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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Chapter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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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难看了。 ——杨暮
高三的生活枯燥朴实且无味,一支笔,一本书,一本笔记本就能在面前待很久,老师不再罗哩叭嗦地讲一大堆,反而安安静静地坐在讲台上等待随时提问。
数学的古老师人很温柔,头发略秃,每天都穿着干净整齐的西装,总是谦卑地九十度鞠躬说一声“同学们早上好”或“下午好”。
他开头会讲一些道理,把高考往年的数学题翻出来给学生做,自己再坐在讲台前做事,等待举手提问,如果无意中发现了一道难题还会出声讲题。
这段时间总是静谧无声的,课室里只有纸笔“唰唰”的声音,混杂着冷气“嗡嗡”的声音。
“杨暮,这道题怎么做?”许清优“啧”了一声,十分不好气地抓起本子,放到两人中间,轻声问。
杨暮对着题目愣愣地看了几眼,记忆里这道题曾有人细致地跟她讲过。
耳边像是有人在说话,清亮的嗓音让杨暮恍惚,脱口而出说:“这个要代入题目中的x,记得第三课教的数学公式吗?结合一下,分数互消。”
“......”许清优先是点点头,反应过来又疑惑地问:“第三课教的图形不是吗?”
杨暮驱散了无边无际地回忆,眼神恢复聚焦,握着笔的手微松,恹恹道:“抱歉,我不太懂,你问一下林恙......漾。”
十月的国庆节假,杨暮并没有回q镇,她接到陈北路的电话,问要不要来k市玩,陈北路还十分阔气地说给她报销酒店住宿费,还请她吃饭。
理由是:部队不用花钱,我剩的钱多。
杨暮秉承着无聊没事做,不想回q镇找狗粮,有便宜就要占的宗旨,欣然接受他的邀请。
z市道路环绕交错,很广,高楼耸立至到天际,各大商场的大投屏上都映着五星红旗的模样,有冉冉升起的,有随风飘荡的,像极了蓝天中新生的吉星,颜色大方,华贵。
马路两端的栏杆上插着一排排小红旗,风轻轻吹,吹起它的衣角,奏响的是新中国成立的乐曲,浩荡庄重。
“嘟嘟嘟嘟......”
“喂,杨暮,你下飞机了?几号出口?”
“我...我在二号出口。”
“行。”
今年最后一次见陈北路是在2月过年时,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一瞬间就是八个月,他穿得没在q镇那么非主流,很简单的短袖上衣和长裤,身形高大,眉眼变得端正了很多。
“我给你订的酒店就在蓝洋商场的旁边,那里治安好,酒店正规,离我部队近,还能去商场逛逛。”陈北路接过她的行李箱,笑着跟她边走边说。
杨暮闻言笑了,“你考虑得很周全呀!”
“那可不,我妹子来找我玩,肯定得保证她的安全!”陈北路说完,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两人很快就到了那家酒店,陈北路带着她上去放行李,又有事回了趟部队,杨暮有些无所事事,换了一套休闲的白衣牛仔裤,斜挎着一个小布包就去旁边的商场逛了一圈。
她刚走到一家小众女装店的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顾悠蔓。杨暮几乎是很快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犹豫着要不要张口喊她,顾悠蔓就转了个身要出店,视线跟她猝不及防地对上了。
“暮暮?”
两人坐在一家甜品店里,杨暮抿了口柠檬水,酸得微微皱眉,轻声问她:“你不是在z市吗?”
顾悠蔓闻言,眼眶微红,半晌才带着哭腔出声,“我考不上z市的学校,却也去找他了,结果他不接我电话,我去找他才发现他在跟一个女生同居!”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q镇那里我刚跟爸妈吵了一架离家出走,想了想就来k市找陈北路,结果我手机没电了,想去他部队找他又进不去,找不到他根本!”
杨暮沉默了半晌,才问:“他刚刚回了部队,你现在住哪?”
“我今天刚到的k市,对了,暮暮你为什么在这?”
