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花书[暗恋]》恋疏

28、二十七 集体旅行

　　期末考结束，成绩未出，正是最轻松惬意的时光。校庆表演的大家，除朱益舟外全员到齐，一行人乘高铁前往位于海滨的临市，计划在那里玩上三天两夜。
　　月茗事先订好了青旅的床位四人间，傍晚到达目的地，大家卸下行装，简单吃过晚饭后就各自回房休整。
　　女生的房间带独立卫浴，舒简花趁大家收东西的间隙快速冲了个澡，感到旅途的疲惫全都被一扫而空。出来穿好衣服，对着镜子，被水冲过的肌肤显得特别白皙，嘴唇也不似平日那样没有血色，变得红润鲜艳起来。
　　将长发披散下来，用梳子把结团的头发梳开，再将一边头发捋至耳后，另一边仍旧慵懒随意地遮住脸庞，看起来有点成熟女人的味道……
　　状态好的话其实我也挺好看的。她这么想，在心中生出几分自信。
　　“简花！黄肖禹说附近有条学生街，我们想去逛逛，你去吗？”门外传来月茗的声音。简花匆匆停下自我欣赏，开门出来，见女生们都换好衣服，已经准备要出发了。
　　“去！你们等我一下！”
　　简花从包里翻出新买的卡通T恤和牛仔短裤换上，脚上仍穿白色的运动鞋。因为天气热，她用粉橘色的大发夹将上半部分头发夹起，又涂了带一点颜色的唇膏，看起来舒服随意。
　　是喜欢的样子，她这么想着，迫不及待想要让叶理看到这样的自己。
　　怀着满心期待，简花和大家到大厅集合，开始旅行的第一个集体活动。只是偶像剧的情节终究没有出现，她不是换了装就可以惊艳全场的女主角，而是和从前一样，存在感在大家开口聊天的一刻就被彻底掩盖。
　　月茗一直在说他们班的事，简花插不上话，似乎也没人在意她能不能插上话。她只能挽着月茗的手，感觉时间一点一点，开始变得漫长。
　　努力保持微笑，眼光紧紧追随说话的人。对自己而言，倾听或许才是最无门槛的社交方式，对比融入很好的叶理，简花觉得自己的内向是真的无解。
　　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参与讨论，但在声音再三被人忽视后，委屈很快盈满了本就自卑的心。她低下头，强作笑容，感到难过比没有期待时要来得更多。
　　到了卖东西的小街，女生们开始在各个摊位间激动穿梭。简花跟着月茗看了两个卖饰品的摊子，觉得兴趣寥寥。
　　月茗选择再三，最终挑中了一个吊坠和一对耳环。随后她开始发挥口才，在讲价上和老板互相攻心，打了个难解难分。简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互不相让的架势，想这价估计一时半会儿讲不完，便先自行撤出摊前，把位置让给其他要买东西的人。
　　“你不买吗？”刚抽身出来，就遇到了跟在后面的叶理。
　　“嗯。”想再多说点什么，又始终没好说出口。简花看看周围，发现其他人都不在，便问他：“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他们先去前面了，我怕你们找不到人，就说留下来等你们。”叶理说着，拿出手机来刷了几下。
　　“哦……你会不会很无聊？”
　　“什么无聊？”他抬头。
　　“陪我们逛街啊，男生不是都不爱逛街？”简花有点不好意思。
　　“还好，有心理准备。”叶理笑笑，眼睛又漫不经心地盯回屏幕。
　　而后没有人再说话，他们两个就这样在喧哗的人群中安静站着，一个刷手机，一个低着头。刚开始简花还踌躇是否该说点什么，可时间一久，安静变得更像是一种默契，她也就逐渐习惯了这种沉默。
　　低垂的目光聚焦到脚面，是两双同款的白色运动鞋。
　　他和自己穿了一样的鞋子？！简花有点小开心。她不知道这是否代表着他们都有相同的审美，亦或是代表了他们是相似的人。她见叶理岔着腿，站成个八字，于是自己也分开脚尖，学着他站成了一个小八字步。
　　两双一样的鞋，一左一右，一大一小，看起来很搭。
　　像是一对的样子。
　　“我回来啦！”月茗兴致高昂地带着战利品回归，上来挽住简花的手。
　　“你买什么了？”叶理问她。
　　“喏，”月茗摇摇头，晃动已经戴上的几何形大耳环，“好看吧！”
　　“这么快就戴上了？”简花在近旁看她。
　　“当然！买来就要戴嘛！”买来就即刻展示，这和习惯把新东西收藏起来的简花很不同。
　　“你最后多少钱买的？”简花知道讲下来的价格一定是她这么高兴的重要原因。
　　“告诉你们哦！我这对耳环再加一个吊坠，两样加起来才110！”
　　110很便宜吗？简花假模假式地笑，觉得自己对这些物价实在没有概念。
