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乘香枕月

4、肆谋

　　方斯微却浑然没有察觉沈居安兴起的念头。屋子内顿时安静下来，谁都不说话，方城抿紧了唇，想说什么却只是叹了口气。
　　“沈氏是无辜的最好，但她毕竟身为庶女，做王妃无论是身份还是才智都有些不妥，要不先将她贬为侧妃，你再另择良人吧。”末了，方城状似让步地说。
　　方斯微与角落里的沈居瑶同时眯了眯眼。
　　沈居安差点憋笑憋到肚子抽筋。沈居瑶要是比她聪明，就不会事事都要跟她比较了。皇上到底是哪看出来她比她聪明的？
　　不行，好好笑。
　　沈居安本沉浸在逃跑计划中无法自拔，这么一出又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御书房内。
　　方斯微不着痕迹地动了动眉头，竟然继续开口袒护道：“方沈氏性子甚好，儿臣以为需过一段时日，待此事真相大白时，再做安置较为妥当。父皇是明大义之人，自不会因这点小事而失了风气，是吧？”
　　方城皱眉，好家伙，给他扣个深明大义的帽子，不就是想保住沈居安么。
　　这沈居安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居然那么护着她？
　　行，就让沈居安再安生一段时间！
　　沈居安摸了摸自己的脸，估摸着方斯微大概也是看脸的人。果然长得好看就是方便啊，还能救自己一命。
　　“微儿所言极是啊。”方城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转向跪在地上的方斯衍与沈居瑶，柔声问道：“阿瑶啊，做侧妃着实委屈你了，正好衍儿也无正妃，就升你为英王妃吧。你定要好好陪伴衍儿，延续英王府的香火。”
　　沈居瑶掩不住嘴角的笑意，连忙磕头谢恩。
　　沈居安，等着吧，迟早有一天，她会让她狠狠摔下来！
　　沈居安歪着头，看着沈居瑶那副得意得有些扭曲的表情，偷偷打了个哈欠。
　　哟，那么快就变成她嫂嫂了？不愧是沈居瑶。果然嫡女就是吃香啊！
　　方城挥了挥手，刚想叫四人离开，御书房外急急跑来一个小宦官，向方城通报：“皇上，江贵妃来了。”
　　沈居瑶登时变了脸色。
　　江贵妃江边月，是除了周皇后以外最得宠的女人，她的子嗣也颇为丰厚，为皇上育有二子一女，与周皇后更是密不可分的好姐妹。方斯微正是她的第一个儿子，此时知晓方斯微被人算计娶错了姑娘，江边月一拍桌子就杀了过来。
　　方城的眉眼顿时舒展了许多。
　　边月一来，今天这事就没完！
　　一个身着深青色烟雨秀金飞燕锦纹长裙，外披莲蓝色小褂的女人走了进来，如意双环吉祥对簪衬得头上正红的红宝石步摇闪闪发光，颈间细细的金链坠着一枚深蓝色的宝石。
　　江边月脸上淡妆宜人，雪白的肌肤衬着明张扬秀丽的五官，虽然已年近四十却还是美艳动人。保养的真真是没话说。
　　沈居安摸摸自己的脸，自己以后也得好好保养，别老了晚节不保。
　　江边月一进来，凌厉的目光就锁定了角落里趴在地上的沈居瑶，快步走过去，抬起她的下巴就问道：“怎么又是你？你这女孩子家家就没完了？天天缠着微儿不放，要不要脸？”
　　沈居瑶被说的脸上红通一片，支支吾吾不敢反驳。
　　以前沈居瑶时常跟着父亲进宫，早在十岁就认得了方斯微与方斯御，被方斯微迷了眼睛，自此有事没事便进宫去寻方斯微，但江边月对她讨厌的厉害，自她十岁后就禁止她靠近望月宫，搞得沈居瑶很是郁闷了一阵子，回府后就开始说江边月的坏话。沈居安自然是不信沈居瑶的鬼话，但对于能让沈居瑶郁闷成这样的女人也抱了几丝好奇。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江边月撒开沈居瑶，看向沈居安，问：“你就是那嫁给微儿的沈老二？”
　　沈居安顿时额上一排黑线。沈老二？娘娘您真接地气。
　　江边月细细端详起沈居安，见她低着头，便叫：“把头抬起来，可别是长得太丑，不敢见人吧？”
　　沈居安觉得这个娘娘真的是太直接了。
　　这样会没朋友的啊娘娘！
　　沈居安默默抬起头，眼睛也不敢直视江边月，就看着她裙摆上的水墨烟雨纹。
　　江边月愣了一下，这张脸和那人好像啊！
　　那人该有多少年没进宫看看她了？不知她在沈府过得如何。
　　江边月收住心思，又看了看，才开口道：“长得还算不错，与本宫有的一拼。不过还比本宫年轻时逊色一分。”
　　沈居安松了一口气，暗暗捏了把汗。这娘娘没刁难她已经是万幸了。
　　沈居瑶脸色一变，狠狠地瞪了沈居安一眼。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母亲说过，想要真正站稳脚跟，皮囊只是次要的，手段才是最重要的！
　　江边月看着看着，竟伸手把沈居安扶了起来，还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你以后可要好好待微儿。他可天真单纯着呢。娶你总归比娶不要脸的女人好。”
　　天真单纯？娘娘您认真的吗？
　　沈居安一头雾水。她真的不想当王妃啊！她巴不得这一伙人把她丢出去，她要走啊！母亲还在外漂泊呢！
　　沈居瑶被暗着骂了一遍，却也反驳不得，气的脸都绿了。
　　等到她坐上高位的那一天，不愁没手段收拾了这个不会说话的女人！
