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彼岸（YF）》芥末子

7、第七章

　　回眸顾盼，盼一生相思两却，凝望，了无言，红尘不绝。
　　幸村微扬了下巴，笑得比那皇帝御花园里的齐放百花还要灿烂，灿烂啊灿烂，就好似那招蜂又引蝶的花姑娘头上那朵牡丹花，漂亮且绝对招摇。推开门无比倜傥不风流地走进房间，看见坐在桌前不二周助那张又红了些的脸，唇间笑意加深。走到不二对面坐下，合了折扇放在桌上，捻过衣袖方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这一连串的动作，比行云流水还行云流水。
　　幸村饮一口茶水，笑道：“你不是说你困了吗，怎么还不睡。”
　　不二瞥一眼幸村：“突然又不困了。”
　　低笑两声：“那我们再出去坐坐，赏赏月？”
　　不二瞪一眼幸村：“我说你有什么好得瑟的。知道得瑟啥意思不？就是因为屁大点事儿而沾沾自喜骄傲过度自以为是。”
　　幸村笑道：“那你是觉得你在别人面前如是这般说，我就不能稍微得瑟一下？”
　　不二的脸又红了几许：“那是口误，你就当我在放屁吧。”
　　幸村继续笑：“你放屁是用嘴的？”
　　不二瞪着幸村，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咬牙切齿：“幸村精市，我跟你没完！”
　　幸村放下茶杯，起身走到不二面前，用手指拂过不二的唇瓣瓣。不二浑身一颤，定在凳子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双眼死死盯着幸村的脸。幸村也不说什么，只是笑，一把将不二周助从凳子上拽进了怀里。左手搂了不二的腰，右手滑过不二的脸，继续缓缓而又轻柔地向下游走，游走，不二只觉得被幸村抚过的地方一阵酥麻，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幸村抚过不二的脖子，再掠过衣领，落到腰间的束带。
　　不二下意识推了推幸村，哪知这向来衣冠楚楚貌似是个温柔睿智正人君子的幸村精市却搂得越紧。腰间一松，身上的衣衫便散开，露出白色的内衫。幸村提着腰带故意让不二看见，方才一松手，腰带落地。不二顿时愣住，愣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幸村剥开他的外衫。
　　俗话说，喝酒会乱性，如此看来，却也当真不假。
　　就在幸村于不二唇上浅浅一吻之后，不二终于恢复了神智，猛然推开幸村，用手背擦了擦嘴：“你后脑勺进风了还是怎的？我们可都是男人！”
　　幸村楞了一下，继而有些凄然地笑道：“如果你不是男人，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吗？”
　　不二裹了裹内衫，道：“喝多了吧你。”
　　幸村默然叹口气，拿过自己的折扇：“今晚你就一个人睡吧。”
　　不二的欢喜就翩然而至：“好啊，厨房柴房茅房随你爱睡哪儿就睡哪儿，不过你就是不准去找你小表妹不准去青楼。”
　　“你早点休息。”说罢便挥一挥衣袖，带起了一阵含了酒气的风。
　　不二两脚一蹬，甩掉脚上的鞋跳上床，舒舒服服地躺下之后看着幔帐顶唱到：“你快乐吗，我很快乐，你越是不快乐我就越是很快乐。”
　　这一夜，不二周助睡得一点儿也不好，翻来覆去了很久，半夜里醒来的时候又总觉得旁边少了什么东西，一摸冰凉的被褥，才知道少了幸村。而幸村一宿都坐在书房里发了很久的呆。次日一大早，不二问起小樱怎么不见幸村，小樱方才吱吱唔唔地说幸村姑爷陪着芝砂表小姐出去了。
　　这一日，幸村陪着芝砂去了城东十里的一去不复返树林打猎，不二无比清闲地在院子里打瞌睡。第二日，幸村陪了芝砂去了一浪还比一浪高的江畔泛舟，不二万般无聊地用绳子拴住大熊十一郎的脖子跑到大街上溜猫。第三日，幸村还是陪着芝砂去了泥菩萨庙，不二换了一件新衣裳，抱了幸村的爱猫坐在院子里发呆。
　　不二看着怀里的大熊十一郎，看似无比幽怨地叹了口气，边顺着猫毛边道：“小樱呐，我们在这幸村府呆了有多久了？”
　　“回少爷，已经有很久很久了。”
　　不二哦了一声，继续顺毛。
　　小樱探着脑袋，瞅见不二那张平日里连马车驶过抖也不抖的柔软的脸怎就皱成了黄土高坡深深浅浅深浅不一的沟沟壑壑，便小心翼翼道：“少爷您怎么了？”
　　不二重重叹口气，那忧郁得人见人爱怜鬼见鬼流泪的脸，就倾泻出了无限的悲伤，悲伤，就好似那当头一盆的冰雹，砸得你认不出爹妈说不出话。
　　不二道：“我无聊了。”
　　小樱：“……”
　　不二举起大熊十一郎：“小樱，你说它身上长这么多毛，会不会中暑？”
　　“我想，应该，不会吧。”
　　“那要是这么多毛长在你身上你会中暑么？”
　　“……少爷，奴婢身上长不出这么多毛来。”
　　不二的眼瞬间露出了坚决：“小樱，剪刀伺候。”
　　“那个，少爷，您要剪刀做什么？”
　　“让你拿来你就拿来，哪儿这么多废话。”
　　于是当小樱战战兢兢从房里拿来剪刀的时候，不二已然将大熊十一郎按在了石桌上，腾了一只手伸向小樱：“剪刀给我。”
　　小樱瑟瑟往后退了一步：“少爷，您要三思啊。这可是姑爷最喜欢的一只猫。”
　　“我都五思过了，还是觉得要为它的健康着想。”
