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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赐婚晋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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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王婉君都没琢磨出为何李世民现在要传召她过去。
按理说,她只是宴席上的一个小透明,父亲王仁祐也不是什么大官,她离席应该很难被这位太宗皇帝的龙目注意到才对。
纵使是注意到她离席,也不必专门派人来传召她回去吧。
王婉君徐徐走着,不时用余光瞥了瞥身侧的晋王李治。
这便是未来的高宗皇帝呀。
柔和的月光倾泻而下,勾勒出李治的侧颜轮廓。
李治的五官不是独一无二的俊美绝伦,眉眼却生的极好,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为五官平添了许多温柔。
薄唇轻抿,负手缓行。
那身圆领袍衫恰好凸显了他的消瘦身材,被那条方格玉带束着的腰身竟如女子一般纤细,举手投足张弛有度,流露出一种斯文温柔的气质。
这瘦弱的身形和清俊的五官,放在古代言情小说里,活脱的一个禁欲男主呀。
如果不知道他是晋王李治,王婉君或许会把他认作是哪家的文弱儒生。
李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窥视,神态自若的走着,始终目不斜视。
走了好长一段路,两人才回到了宴上。
王婉君和李治一同跟着方才那位宦者,来到了皇室所在的席面上。
一见有个标致的陌生女子跟着李治来到席上,周围坐着的众位皇室亲眷便纷纷向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仿佛在看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那些人直勾勾的眼神,不由得让王婉君想起了,在动物园长毛大猩猩馆看到的那些游客的目光。
李治径自回了席,撩起衣摆,跪坐下来。
缓缓行至最正中的席位,王婉君朝着席上的李世民叩首:“太原王氏女婉君拜见圣人。”
那座上的人似乎正在细细观察她,并没有立即让她起身。
她跪在席前,亦是安静的低着头,不发一语。
侧席的同安公主便下座将她扶起来,直接带到了李世民面前。
按照辈分来算,这位同安公主是李世民的亲姑姑,年事已高的她倒是颇受李世民的敬重。
一见同安公主过来,李世民连忙吩咐身边侍奉的宦官去取了一套坐具来。
同安公主跪坐在软垫上,将王婉君拉到身边,温声朝着李世民的方向道:“世民,这便是我方才同你说的太原王氏的王仁祐的女儿王婉君。”
王婉君安静的站在同安公主身侧,抬头向面前的天子福了福身,心中却仍旧疑惑着为何会被传召到这里。
这位太宗皇帝的苍髯如戟,面上威严庄重,在软垫上正襟危坐,颇具王者的气息。
那道凌厉的眼光,即便是以抬头的方式打量她,也能让王婉君感受到一种压迫感。
俗话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你盯着我,那我就以柔克刚。
王婉君回他以端庄大方的笑容,丝毫不露怯。
李世民盯着她的脸端详了片刻,见王婉君虽然笑的有些不自然,却毫不胆怯,便点头道:“不错,是个端庄稳妥的孩子,可读过什么书?”
王婉君据实以答。
李世民点了点头,眉眼中流露出赞赏的神色。
“不错,读书能知礼。”
同安公主再次开口道:“世民觉得如何?是否堪配?”
什么堪配?配谁啊?
“您挑选的孩子,自然是不错的。”
同安公主见状,便知事情可成,转而吩咐身边服侍的宫婢道:“去那席上叫晋王过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在王婉君的脑海中升腾。
不多时,李治便到了席前,先上前朝李世民叩首问安:“拜见圣人。”
李世民见状,神色温和了许多,便也让他到近前来。
他上前,瞥了瞥身边的王婉君,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同安公主笑道:“既然两个孩子都在了,我便厚着脸皮向你要一道旨意。”
李世民心中了然,便看向李治道:“转眼间,雉奴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今日由吾做主,赐你一桩姻缘,将这位太原王氏女与你做正妻。雉奴可愿?”
李治退了几步,叩首道:“但凭圣人做主。”
此情此景,犹如晴天霹雳,正正劈在了王婉君的脑门上。
李世民现在要把她许配给李治当正妻?
难道,她就是历史上李治的那个王皇后?
照这样来说,那她以后会被武则天做成人彘,装进坛子里?
想到这里她瞬间紧紧揪住袖边,冷汗直冒。
若不是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现在还在李世民面前,她肯定会口吐芬芳。
甘霖凉!