　　“太便宜不怕是假的吗？”努力接话。
　　“还行吧，925银差不多就这个价，店里卖会更贵。我跟那个老板说可以的话我以后再带人来，讲了很久他才给我便宜一点的。”
　　“哦……”其实没有太听懂。
　　“给你看我的小鹿！”月茗将手中的纸袋递上。简花接过，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捧在手心：“这是你刚才选的那个吗？”
　　“对啊！可爱吧！”
　　“嗯。”银质的鹿形吊坠，鹿角上还镶了两颗小小的粉钻，看起来是挺可爱的。
　　左边有人靠近。简花发现叶理也想看，便悄悄将手移过去，方便他看得更清楚。
　　“不帮你女朋友挑个礼物？”月茗看向叶理，突然说出的话把简花吓了个灵魂震颤。
　　很微小，但确定是灵魂上的震动。“完了”的想法旋即冒出，想伪装笑容都笑不出来。
　　“我？”被突然袭击的叶理一脸懵。
　　“对啊，我们三个除了你还有谁能有女朋友。”
　　“我也没有啊！”叶理的话及时止住了简花内心不断崩落的石块。
　　“你竟然没女朋友？我不信。”月茗有些做作地表示。
　　“我为什么要有？是不是黄肖禹他们跟你乱说？”他边说边眨眼，像是很紧张。
　　月茗没听他辩解，而是问简花：“你们班是不是有谁喜欢他？”
　　“啊？我不知道，好像没听说吧……”话囫囵地说出，简花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叶理。
　　“嗯？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肯定有女朋友了。”月茗将信将疑。
　　“什么叫像我这样的……”叶理收住急躁，撇过头，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反正没有啦！你不要想太多。”
　　不知为何，简花总觉得他的话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谁会想太多啊！”月茗的语气也开始奇怪起来。
　　“那你刚才乱讲话。”
　　“我是想说如果你要买礼物我可以给点建议。而且那老板我熟，说不定能给你个优惠……”
　　“搞半天你是在帮人拉客啊？”
　　“什么叫拉客？很难听欸！”
　　……
　　两个人，你来我往。
　　夹在中间的简花呆呆看着他们，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
　　说不上来的感觉，是什么呢？
　　大概就是“明明他和自己同班，却和后认识的女生更熟悉”的感觉吧。

　　回到青旅已是零点。女生们个个都累得不行，回房简单洗漱后就倒头睡下了。男生们倒是意犹未尽，正好今天房间没别人，三人商量着去门口便利店买点吃的喝的，准备在游戏世界战斗到天明。
　　“你们先找人开两把，我这下有事。”被派去买东西的黄肖禹将袋子扔在桌上，自己躺到床上开始抱着手机疯狂打字。
　　“什么事比兄弟们的战斗还重要？”叶理拨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罐薯片。
　　“我女朋友。”
　　短短四个字像是一颗重磅炸弹，成功对叶理造成重创。
　　“你女朋友怎么大半夜还不睡觉？”罗秦坐在他上铺，也在冒着酸气。
　　“才十二点，她之前假期都是两三点才睡的。”
　　“厉害，我平时最晚也就熬到一点多。”叶理吃着薯片，走到黄肖禹床边正想坐下，被他一脚踹开。
　　“你那个渣别掉我一床。”黄肖禹嫌弃道。叶理耸耸肩，只能无趣地靠在床边的爬梯上。
　　“你们每天都聊？”八卦的问题伴随着嚼碎薯片的声音。
　　“聊啊，每天睡前都要语音。”黄肖禹漫不经心地又丢出两颗柠檬弹。
　　“那你今天不语音？”罗秦问。
　　“这不是有你们两个在吗？算了。”
　　“别啊，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笑嘻嘻的脑袋从上铺探出。
　　“你不能听的多了。”黄肖禹嘴上这么说，背地里踹了一脚床板，差点把罗秦从上铺顶下来。
　　“操XX！黄鸡你他妈谋杀啊！”罗秦惊魂未定地死死抓住栏杆，顺手给了笑弯腰的叶理一记枕头杀。
　　“谁知道你在边上，自己在上铺小心点。”黄肖禹没心没肺地怼回去。
　　“想语音直接打啊！何必为了聊天灭我的口。”罗秦对他极其无语。
