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彼岸（YF）》芥末子

10、 第十章

　　小径红稀稀，芳郊绿遍遍，高台树色阴阴见。

　　不二早已习惯了无比颠簸的马车，再加上他让小樱找人特制的“坐着得意”，足足有一寸那么厚，就算一路上再怎么颠簸也颠簸不了他不二周助娇贵的屁股。一路上幸村几乎都闭着眼睛，看着貌似怡然自得静心养身，可眉间那道若隐若现的沟壑却是至始至终都霸道的横在那里。

　　一道去那女道士闲来无事打坐的朽木房子的，除了幸村与不二便只有一个马车夫，而这位马车夫正是那向来因为一时心血来潮而往脸上贴一张面皮极度喜欢易装因此往往经常被幸村雇来跟踪不二的仁王雅治。只见他一身明黄色的粗布麻衣，一脸的络腮胡一个不小心就被切原和文太贴的有些多了，再加上故意乱七八糟绑在头顶的发，怎么看怎么象毛没剃干净的老和尚。

　　可是，那常年在商场中摸爬滚打却没染丝毫俗气的幸村精市是何其聪明未绝顶何其才智当盖世，当他一见到仁王这身打扮便已然认了出来，只是他未揭穿自然有未揭穿的用意。

　　马车驶到那女道士居住的山脚下便无法再往前走，幸村撩起衣摆下了车，走到仁王面前低声笑道：“你胡子快掉了。”

　　仁王一愣，捂着满脸的络腮胡惊恐的望着幸村。幸村却是浅浅一笑独自往山中走。

　　不二下车时刚好听见幸村如是这般说，于是盯着仁王的胡子看了半天。就算仁王的面皮再怎么有货意志再如何坚定，却还是经不住不二这双颇有些妖娆勾魂的桃花眼眼巴巴的看着，一把扯掉了络腮胡。不二伸手捻起一根颇有些逼真的毛，一扯，疼得仁王一声哀号直上云霄。

　　“这根是真的！”

　　“啊，对不起，实在是它太扎眼了。”

　　幸村站定回过身来笑道：“如果周助不想回去了，那我们便回幸村府。”

　　不二边向幸村走去边道：“我当然要回去。不过你到底是哪根筋抽了，怎么突然叫我周助，听着十分不习惯。”

　　“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不二望着天想了想：“是啊，好吧，我允许你叫我亲爱的不二大哥、挚爱的不二大哥或者死了都要爱的不二大哥。”

　　幸村眯了眼看着不二，良久，一声冷笑过后便拂袖往前走。如果不叫你一声周助，怕是日后便再无这个机会了吧。

　　不二撇嘴，嘀嘀咕咕：“真是小气，叫一声又不会少块肉。”

　　那女道士住的地方可谓是三分四分山清水秀六分七分道路难走九分十分愕然一惊惊一句屋室简陋。不二看一眼这房子，摇头叹气，再看一眼，再摇头叹气，这房子比东京崖边边上传说闹鬼的破砖瓦房还要简陋几分。

　　一个女人撩开垂下来的布门帘，见到正在为她的房子颇为惆怅的三人颇有些愣了，却很快便回过神来，重重叹气：“你们终于还是来了。”

　　不二死死盯着她的脸：“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龙崎堇看一眼不二，走到幸村面前道：“今日来找我，是为了让他回去吧。”

　　幸村颔首而笑：“正是，有劳您了。”

　　“看来你们缘分真的是不够啊。”

　　幸村扯着嘴角苦笑。

　　不二道：“如果缘分不够我就不会来这里了。我说，你确实可以让我回去吧。”

　　龙崎撅过耳旁垂下来的发：“我确实可以让你回去。只是，你当真想回去？”说罢瞟一眼幸村：“没什么留恋了？”

　　“没有。”

　　幸村抿唇。

　　龙崎拍拍幸村的手臂，走到屋外的石凳上坐下：“好吧，要送你回去，可以，不过我得要些材料。”