这种感觉,就像追星吃到惊天大瓜,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家的瓜棚倒了。如同高中时正在低头发呆,然后被数学老师点名上讲台写题目一样。
又如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即将爆炸的TNT包围的动弹不得。更似雷雨天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却被一道闪电破窗而入,劈了个正着。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真的穿越成了倒霉的王皇后。
想到王皇后的历史结局,她不知道此刻是惊愕多一些,还是恐惧多一些。
各种情绪在心头交织,如同一个个烟花在脑海中不断地炸开。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同安公主拍拍她的手提醒,她才下意识的跪在了李治旁边,脑子里混沌不清,因高速旋转而开始发热。
同安公主笑道:“圣人看,金童玉女,一对璧人啊。”
王婉君低着头,感觉背后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席位上的,只知道自己刚坐下,柳氏便觉察了端倪,关切的抚着她的脸。
“怎的去了这么久才回席,脸色还这么难看。”
王婉君摇了摇头,嘴唇煞白。因出汗,她的衣裙紧紧的黏在了背上。
她试图拿起桌上的杯子,想吃碗茶压压惊,却发现手不知是因为惊愕还是恐惧而微微颤抖,竟不慎将杯里的茶撒了一桌。
柳氏轻轻拍着她的背,却觉得她背上已是大汗淋漓:“婉君这是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正在此时,传旨的宦官便来了王氏的席前,将李世民的旨意口述了一番。
“明日中书省便会拟好赐婚的旨意,经门下省审议后,着人送到贵府。”
王氏亲族见状,纷纷下座恭贺柳氏。
王婉君只听见耳畔徘徊着尖锐的恭贺声,却觉得心中似乎有千百团浆糊,紧紧团在一起,不能分开。
直到宫宴结束,她跟随父母兄长乘上马车时,那种惊愕到不能呼吸的情绪却还没有缓过来。
我是未来的王皇后?
一家四口人坐在马车内,相对无言。
最后,居然是她那素日言语寡淡的父亲王仁祐先开了口:“倒没想到今日宫宴竟有赐婚这一遭。”
柳氏点头缓缓道:“是啊,咱们女儿竟与晋王结下了这档子姻缘。”
兄长王嶂似乎看出了自家妹妹的不悦,便问道:“阿妹看起来并不高兴,可是对这桩婚事不满意?”
王仁祐连忙制止他道:“竖子切莫胡言,这是圣人金口亲赐的婚事。”
柳氏安抚似的拍了拍王婉君的手:“婉君,晋王李治是圣人的第九子,文德皇后所出嫡三子,不论家世门第与咱们太原王氏都算是般配。阿娘又听闻他是个品性高洁、有担当的君子,你嫁与他为妻,今后定能一生平安。”
王婉君没有回应,只是手中不断地搅着帕子。
马车颠簸飞驰,到了自家府前。
青禾和挽芳早已迎候在门口,见府内车马停下来,便一同上前将王婉君搀下了车。
柳氏温声吩咐道:“送婉君回房间休息吧。”
这一家四口,便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王婉君就这样被青禾与挽芳搀着回了房间,心思庞杂,没有仔细看路,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
青禾将她扶进屋,见她神色不似往常,手心全是汗,便关切道:“娘子这是怎么了?”
王婉君接过挽芳递来的水,囫囵饮了下去,语气有些平淡:“今日宫宴,我被赐婚给晋王了。”
两人皆是一惊。
赐婚本当是喜事,如今见她脸上并无半分笑意,她二人却也不敢多问。
青禾帮她解下衣裙的时候,发现衣裙竟已经被汗浸的透湿,便让挽芳速去端盆热水来让她洗脸。
王婉君任由她们给自己卸下钗环,松了发髻,又洗了把脸,换上干净的寝衣,便坐到了床上。
正当二人觉得自家娘子要就寝,准备退下的时候,王婉君却叫住了青禾。
“青禾,今晚留下替我按按额头吧。”
青禾点头称是,让挽芳先回去睡觉,自己则跪坐在了王婉君床前。
“跪着膝盖疼,你把那张月牙凳搬过来坐着吧。”
青禾依话照做,搬过屋内的月牙凳坐下,挽起一双袖口。
王婉君头朝外,躺了下来,指了指额头的一处,语气有些微弱:“这里痛。”
青禾用指腹缓缓地在她的额间打着圈,轻柔的按压着额上的几处穴位。
跟着娘子这些年,甚少见到她如今日一般情态的。
她试探性的问王婉君:“娘子为何如此不快?”
青禾的按揉功夫甚佳,让她的头痛舒缓了不少,浑身放松了下来,不过心中仍然是乱糟糟的。
王婉君合上眼,思忖了片刻,却不知道这事要如何开口。
难道跟她说自己知道以后会被做成人彘吗?
终于,她尝试性的道出了心中的焦虑。
“青禾,我想问你个问题。”
青禾柔声道:“娘子请说。”
“如果说一个人知道,以后会有一件不好的事情会降临在她身上,她应该怎么做呢?”
“那件事情有多不好呢?”
王婉君反复强调:“那件事情非常非常非常不好。”
青禾手中的动作未停,仍旧柔声道:“奴觉得人的命是天定的,既然老天安排了这样一件事情。无论怎样,也是要接受的吧。”
“就比如说,有的人生下来便是花团锦簇,美貌高贵,而有的人一出生便是贱籍,终生也就便注定了是贱籍。”
“一切都是天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