　　正当江边月拍拍手，准备和方城说这事不用查了就这样吧挺好的之时，门外又传来一阵通报声：“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江边月愣了一下，才想起来皇后是她叫来的。她刚打算打圆场，来得真不是时候！
　　她赶忙迎出门去，一把拦住迎面走来的周月凝，低声道：“我的好姐姐，你先别进去！”
　　周月凝本听江边月说方斯衍进宫了，想过来看看，就被她一把抱住，一脸懵逼：“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江边月一副痛心疾首模样：“还不是那沈居瑶！嫁错了人还要来瞎嚷嚷！我瞅着她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想霸着我的微儿和你们家衍儿，这婚错的好！我宁愿微儿娶个庶女也别娶她！”
　　周月凝更加云里雾里了：“衍儿不是纳妾么？”
　　江边月一副叹息：“出了些差错，我也不清楚，总之那沈居瑶被升为英王妃了呀！”
　　周月凝皱了皱眉，有些明白了。但详细情况等会回月漪宫再细说，当务之急是处理好自己的到来：“边月，现在本宫进去该干什么？”
　　江边月笑嘻嘻地搂住周月凝：“姐姐也不用做什么，往死里弄沈居瑶，顺便夸夸那沈居安就是了。我瞧着那小姑娘真是美艳动人，一双眼睛与面相像极了如霜。”
　　周月凝也露出几分怀念之色：“是么，我知道了。那等会你来月漪宫坐坐吧，本宫想知道的详细些。”
　　江边月收回手，挽着周月凝走了进去。
　　沈居安看着身着金红色凤袍的周月凝走进来，冷着一张脸就开始贬低沈居瑶，心里顿时懵逼了。
　　沈居瑶平时到底造了多少孽啊？怎么每个人进来第一反应就是去嘲讽她？
　　沈居瑶此时也蒙了。周皇后平日对自己虽说不上热络，但好歹也是给个好脸色的。今天怎么和江边月一块怼起自己来了？
　　方城看着江边月与周月凝，无奈地笑了笑，也没人让人阻止，就那么看着她们吵。
　　爱闹就闹吧，有朕给她们收拾烂摊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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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江边月与周月凝训完沈居瑶时，天色已经快要暗下去了。眼看这事今天是完不了了，方城只好放他们回去，改日再议。
　　刘公公垂着头立在旁边，低声说：“皇上，几位王爷王妃都离开了。”
　　方城抬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嘱咐道：“记得掩好了，微儿如此敏锐，此事万万不能露出马脚。”
　　刘善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皇上，恕老奴多嘴，沈二小姐......是那位的女儿，当真要那么对她么？”
　　方城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中扳指：“沈风月不是说她死了么，就让朕瞧瞧她到底是真死还是......”
　　“老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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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居安走出宫门，头也不回地上了璧王府的马车，催促着众星驾车离开。方斯微有些疑惑地看着沈居安，不明白她怎么了。
　　沈居安自然看懂了他的眼神，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莫名其妙被束缚在了王府，还得管着他那帮小妾，虽说是暂时的，但也是份讨不了好处的苦差事，换谁谁乐意啊！
　　这话也不对。沈居瑶乐意啊！
　　沈居安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以后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离开，也说不准了。
　　马车回到璧王府，门口的小厮连忙打开朱红色的大门迎接两位主子，沈居安一脸生无可恋地往里走，方斯微看着她，觉得有些好笑。
　　这女人是在做戏么？被母妃认可了之后非但不高兴，居然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欲擒故纵？
　　方斯微心中嗤笑，就不怕他真把她扔出去？
　　沈居安往府内走，却又突然刹住转过身来，隔着老远嘱咐众星：“去问问爷，我住哪。”
　　众星：“……”
　　王妃，您不会自己走过去问嘛？
　　虽是那么想，但众星还是很负责任地走回去，一脸认真地问方斯微：“王爷，王妃让奴婢问您王妃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