　　“你说吧，我去买。”

　　龙崎喝一口茶水道：“首先是猪血，一定要新鲜的，然后是猪大腿的骨头。”

　　仁王忍不住嘀咕：“这猪还分大腿小腿。”

　　被龙崎瞪了一眼，仁王便老实闭上嘴，而龙崎又道：“最后是龙胆，不过这龙胆你们要亲自到山上去采，药店买回来的我不要。”

　　“好，幸村你陪我去买猪血猪骨头。”不二转头对着仁王温柔一笑：“龙胆就麻烦仁王去采一下了。”

　　龙崎似乎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对不二看是满怀歉意地笑道：“仁王要留下来帮我，只有你自己去采了。”说完便站起身，走过幸村身旁的时候压低了声线：“带他去走走吧，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幸村浅笑：“谢谢。”

　　龙崎揪了仁王留在后脑勺的一小撮发，将他拉进了房子。

　　幸村对着不二扬起和平时一样的笑：“走吧，我顺便带你去逛逛，给你买些东西带回去，希望你看到这些东西还能记起我。”

　　“唔，我记性一向不太好，你的礼物一定要很珍贵，珍贵得让我非常惊讶，不然说不定我很快就忘了。”

　　幸村将不二拽进怀，叼了不二的唇深深吻了下去：“这样，会让你记得我吧。”

　　不二捂着嘴，满脸通红，却意外地没有反抗。

　　龙崎要的猪血和猪骨头在同一家卖猪肉的地方便买到，不二看着幸村手里提的东西无限感叹没有食品袋的悲哀。而幸村也为不二竟然什么都不要的行为感到无限不安，不安的是不二会不会因为那一吻而吓出问题了。

　　回到龙崎那小破房子的时候，仁王正光着膀子在劈材，劈得是满身大汗欢畅淋漓，而墙角边边上先前还是发干的两只大水缸如今也满了。不二清楚地记得他是在山脚下拐弯的地方才看见有条小河的。

　　不二惊讶了，幸村却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将手里的东西交给龙崎：“怎么样，仁王还算是能干吧。”

　　龙崎满意地点点头：“嗯，比切原和文太能干多了。”

　　“是吗。”幸村笑得毫无邪气：“那你就不要客气的用吧。”

　　“嗯，我会的。”

　　当幸村和不二又踏上寻龙胆的路程时，不二实在是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问了一句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时，幸村方才笑着说：“凡是找龙崎帮忙的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除了要给佣金外，便是在她帮你的这段时间内还要完成她指定的事。”

　　“那，仁王他……”

　　“嗯，如果没有仁王的话，估计此刻劈材的不是你就是我了。”

　　“……那，她让我们买的猪血和骨头……”

　　“大概是今日的晚膳吧。”

　　不二突然停下脚步：“采龙胆也是因为她自己想要吧？”

　　“嗯。”

　　“和我回去没有关系吧？”

　　“没关系。”

　　不二转身往回走，冰蓝色的眼里一阵杀气涌过。

　　幸村两大步跨过来抓住不二的手腕：“你要做什么？”

　　“回去找人宰了她。”

　　“……”

　　“……”

　　“只有给她采了龙胆，她才会让你回去。”

　　“大不了我不回去了！”

　　幸村一颤：“你说什么？”

　　不二思索了一会儿：“啊，不行，还是比较想回去。”

　　幸村抿唇，抚平了大起大落的心脏道：“那就老老实实同我去采龙胆。”

　　“只有这样了。”

