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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夜晚的意外 ...


  •   纯黑的长袍就像夜幕落下的一道深刻的阴影,将青年大部分身躯严密地遮住。唯独露出的双手——没有佩戴任何皮甲护腕——在这样的颜色衬托下白皙得几乎反光,凑近了,甚至看得清青年瘦削的手腕处蔓延如图腾般的青筋,和显得越发枯瘦的骨节。

      这双修长而病态的手,正按照一种难以言说的美妙韵律操控着魔力,如同操控提线木偶一般隔空同时处理着五份不同的魔药材料,并将它们分类混合,以绝对精准的时机放入坩埚当中。火苗的颜色变了又变,黑袍青年随即一翻手腕,魔杖便从他腰间召入手中,成为搅拌着调和锅中魔力的有效工具。

      螺旋上升的珍珠白雾和欢快跳跃的金色液面互相呼应,仿佛充满了无尽的生命力般快活。萨拉查用魔杖轻轻敲击坩埚,生机勃勃的液体便飞入准备好的水晶药瓶里,木塞将它们自动封存,药瓶便乖巧地在桌面排成整齐的一排。

      戈德里克就站在青年身后的不远处,眼带欣赏与好奇地看着魔药大师调制魔药的这一幕图景,心中赞叹不已——他从未见过技艺如此高超的魔药炼制者!

      经过三天的卧床休养,以青年的治愈术和魔药相互配合,他身上的普通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而那些魔法造成的伤势也缓解了大半。而萨拉查也向他解释——他的血脉中混入了太多繁杂的魔法药力,长久没有驱散,他对此非常感兴趣——因此只要戈德里克配合他净化血脉的治疗计划,就算是回报了救命之恩。

      初步的接触,就足以让戈德里克做出判断——萨拉查是个只专注于魔药研究的、与世隔绝多年的年轻隐士。世俗的财富、权力等等欲望根本与他绝缘,因此想要报恩,也只能按照他所说的那样,乖乖当一个“病人”配合他的治疗了。

      这一点让戈德里克有些沮丧,比起扮演“病人”配合医者,他更乐意为了萨拉查的救命之恩闯入龙穴,与火龙对决并赢得它最珍贵的宝藏,然后用这九死一生换来的宝藏抵消萨拉查对他的恩情……诸如此类的。

      天天喝魔药、躺病床的生活,对他来说还是太平淡了——因为萨拉查居然连出门打猎都不允许!天知道戈德里克每天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像困兽一样骨头都发痒了——他的每一滴热血都在叫嚣着战斗、冒险与奔袭!

      更何况面前就有一位可堪比斗的强大对手!

      戈德里克抓乱了自己蓬松的金发,在工作坊里焦躁地走来走去。

      他看着青年悠闲又平和地处理着剩余的魔药材料,终于忍不住开口:“萨拉查,你有这样强大的战斗天赋,为什么不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呢?我相信那些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所有危险都无法对你造成伤害,麻瓜*就更不用说了……你难道不好奇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吗?”

      青年的嘴角划过了然的弧度:“不被允许踏出这个屋子动用魔力,所以你就反过来劝导我出去?格兰芬多阁下,您还是死心吧。在彻底净化你的血脉之前,不论是你还是我,都不可能离开这个安全的居所去冒险的。”

      他转身将新鲜的魔药递给穿着盔甲、仿佛要随时出征的骑士,看着他仰头喝下。

      戈德里克把水晶瓶还给他,继续不甘地追问:“请原谅我的再次无礼——萨拉查,你为何常年隐居在此?是因为仇敌的追杀,还是魔药的奥妙?我在这片凶险的大陆游历了近七年的时光,却从未听说过你的名号。”

      萨拉查只是沉默不语地去做别的事情,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问题一样。

      这种拒绝已经发生了三次了——从“无可奉告”到沉默不理——戈德里克并不能因此指责对方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但他确实懊恼于萨拉查的拒绝回答——在他将自己的身份全盘托出的情况下,萨拉查的这种不信任就显得格外伤人。