“陈北路邀请我来k市找他玩,我就来了。”说完,杨暮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先跟我待一块儿吧,等一下陈北路,他等会儿应该就会来了。”
最后,陈北路请两人吃了一顿小龙虾,顾悠蔓和杨暮一起回了酒店。
顾悠蔓一直没有回家,小女孩的倔强心理发挥得淋漓尽致,杨暮也想劝她回家,但刚开口就被她一句“我不想听”给屏蔽了。
她也不知道顾悠蔓的打算,不过有陈北路看着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杨暮在十月五号就回了s市,一整天她都把手机关着,有时候多看两眼手机的黑屏都会慌乱地把它收起来,总之,心不在焉。
她说过的,不会再打扰他,她得忍住。
日子像沙漏一样,一点点地往下沉,时间越过越快,生活的节奏也加快了。
假期一回来,就看到一两个同学捧着学生录拿来拿去,高三大概在三月尾就可以选择不回校自主温习了,能够集中在一个课室的时间确实也只有五个月。
杨暮每天都很规律,什么时候刷什么科目的卷子和练习册都安排地明明白白,但也没到那种不吃饭不洗澡的地步。
她只是维持着大脑的兴奋程度在学习,并不是往死里学习,杨暮不太喜欢逼自己做一件本来就不怎么抗拒的事情。
十二月来得快,二十五号当天,杨暮收到了许清优的逛街邀约,两个人在圣诞节的晚上走走停停,红绿相间的装饰小灯发着光,商场里的圣诞树又大又茂密,圣诞歌的节奏很轻快。
她们相互送了对方一件圣诞礼物就各自回家了。
十二月二十六日,她早早收到了许清优发来的庆生短信,并表示由衷的感谢。
杨暮吹了十八岁的生日蜡烛,发了个朋友圈,简单地祝自己成年快乐,收到了宋矫和陈北路一群人的流言祝福。
晚上,她的注意力都在手机上,不想错过可能会到来的一通电话,结果,他没主动打来电话。
杨暮终是希望他能主动来找她的,说句生日快乐就好,什么也不用多说,但他没有。
什么也没有,就像一个消失在杨暮生活中的人。
2020年的1月1日,杨暮就靠在床头,手中的手机还发着亮光,周边一片黑暗,只有床头灯带有橙色的暖光,冷清也寂静。
她等了一个晚上,差点就想要拨通对方的电话,最后依旧放下了手,在床上无精打采地坐了很久,一直坐到了日出。
日头已高高挂起,阳光洒在床上,杨暮眼眶红肿,向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眼下还有黑眼圈,面色有些蜡黄,她就看着手机慢慢没电关机,麻木不仁。
农历新年过得快,陈子朝一家人回了s市来杨暮家串门,再一次看到陈子朝的时候,他正穿着新衣服,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消磨了几分痞气。
杨暮已经成年了,却依旧没什么改变,看着身边人一点点不一样了,她有些恍惚,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今非昨”。
她也开始投入于自己的未来,考上s市是首要目标,这是她人生中一个重大的关卡。
压抑式沉闷的埋头苦学,背着生僻晦涩的古言,一篇篇的阅读理解在眼帘滑过,有中文,有英文,是她最有把握的科目。
转眼到了三月尾,高三生的毕业典礼也正式来到,披上黑色的毕业袍,站在宽广亮堂的礼堂里,这一场毕业典礼很庄重,也让人心里空空的。
杨暮在台上拿着毕业证书和校长握手,合照,余光看到台下乌泱泱的一群人,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第一次站在这个台上。
之后的两个多月,杨暮跟许清优和林漾会相约图书馆,或是在家各自温习,回一趟学校跟老师探讨问题。一天天的自我封闭式学习,似乎没想象中那么轻松。
一眨眼,六月头的高考来临。
这一天又晒又闷热,杨暮被父母叮嘱着带上准考证和笔,送进了考场。
笔落,钟响,这场关于未来的战役已落下帷幕。
杨暮走出考场,脚步比进去时轻松了一些,她抬眼就看到了爸妈,他们有些期待从自己口中听到“还可以,还行”之类的字眼,她也确实说了。
高考完过后,杨暮和许清优并不打算心焦于是否考上了s大,两人拿着攒的钱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打算在六月尾公布分数的时候再回来。
两人走了一趟泰国和日本,这场毕业旅行只有两个人。
泰国的海滩很有风情,杨暮第一次吃芒果饭是迷上了这东西,整天擦完防晒就往海滩跑,那里的海鲜和烧烤真的可以。
日本的街道真的很干净,偶尔还能看到穿着校服的男男女女在走,两人去吃了当地一家有名的寿司店,吃了和果子,还去看了樱花,只不过六月太热,没有想象中舒服。
再次回到s市,查询结果已经出来了。
最后的成绩是,杨暮以532的分数考上s大,许清优也考上了s大。
她在成绩发布的第二天,接到了一通电话,来电人备注yang。
杨暮的手有些发颤,心情不由得急切起来,她接听了电话,率先开口,“喂?”
“是我,我是林恙。”许久不曾听过的声音变得更沉了,少了一份少年人的清脆,却也如潺潺溪水一般能够安抚下杨暮的心跳。
“嗯。”杨暮按着心口,只回了一个字,让人不由觉得冷淡。
林恙安静了一会儿没说话,杨暮就一直耐下心来等他说话,一秒一秒的煎熬过去,他才缓缓开口说话,语气有些僵硬。
“我...我考了h市本地的w大。”
一时间,杨暮都没有作出回应,她握着手机慢慢远离自己的耳朵,深深吸了口气,眼眶开始泛红。
林恙见她不说话,有些手足无措,语气都变得不那么坚定起来,“我......”
“你这个骗子。”杨暮近乎冷淡地说出这句话,带着股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
说完,她又问他,“你的理由是什么?是你的哥哥在那里,还是你喜欢的女孩在那里?”
“那不如一开始你就不要说来找我。”
“前几个月你又去干什么了?”
杨暮一句一句地质问他,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心痛地快要窒息。
“林恙,说话!”
对方沉默着并没有回应杨暮。
杨暮突然就有些极端起来,她像是要把那些夜晚不敢拨通电话的委屈一股脑的化成怨愤,有些散失了理智。
“你不说话?为什么?连骗我都觉得多此一举了是吗?”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所以当我打通电话对你说一些肉麻的话,你只会对我说教,在我挂断电话后连着好几个月都不想找我!”杨暮歇斯底里,泪流满面地控诉着对方。
她说完这些话,嘴唇一开一合,失神地呐呐道:“其实你已经烦透我了是吗?”
林恙沉默了一秒,开口解释说:“我哥出车祸了,我要留在h市照顾我的家人。”
“我没烦你,也没想骗你,我......”
“林恙同学!你干嘛呢?”对面传来的轻快女声传入耳畔,打断了林恙要说的话,也打断了杨暮最后对林恙的幻想。
她几乎是立即就挂断了电话,把林恙的号码拉近了黑名单,
那是个多么开朗的女生,声音多好听,还带着小女孩的喜悦,哪像她,对着林恙大吼大叫,声音带着哭腔,一抖一抖地还哑了。
杨暮这副样子,太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