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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伤口 ...

  •   天刚蒙蒙亮,早起的上班族和暮归的浪荡子稀稀拉拉地散落在黑漆漆的城市里。
      一半刚刚苏醒,一半尚未入睡。
      瘦高的男人站在一座废弃楼的阳台上,他脸色苍白却面带笑容。
      “小子,干得不赖啊!“
      随即男人一个倒栽葱扎下去。秦淮惊恐地大叫一声,伸手去拉他却抓了个虚空。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如折翼的鸟儿一般坠入楼下无边无际的黑暗。突然,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狠狠贯到了虚空里。
      那黑暗中幽幽地伸出白白的小手沿着虚无向上爬,它们抓住他的军装把他往深渊里拖去。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传来嘶哑的声音:
      “秦淮,回来吧,回来吧……”
      他拼命挣扎,那些手却越拉越紧。就在失去意识的一霎那,秦淮突然惊醒。秀挺的鼻尖和额头上全是冷汗。看着身边熟睡的人,他按着胸口惊魂未定地喘息着。唔,只是个虚幻的梦而已。
      秦淮稍微定下神起身下床拉开窗帘。天空是灰黑色的,上面散落着几颗黯淡的星辰。他光裸着上身却总感觉胸闷气短。他害怕了?他在害怕什么?梦中的那个可怕的声音吗?
      “秦淮,回来吧,回来吧……”
      秦淮拼命揉着太阳穴逼迫自己忘掉这个声音。虚假的梦境而已,管他什么声音啊,他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可没闲心解梦。
      “叮——“四点半的闹钟响了。
      “唔……闹钟?”楚昭被铃声惊醒睡眼惺忪地问了一句。
      “嗯。”秦淮转身应答着他,走到床边摸索着自己的衣服。
      “起那么早……哈啊。”楚昭打着哈欠半撑身体。
      “今天要处理的事不少,当然早起会儿。”秦淮扣着制服扣子敷衍地回答着。
      “嗯……啊,等我一下。”楚昭起身伸了个懒腰,从窗外照进来的黎明时分的光在他伸展的肌肉上勾勒出优美的线条。
      “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看热闹不嫌事大?”秦淮不情愿,毕竟带着个“闲杂人等”上班感觉极不合适。
      “我在胭脂这里闲着也是闲着……”楚昭已经开始套上衣服了。
      “去找冷朝。”秦淮冷冷地命令他。
      “不去,天天看他脸色,跟个儿子似的,打死都不去。”楚昭蹬上裤子跳下床不满地说。
      “你,唉。你得让他信任你,熟悉你。懂吗?我让你以我的身份接近他是有我的计划的。”秦淮苦口婆心地劝说。
      “不懂,不知道,不听,我就要跟你。”楚昭再次开大招:耍赖皮。秦淮毫无招架之力。
      “你他娘的……唉!算了!跟着吧!”秦淮扶额。秦淮知道即使他不答应,这个混蛋也会一意孤行地自个跑过去。
      “好嘞!车等天亮了让胭脂给他送过去,咱们走着去市中心吧。”楚昭兴奋地眨眼。
      “为什么?有车不开?”秦淮不解。
      “亲爱的学长大人,你是否还记得当年的每早三十公里?”楚昭五音不全地哼哼着。
      “……”秦淮眼神复杂地打量着眼前的家伙,心想有的人真的是越活越倒退了。
      天边一抹淡红色的朝霞染红了地平线。两人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呼吸着黎明时分郊区的新鲜空气。
      路边人工林里不时传来早起的鸟儿的啁啾声。秦淮听着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感受着仲春温柔的风,心中的阴霾稍微被驱散了些。多美好的生命啊,可惜,他最敬重的恩师,包括冷朝的父亲再也享受不到了。为什么非要为了利益剥夺鲜活美好的生命呢?想到这里,秦淮悲从中来,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媳妇儿,咋了?好端端地叹什么气?”楚昭低头疑惑地看他。
      “……”秦淮没有回答,他垂下长长的睫毛。
      “哎我说你,怎么跟个林黛玉似的?就差给你个绣花手帕让你在这里唧唧歪歪了。”楚昭大大咧咧地把双手抱在后脑勺上,一副浪荡子的架势。
      “想起故人罢了。”秦淮动动薄唇,嘴角边的小痣微微颤动。
      “还故人……别肉麻了,人萱萱都没想她老爹,你倒是……”楚昭笑嘻嘻地说。“到底萱萱是老陆亲生的还是你是他亲生的啊?”