      不过也有可能是不想让自己卷入麻烦。戈德里克乐观地想。

      虽然,对方在他面前,似乎连兜帽都没有放下过一次。再次注意到这点的骑士不禁苦笑。

      戈德里克只好懒散地躺在沙发上,抛接着自己的宝剑玩——可以想见他是多么的无聊。金发的骑士不断地扔出自己的宝剑,又徒手将它在落下的半途抓住,似乎完全不担心下落的宝剑贯穿自己的胸腹……

      无聊而危险的游戏。萨拉查表示自己无法理解戈德里克的心情,他乐得清静。不过,戈德里克似乎在他的居所很放得开,简直就像巨型的猫科动物,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领地。

      而他也开始适应自己身边多出另一个活物……另一个活泼好动的同类。对萨拉查来说,这并不是好兆头——所以近来他越发保持自己和骑士的距离,尽量疏远对方。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了这片广袤无垠的森林。

      野兽的鸣叫从遥远的方向传来,混杂在屋内柴火燃烧的响声里,成为第三夜独特的背景音。

      简单地用完晚餐——经过烤制的小型动物肉类和一些常见的浆果——戈德里克和萨拉查都准备休息了。金发的骑士一边看着黑袍青年加固居所的防护,一边无聊至极地擦着自己的宝剑和卸下的盔甲,想着自己要憋到何时才能得到许可使用魔法。

      在戈德里克的坚持下,萨拉查仍是睡在自己的卧室,而他躺沙发——细心的骑士早就发现了,这看似简单的木屋和屋内的摆设其实大有玄机,先不说上面覆盖的各种保护咒语,单就是这些家具的式样,都低调华贵得大有来头——这也是为什么他猜测萨拉查是受仇敌迫害,才隐居山林。

      但他居然没听说过萨拉查·斯莱特林这个人?斯莱特林,斯莱特林……戈德里克觉得这个姓氏有些熟悉,但他想了三天都没想起任何有用的信息。

      火光减弱得近乎熄灭,夏秋交接的夜晚温度十分舒适,戈德里克扯了扯薄薄的毛毯就准备闭眼睡去,却听见窗外传来远处野兽的一声奇异的哀鸣。

      戈德里克惊坐起身,已然紧握手旁的宝剑。金发的骑士警觉地聆听,然而森林当中却再无异常的响动传出……他天生敏锐的直觉已经拉响警报,但夜晚只是回以安详与平静。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他坐了许久,终于慢慢地松开剑柄,准备躺下。

      一门之隔的卧房里,黑袍青年仰头望向窗外明亮的血色月轮。

      月光如华似霜,洒遍地面。如此反衬下,青年的身影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

      “杀!”刺耳的啸叫声刹那间划破夜空。上百名身着铁盔、配备精良的骑士凭空现形,围满了木屋的周边,为首的三名教廷法师早已将木屋的防御咒术彻底破解。于是骑士们长枪突进,践踏在破碎的门扉上闯入屋内。

      壁炉的火光猛然大亮,现出厅内手握宝剑蓄势待发的另一位骑士的身形。

      闯入木屋的教廷骑士和戈德里克同时愣在了原地。

      “圣,圣光大骑士格兰芬,芬多阁下?!”为首骑士震惊得嗓音破碎。外面听清他所喊名号的所有教廷骑士全都惊疑不定起来,汹涌的杀气为之一滞,窃窃私语在寂静的夜晚响成一片。

      “教廷?”戈德里克皱眉。

      三名当先闯入的法师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立刻决断:“格兰芬多阁下,我们无意冒犯。但是请您交出光明的背叛者、魔鬼的忠仆,否则……”

      光明的背叛者、魔鬼的忠仆?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在说谁?为何我不曾听闻?”戈德里克将宝剑插入地板,表示自己无害的姿态。

      三位法师仍然紧绷着神经,眼珠到处转个不停,打量周围的环境。他们的瑟缩落在戈德里克眼里,令他感到更加奇怪——他从未听说教廷有位名叫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强敌!

      再看他们的着装,竟然是大主教手下最精锐的一批卫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格兰芬多阁下……”刚才那位法师还要解释,直接被他的同伴打断了。

      “闭嘴!我已经感觉到魔鬼的气息,所有人!直接绕开格兰芬多阁下进攻!”

