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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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臻第一次喂那只三花猫是在一个没有晚自习的黄昏。
七点半的天空泛着雾蒙蒙的灰黄色，小区对面的巷子口最后一个炸串摊主也在打扫收场了。学区的路边摊就是这样，营业时间全凭学校放假与否。
“烤架上剩的那俩鸡翅都给我吧，再来个烧饼。”许臻说，这几天寻思着减肥，一到这个点就饿得不行。
烧烤摊冒出片片灰烟的时候，许臻偏过头，正正被街对面R城三中门口闪着大红字的LED屏晃了眼。
“距高考245天。R城三中，一七高考，再创佳绩”
许臻轻哂，“佳绩个屁啊，几辈子都没个考上清华北大的了。”
拿了鸡翅之后许臻也没耽搁，转身左右扫扫看着没车开来，迅速翻了护栏跑到小区门口。这房子还是上个月沈女士跟她大吵一架，气血上涌下定决心给她租的。住在这儿的一个多月成绩提没提升还不清楚，翻护栏和睡懒觉踩着上课铃进教室倒是越来越熟练。
花猫躺倒在单元门口，顺滑的毛皮懒洋洋地托着傍晚的余晖，大抵是仗着这个点大家都正吃饭不出来走动，四仰八叉横亘在走道中央，就连许臻走到跟前来了也只是眯了眯眼。
“你躺这儿算干嘛呢”许臻笑着打量它，“你等等，我给你拿个好吃的去。”
说是好吃的，其实也就是根王中王，还是上个星期回家沈女士硬塞进她书包里的，嘱咐她早晨出去摊煎饼的时候里面卷这个。
“我们酸菜最爱吃这个，你也尝尝。”酸菜是许臻一年多前在大街上被人硬送的小猫，那个阿姨正要带着那窝刚下的小猫仔们去送朋友，许臻看着可爱摸了摸，那阿姨看出她喜欢就硬塞了她一只，许臻抱着猫哭笑不得，光名字就斟酌了好几天，眼看着沈女士的咪咪叫的越来越熟练，赶紧抢注了个酸菜，生怕小猫认下了咪咪这个烂大街的名字。
再次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秋天的黄昏似要与日出比长短，决绝地将一天划分了黑白。
许臻的房间空荡荡，一个书桌一张床，一个宜家的懒人沙发和一个柜子。最有温度的是沈女士前两天给她京东到家的小冰箱，没有食材却塞满了啤酒和饮料。沈女士爱喝酒也从不喝多，偶尔兴头上也喜欢给许臻倒两杯，再后来就成了许臻有事儿没事儿喝瓶酒，沈女士来凑上两口了。
许臻拿了罐雪花坐到桌子前继续写物理作业。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闹钟响起来的时候许臻正在梦里给某个不知名海岛上的海鸥们喂食儿，一句"好运来祝你好运来"给她吓得嗖的一下坐了起来。沈女士特意给她配的这老人机除了闹钟的声音嘹亮没什么别的优点，每天都恨不得叫唤起整个小区陪许臻一块起床。
R城高中给高三生安排了每天七点的早自习用来听英语听力，许臻虽然是在理科班，但是班主任佳姐是名英语老师，每天天不亮就踩着半高跟走进教室盯自习不许迟到。
等许臻收拾完准备好出门的时候，小破老人机又唱起了好运来，小区其他人不清楚，但是许臻觉得至少楼上楼下应该在骂娘了。妈的，许臻也在心里暗骂一句，又六点五十了，今天要是再迟到又要被佳姐拉着聊天。
高三生一个星期迟到四次，没请家长已经算佳姐心肠好了。
许臻最后检查了一下书包，随手抓了袋牛奶叼在嘴里往外跑。
陈知礼急匆匆抱着篮球从校门口往教室冲的时候，正看到前面有个女生也在慌慌张张地往楼上跑，男生长手长脚的，三步并两步就超了过去，只听身后低低传来句“这他妈的”。陈知礼轻轻挑眉，却也没转头，天知道他的班主任老卢一个物理老师每天天不亮就来看着英语早自习是为了什么，没人敢迟了她的到。
许臻踩着上课铃的最后一个音符踏进教室。
“我真的无语，你搬过来就是为了睡懒觉的吗，再晚一秒佳姐就气死了。”路往凑过个脑袋说，“地方定了啊，就立交桥那儿那个小蜜蜂，小破饭馆定个包间还挺费劲。”