      “还是说你是他私生子?”楚昭嬉皮笑脸。
      “楚日刀,你是不是找打!你才私生子!”秦淮抬脚就踹却被灵活的兔子先生躲开。
      “哦哟,丢人,居然没踹到!哈哈哈哈哈……”楚日刀得意地吐着舌头。
      “别跑!我今天不踹死你我不姓秦!”秦淮把档案袋别再腰间摩拳擦掌要去抓他。
      “你不姓秦你可以姓陆,哎!姓楚也行!”
      两个大男人小学生似的迎着灿烂的朝阳奔跑在空旷的马路上。
      “艸,媳妇,媳妇儿我错了,别扭手,别扭,艸,疼疼疼疼疼……”楚昭气喘吁吁地求饶。
      “贫,我让你贫。还贫不贫嘴了?”秦淮把楚昭的双手反扭到身后,虽然他满头大汗但还是一脸胜利者的表情。
      “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贫了。不对!绝对不敢有下次了!”楚昭龇牙咧嘴地认错。
      秦淮看他可怜巴巴求饶的模样有些心疼了便不再追究。
      “啊……谢大人不杀之恩!”楚昭油嘴滑舌。
      “没个正经。”秦淮白了他一眼。
      “嗨,媳妇儿,你可别说我不正经,你看你刚才那衰样,我要是再跟你一样哼哼唧唧,你不得哭出来?”楚昭为自己的沙雕行为辩解。
      “行了行了,就你鬼点子多!这也快到市中心了,赶紧吃点东西去市医院。”秦淮认真起来。
      “好。哎对,我跟你说,拉斯维加斯赌场旁边有家卖手磨咖啡的,味道特地道……”楚昭在秦淮耳边喋喋不休地叨叨着。
      突然就觉得,有个“闲人”在身边叽叽咕咕也挺好,秦淮看着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和热闹起来的街道如是想。
      大早上的来外科就诊的人并不多,散发着淡淡消毒水味儿的走廊里空荡荡的。楚昭咀嚼包子的声音被寂静的环境无限放大。秦淮觉得分外尴尬,毕竟医院这种不沾烟火气的环境里混入一股油腻的肉包子味就仿佛是一种冒犯。
      “包子还剩多少?”秦淮在外科办公室门口停了下来,他没有敲门反而转身问楚昭。
      “还剩一个,你又饿了?不是才吃完吗?”楚昭嘴里噙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说。
      “扔了。”
      “啥?扔了干啥啊?败家子啊你,多香的包子。”楚昭捏着他的包子抗议。
      “那你在外面等我。”秦淮用冷冰冰的语气告诉他抗议无效,包子和楚昭必须扔一个。
      “你这人管太平洋的吧。真是……”楚昭溜了一眼秦淮的表情小声嘀咕。
      “门外等我,不许进来。一身包子味儿,像什么样子。”
      “得嘞,秦大警官赶紧办你的正事去吧,别打扰大爷吃包子!赶赶赶紧的。”楚昭被嫌弃了心里酸溜溜的,但还是满不在乎地摆着手。别管咋样,老攻的面子不能丢。
      秦淮摇摇头:“孺子不可教。”
      白思齐把叶子上还带着晨露的盆栽从窗台上端下来。大自然的水分比人给予的纯净水可强多了。他推了推滑到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看着绿油油的茉莉叶子满足地笑了。
      阳光,绿植,轻松的工作,富足的生活。平平淡淡倒也从从容容。可惜少了点特殊的激情。大龄单身男青年有些遗憾地想。
      唔,如果再来个热情奔放的姑娘当女朋友就完美了。前一段时间去郊区玩遇见一算命先生,张口就说他今年运势极佳,有桃花像。
      他今天心情极佳,怕不是个特殊的日子?说不定会遇到命中注定的她呢~白思齐眯着眼睛徜徉在美梦中。
      “咚咚……”温柔而又彬彬有礼的敲门声适时地响起。
      姑娘说来就来?