　　“我不找她。”黄肖禹扔下手机，起身神秘兮兮地问，“喂罗狗，你是不是喜欢张希？”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她？”罗秦鄙夷得脸都皱在了一起。
　　“刚才逛街你不是送了个戒指给人家？”
　　“可以啊罗狗，很会嘛！”叶理把枕头扔还给他。
　　“那个呀！那个是我上次打赌输了，让她挑样东西我付钱，不是我送她的。”罗秦郑重声明，“张希那么吵，谁要喜欢她。”
　　“你别到时候打脸！”叶理一脸看热闹。
　　“哥哥我就把话撂这了，我要是真喜欢她，脸你们随便打。”罗秦豪迈地挥手，一派社会人的架势。
　　“说真的，吵点挺好的，太安静的人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黄肖禹的话让叶理一秒钟想到舒简花。他不知道这话是不是有所指，不过舒简花的安静确实让他捉摸不透。
　　“欸，那你们觉得隔壁几个女生谁最好看？”罗秦的问题彻底把游戏之夜变成了男生寝室夜谈时间。
　　“我女朋友，下一个。”黄肖禹非常轻松地躲过了这个问题。
　　“可以啊，你这求生欲演给谁看呢！”罗秦又把枕头“送”给了他。
　　“这个嘛……”叶理很认真地在考虑。他觉得四个女生都算好看，但要按最大众的审美来说，应该还是陈月茗更漂亮一点。
　　“陈月茗吧，我看她挺会打扮的。”他说。
　　“我也觉得，陈月茗比张希好看多了。”大概是为了彻底撇清关系，罗秦做了和他一样的选择，“不过陈月茗好像有男朋友了，你是没希望喽！”
　　希望？叶理在内心犹疑一下。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陈月茗。他曾想过，如果情书真是月茗给的，那自己肯定会喜欢她。可上次的试探未果，外加现在罗秦又说她有男朋友，看来此前的猜测要全盘推翻了。
　　撇开信的因素，单说陈月茗这个人，叶理觉得她哪方面都好，就是有点过于活泼。活泼到让人觉得自己只能是她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而她好像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我帮她澄清一下啊，她寒假就分手了，现在没有男朋友。”黄肖禹对叶理讲了这番话。叶理看出他的意思，忙否认：“你跟我说干嘛？我又没想法，是罗狗问谁漂亮我才说她的。”
　　一些要面子的口是心非。
　　叶理离开战场，去桌边开了罐啤酒，边喝边继续纠结自己反复不定的喜欢。
　　“所以你们都选陈月茗？我觉得她也没那么好看吧。”黄肖禹吊儿郎当地表示。
　　“你女朋友最美嘛，啥时候带出来给我们见见？”叶理回他。
　　“放假有机会叫她出来和你们吃个饭。”黄肖禹说。
　　“好啊，我想想去哪，你请客。”
　　“叶逼你做什么春秋大梦，你们两个请我们还差不多。”
　　“切，小气，你还差这点钱？”
　　“谈恋爱嘛，很花钱的。”
　　叶理和黄肖禹讲了半天，罗秦才从手机的世界中回过神来：“我觉得舒简花也不错吧，长得还挺干净的。”
　　“我以为你不喜欢她。”叶理喝着啤酒说。
　　“没说喜欢啊！就是正常讨论长相，我觉得她长得有点像一个演员。”罗秦翻着白眼想了半天，最终对自己的忘性投降。
　　“怎么，你怕我跟你抢？”他调转枪头问叶理。
　　“啧，你自己喜欢就直说，不要每次都拉我做挡箭牌。”
　　“讲真的，我觉得舒简花喜欢你。”黄肖禹冷不防说道。
　　入侵血液的酒精像是刺激到了神经，心跳开始加快。害怕上脸会带来误会，叶理选择躲回自己床位去坐着。
　　“你这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他问。
　　“就上次聚餐啊！陈月茗开你们玩笑的时候，你没觉得她都不敢看你？”
　　“很正常，我跟她又不熟，陈月茗讲那种话谁都会不好意思吧！”和简花一样，在没有证据确凿前，他们都直觉地为对方的行为找了不代表喜欢的理由。
　　“那我不知道，反正就我的经验来说，我觉得她应该对你有意思。”黄肖禹一副过来人口吻。
　　叶理回想和舒简花相处的日常：班里班外日常擦身而过，在一起时日常相对无言，她对自己日常避之不及……尽管一起走那次有多说过几句话，但如果不发挥自恋的想象力，这些日常反映出来的更应该被定性为“不熟”才对。
　　“我觉得不像，”他悻悻喝了口酒，“我感觉人家都不想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