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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往生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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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珠在百花谷禁足了一些时日,除还未出关的牡丹外,三十五位花仙听闻此事,皆愤愤不平,探春更是直言不讳地道:“既然如此,我们花界从此脱离天界管辖便是。”
其余花仙也纷纷应声。
绛珠道:“诸位姐妹的心思,我自然理解,只是如此一来,天界定不会轻饶了我们花界,百花谷那么多花仙花精,必然受到牵连,此事还未有万全之策,不可莽撞行事。”
探春突然想起了什么,问着:“属下有一事不明,还望主上告知。”
“何事?”
“主上的情根,是否已经长出?”
绛珠心下一顿,在一旁的紫鹃回道:“因流不出泪,那情种还好好地在盆子里,半条根须也没有长出来。”
“不,其实情根长没长出,与情种无关。那颗情种无非是能将情根具象化罢了,即使流不出情泪,浇不了情种,芳主的情根,或者早在心中长出了。”探春解释道。
绛珠怔了一怔,没有说话。
这些日子她也怀疑过,只是,总想看到实实在在的东西。
探春道:“可惜现在百花谷闭谷,不然的话,我们可以请药王过来探一探,何苦还要看那情种。”
天宫大殿上,天帝等人没有来探查情根,也是博弈的结果,若查出来生出了情根,他们恐怕更不知该怎么办。
绛珠心中有些矛盾,怕长出情根,也怕没长出情根。怕自己生了情根,又要面对一场情劫,又怕自己若没情根……
禁足的这段时日,她时常看着碧玉簪子出神,心中愁肠百结。
这晚,红烛之下,绛珠依旧横陈着簪子细细观着。
这个傻子,怎么会化出真身拿来做簪子。若是被我辜负了,岂不是不值得?也不知他在魔界好不好,是否已经与罗刹族顺利和谈了……
正想着,却听见楼下有个声音响起:“天界中人布下的结界,果是不一般。”
绛珠下楼看见玄琨越发出众的身姿,又惊又喜。
玄琨鄙夷地道:“天帝实在不仁不义,让你禁足在此,但好在阻拦不了我。”
绛珠却有些担忧地道:“眼下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百花谷,你这个时候过来,也会为自己招来祸害。还是快回魔界吧。”
“那些人,我才不在乎。”玄琨意气风发地道,又问,“你可知我这次冒险过来,是为了何事?”玄琨笑意盈盈地看着绛珠。
绛珠蒙了一蒙,摇了摇头。
原来,和谈之事十分顺利,罗刹族同意做魔界的附属地界,二者合称为大魔界,由魔君玄琨执掌大魔界之主。罗刹族会施法将瘴雾驱走,开放边境,与魔界互通有无……
合约签了若干条,都是利于大魔界全体子民的。
玄琨亲自去了趟罗刹城,在罗刹公主的带领下,参观了罗刹城中不少难得的宝物。其中有一件宝物,名唤作往生镜,据传能获取前世记忆……
“往生镜?”绛珠喃喃道。
玄琨十分肯定地道:“正是!我思来想去,虽然你现在是绛珠,花神那一世的事情与你无关,然则最近发生的种种,却似乎总与过去脱不了干系。风仙对你那般刁难,你没有半分好奇缘由么?”
绛珠默然道:“起初我是不在意的,可是如今他们实在逼人太甚。也罢,若能寻回前世记忆,知晓前世困果,或者对解目前的困局有所帮助。”
是夜,绛珠随着玄琨一道,去了罗刹城。
罗刹城比魔城还要陈旧、灰暗、萧索,不过玄琨说比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魔族中不少人也往来其间,城中生机渐盛。
绛珠笑了笑,施了仙法,给罗刹城的主街道种了若干花草树木。
玄琨道:“还是你这仙术好使,有了植物装点,美观了许多。”
进了罗刹宫,简柯的弟弟泽奚一见绛珠就呆住了,啧啧称道:“我罗刹族的女子个个美艳,不想在仙子面前,还是要逊色几分。”
就连罗刹王也说道:“本王起初也是为柯儿不平的,觉得魔君好没眼光,如今见了绛珠仙子,气质果真不同于罗刹女子,如此,也只能认了。”
简柯催道:“好了,事不宜迟,还是赶紧打开往生镜吧。”
绛珠一瞧,这往生镜有半个人身那般大,置于红檀木做成的镜架上,它宛如一方还未开过光的菱形古铜镜,照上去完全不见人影。
据说这面往生镜是上古时期罗刹族与幽冥界混战时,偶尔获得的,只需开启法阵,将人送进往生镜中,该人便能在镜中看到自己往生之事。只是需要罗刹王族的人以血唤醒往生镜,再以灵力催动,才可成功开启。
罗刹王拿出一把镶了红、蓝、绿宝石的匕首,划了手掌,将血甩向镜面,点点殷红鲜血,落在镜面上,瞬间镜面银光四射。
“快,柯儿。”罗刹王喊道。
简柯施了术在绛珠身上,瞬间,绛珠被投进了往生镜中。
镜面依旧银光闪闪,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也照不出人。
玄琨问:“这样便可以了?可是如何让她出来呢?”