      白思齐赶忙起身开门。
      “好久不见了,老白。”面带笑容的秦淮映入眼帘。
      “哎,什么风把秦哥您吹来了?”白思齐惊讶里有些小失望。
      “有求于你。”秦淮向来不是个喜欢客套的人。
      “你这人,活该,活该跟楚昭那样的糙汉子混。”白思齐对他直来直往的性格展开了批判。
      “四眼我怎么得罪你了你就这么说我!”
      楚昭靠在墙上骂了回去。
      “别理他。”秦淮毫不留情地把楚昭关在外面。
      白思齐点头,示意他坐下。
      “不了,您要做的并不是太复杂的事,我不耽误太多时间。”秦淮的语气总让白思齐觉得他们之间的发小关系是虚假的。
      “你看这个。”秦淮把手中的档案袋递给他。
      “这是?”
      “照片?!”
      “是冷业手腕上的伤口的照片。为了将误差控制到最低,我特地把每个角度都多拍了几张。”秦淮不紧不慢地解释。
      “可是,我记得昨天你们警察不都说结案了吗?这还让我看什么,你们局的法医呢?”
      白思齐有很多问号。
      “上面早就把尸体封了,这照片还是我偷拍的。”
      “……”白思齐觉得这人偷拍尸体的行为很不道德。
      “你再仔细看看,军工大医学生。”秦淮特地把后面半句话咬得很重。
      这些照片就像传染性极强的烈性病毒一样。白思齐抽出几张细节比较多的照片看着神色越发凝重了起来。
      秦淮从他轻微的颤抖中读出了他的恐惧。人的本性使然,发自心底的恐惧常常使人浑身发抖面色铁青。很少说有极度恐惧还大呼小叫的人。
      军工大的医学生白思齐对当年陆渊的伤口的关注度不可能比他这个指挥专业的低。
      “思齐,我觉得以你的学识和经验,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吧?”
      白思齐面色很难看,他紧盯着照片,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
      “没想到……没想到……他们,他们又来了……”
      如秦淮所料,白思齐也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所以,下一个猎物会是谁呢?”秦淮惨然一笑。
      “你不会是想暗中调查吧!”白思齐失声大叫。
      “这是我的使命!”秦淮不容置疑地说。
      “你究竟为了什么啊……我真的想不通,想不通……陆渊都死了那么久了,你本来可以和程魏一样留在部队,当一个年少有为的上校的,可你非要丢下这一切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刑警。秦淮,我不懂你,你变了啊。你信不信下一个死的就是你!”白思齐大吼着,他无法理解自己的发小为什么为了一个仅仅相识四五年的老师而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我的确变了……”秦淮很平静,他总是用很欠揍的装傻的方式对待别人汹涌的情绪。
      白思齐看着他这种与我无关的混账表情咬牙切齿。
      “我变得不再单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努力了。”秦淮诚恳地望着一脸惊讶的发小继续淡淡地说:“刚到军工大时,我想的很简单。好好学习,毕业,进入部队当个中尉,然后退伍回家娶个温柔贤惠的姑娘,管着几个小片警或者和一群水货教官一起糊弄学生。”
      秦淮说到这里腼腆害羞地笑了笑。现在的他看来这些愿望真是颓废啊。
      “可是,直到我遇见了恩师,他对于我来说就像父亲一样亲切。但是当时我并没觉得自己在他眼中有多出彩的地方,我孑然一身的母亲也不希望唯一的儿子总是呆在一个陌生人身边。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陆渊收我为关门弟子的要求,我只想普普通通地当一名学生,至于后来为什么成了他的得意门生,说来话长了……抱歉,是我失态了。”话在喉边,秦淮硬生生咽了下去,面容苦涩,他想倾诉,却觉得发小并不是个合适的对象。
      “……”白思齐脸色好转了些,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你有你的难言之隐,与其跟我说,不如告诉楚昭,我相信他更能理解你吧。”白思齐没有细究,他知道想要和一个倔强的家伙好好相处就必须给他应有的自由与宽容。他把照片依次装进档案袋里收起来。“我会借助仪器设备仔细鉴定一下,等我电话。”
      “多谢。”秦淮礼貌地微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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