完一大口，薛淼淼好心地问候了一下还杵在那里不动的谢之洲。

　　“太烫了。”谢之洲面不改色地撒谎，其实是能够接受的热度，但是还是第一次看薛淼淼吃东西。所以……

　　虽然面还冒着热气，但不至于还不能入口，薛淼淼只当他比较怕烫。就一个人先吃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窗边，夕阳透过透明的玻璃斜斜洒在桌子上，也照在两个人的身上，仿佛全身镀上了一层金光。把两个人的画面衬的温柔和谐。

　　外人眼里看过去，就是这样一个情景。

　　可有不速之客打破了这样的美好。

　　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背心的女生强硬地闯入画面，嘴里还含着东西，所以声音有点口齿不清，“这是我的位置？你们不知道吗？”

　　路人看女生的样子都知道，她十一中有名的一姐周安琪，和江歌洋那种纯痞不同，周安琪不喜欢靠打架宣示地位，一般也不会来学校。没想到薛淼淼和谢之洲两人正好就撞见了。

　　大部分时间里，抽烟、喝酒、烟熏妆都是周安琪的标配。可是周安琪虽然抽烟，却很讨厌烟味，所以随身带着口香糖在抽完烟后嚼一嚼驱散那股味道。

　　谢之洲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一般，自顾自地开始吃第一口面。薛淼淼有点怵，毕竟她也认识这位有名的角色，可是怎么在这里吃面也能惹着人家。

　　而且谢之洲看起来无动于衷，在周安琪的逼视下薛淼淼也吃不下去了。

　　“不知道。”谢之洲平静地叙述事实。晚饭被这人打断已经有点扫兴，对方态度还自以为是地带着恶劣，就像禾川那些人一样自大，谢之洲向来很讨厌这样。

　　周安琪看见了谢之洲的全脸，厌世的脸上有一丝松动。是他？怎么来了G市。

　　谢之洲很多时候就像弹簧，对面态度越松弛，越能够用宽容的态度交涉。可如果出口咄咄逼人，谢之洲能比她更猛。

　　没人会跟周安琪正面起冲突，除了本人不好惹之外，她背后的势力也不好惹。听说是G市某位大佬的私生女，或者学校哪位慈善家的亲戚，……

　　反正她平时就算不赖上课也没有关系的不是吗？这还不是学校给的特权？

　　薛淼淼觉得旁边这个酷飒狂拽（是真的，烟熏妆特别带感，淼淼疯狂pick）的女孩下一秒可能要把桌子一把掀反了，可是她没有？难道是看上了谢之洲的脸不忍动手？？

　　谢之洲从那句话后没再说半个字，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没想到周安琪竟然走了！她竟然什么都没说？！

　　这一顿饭虽然出了这个小插曲，但薛淼淼这个没心没肺地还是忘记不愉快，开开心心地吃完了。

　　回去的时候总没有机会再拉着手一起，睨着空空的右手，谢之洲若有所思。仿佛像在回忆，他把右手掌悄悄拢了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