泽奚说:“放心,等她看完自己的往生,镜子就会变暗,我们再施灵力将她引出来便是。”
时间渐渐流逝,玄琨守在镜前,一刻也不敢离开。等绛珠从镜中跳出来,落在地面上,玄琨赶紧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如何?可看到了些什么?”
绛珠却显得有些沉默,神色沉郁地望着玄琨,一时没了言语。
玄琨看了看简柯等人,便道“我们寻个他处再说。”
绛珠却低低地道:“先回魔宫罢。”
*
绛珠一路上都稍显有些沉默,玄琨虽有些担心,但也没催她吐露,只默默地陪同着回了魔城。
绛珠入了宫,喝了杯茶,便带着玄琨去了望江阁。
望着江上黑得发亮的江水,绛珠淡淡说开来。
千年前,花神紫珏艳绝仙界,深得男仙喜爱,却不招女仙喜欢。风仙爱慕雨师,奈何雨师一心只在花神身上。
花神与刚升为上神的白鹿夫诸逐渐交好,并且喜欢上了夫诸,怎奈夫诸并未生情,拒绝了花神的表白。
花神一气之下关了百花谷。雨师去百花谷表白,遭花神果断拒绝。酒醉之后的雨师胡乱施法,引得人间暴雨连连山洪暴发,被天帝剥夺雨神称号,并罚去做了小山神。
花神在上古书藉中发现金光九萼花,遂前往东海找寻,却被埋伏在半路上的风仙拦住。为替雨师出头,风仙与花神斗法,红藤杖由此被风仙打落在东海。
此时心月狐宛媚恰好在人间历劫,寒冬时下令百花盛开。花神不知被风仙施了上古禁咒逆反咒,明明下了禁开的命令,却反而使得一夜之间,百花绽放……
千年前的事情,并不复杂。
但正因不复杂,甚至很幼稚,因情而生妒,因情而乱智,才令绛珠羞于启齿。
她怅然道:“我曾以为也许那一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才招致祸害。不想竟是这样。”
玄琨思索了一番,“这并非你的过错。风仙嫉妒你的美貌,嫉妒你的人缘也不假,但是她从哪处习得的上古禁咒?”
绛珠看着玄琨,极不情愿地说了两个字:“麻姑。”
是,她也未想到,那位看起来友好和善,无欲无求的麻姑,竟然可能是透露禁咒的人。可是如今想想,她在给王母贺寿时,也暗示青鸾仙子送蜜青果……后来许多次,都隐隐约约地表面上帮她,实际上却并非是在帮她。
玄琨颇为惊讶地问:“你可有证据?”
绛珠摇了摇头,“花神得知人间百花盛开后,便知道风仙当时肯定对她施过什么咒,去质问风仙,风仙得意地说出了逆反咒,却并未透露是如何学的。”
“那你如何得知与麻姑有关?”
绛珠冷静地道:“当时事有凑巧,花神曾在麻姑洞府下棋时,偶然发现她藏了一本上古禁咒……且当时她心中也属意于夫诸……料想花神便是因为这,才觉得与麻姑脱不了干系,遂想去麻姑洞府质问,不想被四大天王打落灵河。”
“这么一说,十有八九便是麻姑在背后挑唆了。”
“可我们并没有证据。”
玄琨安慰:“你且别担忧,既然你已经恢复记忆,此事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绛珠却看了玄琨一眼,说:“我并不担忧这个……眼下我尚在禁足,若被天宫发觉我又出谷,必定会牵连于你,我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玄琨笑了笑,禁不住勾起食指刮了一下绛珠的鼻梁,“你同我还讲这些客气……”
绛珠双颊微微泛红,垂了垂首,取出一截红线,说道:“这根红线,是当初月老赠我的,既然你的红线我来保管,那么我的红线,当由你收着。”
玄琨接过红线,心中欢呼雀跃,藏不住的笑意溢满脸上,尔后拿过了那个天青色的香囊,说道:“那我便将它放在这香囊里。”
一拉开香囊,绛珠却发现那块丝帕也被他收在了香囊中。
绛珠嗔怪道:“这香囊是用来放香料的,你塞满了旁的东西,如何还能放香料?”
玄琨嘿嘿笑了笑,说:“不放香料也罢,你给我的东西,我都收在一起,方便时时拿出来。”
绛珠睨了他一眼,“明儿我送一把剑,一张琴,你也收进香囊里?”
“好啊,我化进香囊中。”
“真真是个傻子。”又道,“时候不早,我得回百花谷了。”
玄琨憨憨地笑着说:“我送你。”
绛珠本是不让他相送的,怕又被抓个现形,不过玄琨却说:“若我连这个都怕,往后也不必在魔界混了,更不配得到你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