　　可惜龙胆生长的地方不是什么悬崖边边上，这让不二周助那颗一直蠢蠢欲动的心瞬间被泼了冰水。他觉得在去采龙胆的途中多多少少都应该要遇到些困难，就算没有电视剧里面那些什么为了摘花花草草险些跌落悬崖然后另一个人便不顾生死拼了吃奶的力气拽住对方的手说一句“你落下去了我便和你一起落下去，生不能同寝死也要同眠”之类的话让掉下去那个人泪如泉涌自动放开了手独自一人掉下去等等，也该发生点谁在路上走啊走一个不小心采在毒蛇身上然后被毒蛇反咬一口疼得死去活来弥留之际两人你侬我侬说一些诸如“你要好好活着，为我活着”啊“你死了我便也不独活”啊“来世我还要再遇见你”啊“不要丢下我，不管什么地方带我一起走”啊之类的话时哭得肝肠寸断或者貌似哭得肝肠寸断诸如此类的事吧。只要掉下去和被咬的不是他不二周助就行了。

　　可是，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然而龙胆生长的地方相当安全，安全得让他不二周助觉得相当无聊。

　　不二举着龙胆对幸村道：“这就是龙胆？”

　　幸村抬起头开看着他：“怎么，你没见过龙胆？”

　　“没见过活的。”不二举着龙胆放在幸村眼睛旁边：“我发现这花的颜色和你瞳孔颜色好像，你不会是龙胆精吧。”

　　幸村把手里的龙胆往地上一放，道：“那我是不是也该觉得你是海妖？”

　　不二冷笑两声：“你可真幽默。”

　　“彼此彼此。”

　　不二衬着脸望着夕颜：“呐，幸村，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幸村看看背篓里的龙胆：“采了这么多应该够了，嗯，我们回去吧。”

　　不二站起身将手里的龙胆往背篓里一放，拍拍手上几乎没有的泥：“也不知道那大娘做的饭菜味道如何。”

　　幸村提起背篓：“我想做饭的应该不是龙崎，而且，你最好不要当面叫她大娘，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

　　幸村笑道：“你试试便知道了。”

　　不二瞪着幸村：“我又不是傻的，自己找骂。那叫大姐总可以吧，龙大姐。”

　　幸村噗一声笑起来：“希望你这般称呼她的时候我也能在场。”

　　“那我便一定会好心地告诉她，是你让我这么叫的。”

　　“你觉得她可能相信吗？”

　　“……不可能。”

　　而一切的事情都被幸村说对了，猪血和猪骨头果然是晚膳，而做这顿晚膳的人也果然是仁王。仁王觉得自己活了这么久除了有一次被幸村派去跟踪不二结果被不二发现后被一群中年妇女不知所以地围攻之后又白白围着城镇转了不下二十圈以外，还没有这般劳累过。要不是莲二以可以得到柳生一日伺寝为交换条件诱惑他，他打死也不会做这苦差事。一日伺寝啊，这伺寝说不定最后就变成陪寝了。

　　可是仁王的苦日子却不会这般结束。龙崎堇是谁？是那向来以吩咐人为乐趣而出名的未老先衰女道仙。幸村精市是谁？是全国头号优秀商府幸村家那金贵得不能再金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却是天生一副好脾气好脑子好身材好相貌人见人爱办事能力极强的大少爷，最主要的是，他幸村精市还是仁王雅治与他心上人的顶头上司衣食父母。而不二周助又是谁？是天堂里的魔鬼地狱里的天使绝对惹不得！

　　由上可知，这一顿饭结束后，收拾残局的便只有仁王。说惨倒也不惨，只是充满了凄凉。

　　龙崎从背篓里拿起一株龙胆对着月光越看越满意。

　　幸村透过房门见了龙崎，便拂过衣摆跨到院中：“这些龙胆长得甚好罢。”

　　龙崎闻声回过头来：“是幸村啊，今日谢谢了。”

　　“该道谢的是我，明日就拜托了。”

　　“他还是要走？”

　　“嗯。也许他根本就不该来这里。”

　　龙崎将龙胆放回背篓，面对了幸村正色道：“幸村，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不二留下来，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幸村笑着摇摇头：“若是他真想走，我倒也不强求，毕竟我和他是逆了天意的。”

　　“你真的，打算放他走？”

　　幸村抿嘴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