      “杀!”法师提振气势的命令很显著,所有骑士再度严阵以待。当先的法师直接轰碎了卧室的木门,闯入黑袍青年的休息之处。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戈德里克来不及制止,也来不及多想。

      但随即发生的情况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房屋里没有人!

      为首的法师接连几个现形咒语铺盖了整间房屋,却一无所获。他们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外面的骑士们也是茫然不知所措。

      月光从窗棂边缘洒落……

      戈德里克暗自松了口气。他还真不知道在对抗教廷和救命恩人之间,自己该做何选择。

      但是正在所有人疑惑混乱之时,一股前所未有的黑色恐慌忽然炸响在金发骑士的直觉里!

      戈德里克立刻冲出门外。他推开几个堵在门口发愣的骑士,猛然抬头看向屋顶——

      空灵而巨大的血月下,一道纯黑的身影凭空显现。

      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长袍无风自动,他双臂舒展,向上抬起……

      未等所有的骑士意识到他的存在,这片林地的边缘便爆射出无数条水桶般粗壮的蔓藤,犹如魔鬼的利爪劈开夜晚宁和的空气,穿透了数十名骑士的胸膛。

      “啊啊啊!”

      “盾牌!举盾牌!”

      “列阵!所有小队列阵!”

      突如其来的袭击产生了混乱与惨叫,蔓藤还在收割生命,但精锐的骑士们很快就组织好了队形与之激烈对抗。然而法师还没冲出屋外,就被还未启动的隐藏防御法阵困住了。他们疯狂地从内部攻击着房屋的保护罩,激射出一片绚烂的魔法光芒。

      月下的黑袍青年再度变换手势。

      炽烈的魔力波动从空气中浮现,但面对蔓藤应接不暇的进攻,谁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黑夜的遮蔽下,木屋周围的阴影里腾起化为兽形的无光火焰——纯黑的火焰乘着人们尚未警觉,便已经收割了数十条生命,并且朝着战圈的外围侵略而去。

      “啊啊啊!魔鬼的火焰!是魔鬼的火焰!”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而发出警告的骑士已经化作一滩红热的铁水浇灌在泥土上,冒出嘶嘶的烟气。

      然而纯黑的厉火在夜色遮掩下难以发现,它们鬼魅地扑向自己的目标,吞噬人体后又幽幽地离开,骑士们拿它毫无办法。他们绝望地拿出圣水浇向这地狱的火焰,却在下一秒化成飞灰,连□□的焦香都来不及散发。

      无数尖锐的箭矢如同下雨般射向空中魔鬼的化身,却在最后的距离撞上了无形的屏障。好在这位强大的敌人没有更多的魔力施展其他招数,森林的战场侥幸地暂时陷入了僵局——骑士们在对抗蔓藤时被厉火收割着生命,而更多的人则在帮助攻击房屋的保护罩,意图放出三位法师助战。

      戈德里克紧紧盯住那道森冷的身影,他的手握紧了剑柄,却始终没有动作。

      全心操控着蔓藤和厉火的青年蓦然垂眼,似是不经意间撞上了他的眼神。翠绿幽深的眸子在月光下蕴着地狱般诡谲阴寒的流光,戈德里克由此看穿了白日里黑袍青年温良无害的表皮,直触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森森白骨——那是仇恨的形状。

      原来萨拉查的敌人是教廷……怪不得,怪不得他并不对自己说起。自己那身盔甲上的雄狮徽记还是太过显眼了。

      惨叫声不绝于耳,混杂着弓箭的破空、铁剑的挥舞、盔甲的撞击——戈德里克咬破了嘴唇,一边是救命恩人,一边是和自己交好的教廷。他根本无法做出选择!

      “轰隆!”房屋的保护罩终于轰然破碎。

      冲出门口的法师瞥见他,厉声叫道:“格兰芬多阁下!您还在等什么!”

      犹豫间,他们射出索命魔咒的绿光霎时映亮了金发骑士的双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夜晚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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