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彼岸（YF）》芥末子

14、第十四章

　　凤阳楼外，蹄踏尘乱，巻尽愁云，随人天角，一寸柔情，还一寸悲鸣。
　　自蜜水坊回来以后，本是一向秉持事不关已己不劳心为原则的幸村精市却是常常心不在焉，看得不二周助是斜了眼挑了眉若有所思意味深长的笑，一心念着如何趁其不备让其喝下他花了二十两银子买的一瓶药。二十两银子呐，可是不二周助那日春宵醒来冒着生命危险悄悄从幸村的钱袋子里拿的。那时他不二周助就想啊，既然买来的东西是要给你幸村精市吃的，那便就用你幸村精市的钱。
　　不二倚在凉亭里，掩面打了个哈欠又扇了扇：“幸村呢？”
　　倚着柱子快要睡着的小樱被不二犹如细雨润土般温婉嗓音给唤醒，朝前走了几小步愣着脑袋四处找了找才看清背对着坐在她面前的不二，揉揉未开眠的眼，道：“回少爷，姑爷今日去了真田员外的府上，说是回晚些再回来。”
　　不二缓缓转过身扭过头撇着小樱道：“他去真田府上做什么？”
　　“不知道。”
　　不二一拂袖起身，看着远处的花花草草狞笑道：“这个混账。”
　　小樱对于不二周助诸如此类的脸已然到了习惯成自然的地步，从最开始的惶恐到此时的无奈：“少爷，我劝您还是不要对姑爷打什么鬼主意，不然最后吃亏的肯定是您自个儿。”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我是觉得吧，幸村最近日益憔悴，所以想帮他补补身子。”说罢便从怀里拿出春花含笑步步倒的药瓶递给小樱：“喏，这是我花了二十两银子买回来的补药。”
　　“少爷您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呃，就是这最近才不久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买的。”
　　小樱接过来打开瓶塞闻了闻，再闻了闻，觉得没什么怪味方才又盖上塞子，道：“不会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可别把姑爷给吃坏了。”
　　不二颇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小樱道：“你刚才闻了这么久可闻出什么来了？”
　　“这倒没有。可是一般补药不都是药材之类的吗，怎么少爷您这补药却是汤汤水水的？”
　　“因为这补药是我买的，所以自然要与一般的要不同。如果你实在觉得这药有问题你就自己先尝尝，看看效果如何。”
　　“……还是算了。”
　　“那我就先回房看会儿书，等幸村回来你就叫厨房把这药放在汤里给他喝。”
　　小樱埋头看着手里的瓶子喃喃自道：“我怎么觉着就这么像是再给姑爷下毒呢。”
　　本已走出凉亭的不二又退了回来：“你刚才说什么？”
　　小樱一惊，抬起头来吓红了脸，干笑两声：“我是说，如果姑爷知道您如此担心他，他一定会感动得山崩地裂。”
　　“嗯，我倒不觉得他会感动。”走了几步的不二又转过身来：“哦对了，如果有谁误食了这瓶子里的东西，你最好离他远点。”
　　“那个，少爷，我怎么越发的觉得这所谓的补药很危险。”
　　“你产生幻觉了。”
　　“是……吗。”
　　说是要回房看书的不二周助，从花园晃到了文太的房间，却意外的看见切原趴在地上给文太当了马骑，爬着爬着就爬到了不二的脚底下。切原停下来一抬头，就见不二摆出一张恍然大悟的表情连说了两声“原来如此”。切原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于是他立刻站了起来，也让背上的文太噌的一下就落了地。不二连说了几声“打扰了，打扰了”准备转身晃向别处。
　　身后传来文太义愤填膺的声音犹如冬日里腾腾腾燃起的一把火，烧得不二要多欢快就有多欢快。
　　“切原赤也你果然是个白痴！”
　　“我不是白痴，我是白痴才怪。”
　　“白痴才怪。”
　　“我不是白痴才怪！”
　　于是不二转身对着切原温柔笑道：“我越发觉得你很有意思。”
　　切原毫不犹豫点点头，摆出一副比不动明王还正义禀然的脸，道：“对，我完全就是出来搞笑的。”
　　文太挠挠脸颊又挠挠手臂，漫不经心看也不看切原一眼：“我看你今日是要拱圈翻天。”
　　切原茫然的看着文太：“拱圈的不都是猪么，怎么成我了？”
　　不二颇有私塾教书先生风范般拍着切原的肩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切原，你着实算得上是一个人才。”
　　切原不要意思地笑笑：“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文太环抱了手肘轻蔑一笑：“这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蠢得伤心，不知道赤也你听说过没有。”
　　“方才听你说了。”
　　文太清了清嗓子：“我突然发现一直以来白痴傻子的叫你是我的不对。”
　　切原用力一扯文太的袖子，险些将文太拉进怀里，他高兴啊欢喜啊快乐啊，文太终于认识到他自己二十年来的错误了啊。切原两眼放光，明晃晃亮晶晶，他道：“没关系，我不怪你。”
　　“可是真正的傻子白痴会怪我！夸你是傻子白痴都是抬举你了。”
　　切原推了一把文太，甩头走人。