　　一炷香之后，大熊十一郎瞬间清爽了，不二的心里也更清爽了。小樱盯着大熊十一郎看了半天，方才木讷道：“少爷，这是个什么东西？”
　　不二拍掉手里衣袖上的猫毛，道：“原来没有毛的猫是长这个样子的，唔，回去也把裕太的毛给剃了。”
　　小樱只觉得一阵恶寒袭来：“少、少爷，您可不能把三少爷给剃了啊。”
　　“哦，我说的是我那只哈巴狗。对了，这院子里有狗吗？我记得我几天前见过一只。”
　　“有的，就在那儿呢。”小樱拿手一指，突然大惊：“少爷，您可别再把狗毛也剃了。”
　　不二白了小樱一眼，抱起大熊十一郎：“我是这么无聊的人嘛。”
　　说完便直径朝那狗窝走去，很小心地将大熊十一郎放在狗窝里。
　　不二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同住一个窝了，我先带它来和你们熟悉一下。”
　　那几只狗见了猴子屁股一般的大熊十一郎，都吓得叫了起来。这个粉嘟嘟瘦里吧唧的，呃，姑且称为生物的东西，都不在它们狭小的见识之内。这一叫，就把大熊十一郎叫得打起了寒战，一动不敢动。不二找了一根树枝戳了大熊十一郎一下，不动，再戳一下，它才抖抖瑟瑟往旁边挪了一下。于是不二就看见了地上的一滩猫尿，若有所思地扣了下巴。过了一会儿方才叫来小樱，道：“你去把幸村叫来，就说他的大熊十一郎漏水了。”
　　小樱欲哭无泪：“少爷，您又对大熊十一郎做什么了？”
　　“我能对它做什么。快去叫来。”
　　“少爷，姑爷还在庙里，没回来。”
　　不二扔掉树枝站起来，理理衣袖：“那就等他回来了让他自己过来看。”
　　夜里，十分显然已是见过大熊十一郎的幸村面无表情地回到房里。不二抬起头瞟了他一眼，继续看当下这个时代最流行的小说。
　　幸村挑了眉瞥着不二：“大熊十一郎身上的毛是你剪的？”
　　不二含着一块桂花糕道：“唔，怕它中暑就给剪了。现在的样子很有趣吧。”
　　幸村又道：“那把它放在狗窝里，也是你干的？”
　　“嗯，换个环境也许有利于它身心发育。”
　　幸村点着桌面温柔的笑道：“那我也给你换个环境，让你发育发育。”
　　于是，那曾经以为可以在幸村府作威作福我行我素怎么放肆怎么干不放肆还不干的不二周助，就被他那大慈大悲的夫君幸村精市一声令下关进了厨房，旁边的柴房，旁边的茅房，旁边的小单间里。在这里，只有一张大石板，在这里，只有一张朽木椅，在这里，却有千千万万的蟑螂老鼠。不二周助坐在石板上，透过窗户望着外面的蓝天白云，轻轻且长长地叹了口气。
　　此时的不二，一身素衣轻裹，如此波澜不惊，犹如四大皆空看透红尘俗世六根相当清净的长白山老人参精。小樱端着不二最爱吃的小食站在窗前嘤嘤泣泣。
　　不二淡然一笑道：“别哭了，这是我自作孽不可活啊，不可活。”
　　小樱一愣，难道不二周助品性气质就因为这一间小破房子全变了？
　　不二目空一切对着天空缓缓吟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呐。”
　　小樱心中连呼完了糟了惨了坏了，不二周助真的转性了：“少爷，您怎么突然念起唐诗来了？”
　　不二浅浅一笑：“是小樱吧，替我拿些纸和笔来。”
　　小樱见了不二现在的样子，别提有多心痛：“少爷，您要笔做什么？”
　　“我准备给幸村写封信，这些日子真是为难他了。”
　　小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少爷，您受苦了，奴婢这就去找姑爷过来，让他放您出来。”
　　不二摆摆手：“还是先给他写一封信吧，表示我深深的歉意。”
　　待到不二怀着满腔热情写完这封信，小樱看着不二那张沧桑许多的脸心如刀绞，至此，她已然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幸村把不二给放出来。
　　此时的幸村正坐在院子里喂鱼，他身旁站着总管家柳生吕比士。小樱一路上跌跌撞撞磕磕绊绊，撞到了正在因文太和仁王为看一本写满幸村与不二八卦资料的小本子而越靠越近的脸而生气的切原，绊住了正在为桑原研究新一代防脱生发液的柳莲二，终于来到幸村的面前。
　　小樱哭着嗓子道：“姑爷，您就放过少爷吧，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在那间鸡不拉屎鸟不下蛋的房间里，都快生出病来了。”
　　幸村放下手里的鱼食，拍拍手，微蹙了眉头，却瞟见了小樱手里的那封信：“你手里拿的什么？”
　　小樱吸吸鼻子：“是少爷些给您的信，他说这些日子为难您了，特意写信来向您道歉。”
　　幸村只觉得心中一痛，面色凝重地沉了气：“你念来我听听。”
　　于是小樱清了清嗓子拆开信念道：“啊，市，许久都不见，对你很想念，来到你门前，请你睁开眼，看我多可怜，昨日的心语星愿，已然七十二变，今日的我是否还能再见你最后一面，虽然你只是个臭不要脸，但我还是真诚向你道歉，写下这封挚情卡片，愿你大度一点，给我换个房间。周助亲笔。”
　　柳生干笑两声：“这封信写得可真是……呃……热情洋溢十分真挚啊。”
　　小樱将手里的信捏成一团：“姑爷，您还是再关他几天吧。”
　　幸村挑眉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