　　文太什么时候受过切原的气，向来只有切原受他的气，在他面前，切原一向都是有气自己兜着，从不对他撒野不敢对他撒。于是文太转头看看不二，又看看切原的背影，低声骂了一句呆子，尔后追了过去。不二见似乎已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有兴趣继续看下去，便伸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摇着晃着往厨房走。
　　天蒙蒙兮将近晚，美人迟暮兮归路难啊归路难。
　　想来那一向衣食无忧从不知愁苦为何物的幸村精市如今是真的愁苦了，愁苦啊愁苦，就好似那贫贱人民无边无尽连绵延长的清困日子，不知如何才是个头。年纪轻轻便因有一颗发达的经济头脑而白手起家成为富甲一方名号员外的真田弦一郎，面对了幸村精市那张忧郁得快要融化的脸也是心里一筹莫展表面继续面瘫。
　　命了下人煮好一壶君山银针端上来，真田瞅着幸村对茶水似乎依然不感兴趣，便又让下人换了一壶竹叶青。幸村扬起手摆了摆：“算了，就喝茶吧，饮酒必伤身。”
　　下人看向真田，手里端了茶水不知是走是留。
　　真田一挥手：“茶就放这儿，你先退下。”
　　“是，老爷。”
　　幸村也不动面前的茶水，而是待下人都退出去只剩他和真田的时候方才开口道：“真田，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帮我。”
　　“只要是你的事，就算要了我这条命也绝不容辞。”
　　一听这话，幸村瞬时之间便起了调侃的心：“一碗饭换一条命，真田，你做的可是亏本的买卖呀。”
　　真田颇有些激动道：“当年若不是你给了我一碗饭，便没有今日的真田弦一郎。你来找我，是不二周助闯祸了？”
　　幸村抽动肩膀欢快地笑起来，直到深吸一口气方才平静一些从怀里拿出了那块血玉放在真田面前：“这块玉你见过吧。”
　　真田只是那眼睛扫了一眼：“不二周助脖子上好似也有一块。”
　　“这块玉是幸村家的传家之宝，世间本应是再也找不到第二块的。”
　　“可是现在却真真切切出现了第二块？”
　　“对。听久美说，你面前这块玉是她在一处山中捡到的。”
　　“不二那块是你送的。”
　　“是他自己捡的。”
　　真田一愣，神情终于变了变：“那这两块玉哪块才是你幸村家的传家宝？”
　　“两块都是。”幸村提一口气捻了袖摆伸手拿起血玉翻了面举到真田眼前，道：“看见此处的图腾了吗？这是幸村家的家徽。不二脖子上的那块也有这样的图腾。”
　　“我记得你方才刚说此玉只有一块。”
　　“可是现在确实出现了两块。”
　　“你确定没有造假？”
　　“这玉上的图案是与玉身长在一起的，据说当年幸村家的祖宗就是见了这块血玉上的图腾，才想出了家徽。”
　　“你的意思是，不可能造假？”
　　幸村点点头。
　　真田看着玉无意识动了一下眉毛，抬起眼盯着幸村：“你想让我怎么做？”
　　幸村放下玉收回手：“我想让你到那座山上去看看可有什么和这块玉有联系的东西。比如，不二家的二小姐。”
　　真田不解地往眉心处动了动眉：“什么意思？”
　　幸村不急不慢端起凉掉的茶，提了杯盖拂过水面上浮起的茶叶，抿了一口又放下茶杯，道：“你对不二家二小姐一夜之间变成男人有什么看法？”
　　“听说只是她的个人爱好。”
　　幸村笑着摇摇头：“他不是不二家的二小姐，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说呢，他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不二周助，就在我和不二家二小姐成亲的那日夜里，他突然来了，可是不二小姐却不见了。不二说可能是去了他那个世界和他对调了身份，不过，我倒觉得不太可能。”
　　真田死死抿着唇。
　　“所以，我希望你去山里看看，不二小姐是不是在那上面，出于何种原因不能回来。”
　　“为什么他会有你的传家之宝？”
　　“他在他那边世界里捡的。”
　　真田一把抓过桌上的血玉，道：“我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给我，你就放心去想办法对付你身边那个不二。”
　　幸村摇头：“我相信不二，而且，他来到这里有一半的原因在于我。”
　　“如果真的找到了不二小姐，你打算怎么办？不二小姐一旦出现，不二的处境就会很危险。他的来历，还有新婚之夜为何会在洞房内，这些你准备如何向幸村不二两家人解释？”
　　幸村一定，语塞了，这个问题他还真的就没考虑过。
　　真田将玉放到幸村面前：“如果你还没想好找到不二小姐之后怎样安置不二还有你的这门亲事，就暂时不要找她，避免不二会出事。”
　　幸村伸手抓住血玉，慢慢收了回来：“那就暂时……先不找了。”
　　“我还是会帮你留意那座山的动静，一有消息便立刻派人通知你。至于要不要找不二小姐，全凭你自己决定。”
　　幸村突然埋头笑了，歪着脑袋挑了眼看着真田：“真田，没想到你除了做生意，在其他地方也是很机灵嘛。”
　　真田立刻又黑了脸：“幸村，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和你的外貌还是有些差异的。”
　　“幸村！”
　　“好了不逗你了，我也差不多该回去陪不二了。”
　　“不二周助，他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不二周助。”
　　“你相信？”
　　“如果我连不二都不相信了，那我还能相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