路往从初中就跟许臻一个班了，中考俩人都没考上三中，倒是花钱的时候找到了同一个人，又被安排在了一块儿。这周末是路往和她龙凤胎弟弟路述十八岁生日，懵懂成人的年纪，对外面的世界抱着满腔的期望和热忱，过了野的长风也从不停留，席卷着时间也无法追上的少年背影。
“礼哥咱明儿没法儿上晚自习了啊，九点才下课还咋玩，等七点下了课咱先去拿蛋糕，我姐订了包间直接带人过去。”路述安排地清楚，一边翻着辅导书找听力答案一边说，语气里全是按捺不住的激动兴奋，陈知礼想起上个月他自己过生日的时候也是这么兴奋，老爸险些掉下两滴眼泪感叹他成人。
“行。”陈知礼没抬头，右手食指在桌上一帧一帧地轻扣着，已经是背过好几次的单词了，做题的时候却总想不起来什么意思。
三中中午十二点才放学，下午一点就要求进教室了，中间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多数人也选择不回家，在课桌上短暂趴会儿就当缓神了。许臻这两天因为换季而有点鼻塞，蜷在个小凳子上睡喘不过气，就叫上路往一起去操场边的小卖部买水。
陈知礼和路述吃完饭就带着篮球来了操场，这个年纪正是窜个子的时候，两人一米八六的个子本来就在课桌里被困的伸不开腿，再弓着背睡觉简直是受刑，所以午休这一段时间几乎全耗在球场了。
早秋的草木青色尚存，大地蒸腾起冰封前最后的余热，烘烤着已经混进丝丝凉意的空气，身穿红白球服的少年们在两方球架间奔跑，晶莹的汗水被风吹走，偶尔合掌一拍“这儿！给我！”，几缕碎发被汗水打湿粘在前额，眉眼间满是十七八的桀骜和放肆张扬。许臻路过篮球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路往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死路述，大中午的又打球不好好歇歇，下午咋听课啊！”说着赶紧喊了一嗓子，“路述！！”
这一嗓子不喊还好，路述早已习惯自家姐姐的奇袭，只分了个眼神过来，倒是旁边的陈知礼正酝酿了气力准备投个三分，被这一句吓得下意识转身过来，篮球骤然脱手，球上的力度还来不及完全卸去，直奔着许臻而来。
许臻只来得及侧一下身，让本直奔门面飞来的横祸堪堪砸在肩窝。
“好他妈痛啊......”许臻吃痛不禁低骂一句，这一球仿佛卸下了她整个左肩关节，左臂登时无法抬起，整个人也微微弯腰蜷起了身，若她能是只猫，此时背颈上的绒毛该是炸起迎敌的样式。
陈知礼快速跑来时女孩儿正搓揉着痛处，听到他脚步声猛地抬头，高高扎起的马尾因侧头而撇向一边，眉头紧锁着，水眸里含着怒气，白盈剔透的双颊气鼓鼓地泛着粉红，左臂垂下不自然地轻颤。
“同学你没事儿吧，不好意思了，送你去医务室看看吧。”陈知礼眼见着女孩儿脸上明晃晃的气愤，也没敢去管那颗滚到围栏的肇事球，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却忘了手指早沾了脏兮兮的土和灰，这么一摸当下便成了个大花脸。
“噗......”许臻又好气又好笑，看着男生好似罚站一样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的脸色，胳膊又着实疼着，便又板起了正脸，“小心一点儿不行吗，这要是没躲开直接不给我开了瓢，脑花子那么好看吗。”
“对不起啊臻姐，你等我跟陈知礼洗个手陪你去医务室抹抹药。”路述跑去捡了球又颠着回来，一脸罚站样地凑过来讨好。
初中的时候路述就是许臻和路往出门逛街时候的小跟屁虫，拎着包陪吃陪玩，眼见着当初的小豆丁这些年不知不觉高出了自己一头还多，许臻把照着脑袋来一巴掌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转成了一句：“还知道捡球呢你？”
“谁让你们大中午跑来打球的，好好歇会儿睡个觉不行吗！”路往恨不得给这便宜弟弟胳膊也砸到抬不起来，省的天天球场里乱跑不学习。
路述抓住机会赶紧对两人撒了个娇：“哎呀姐，你也不看我现在长多高，学校这破桌子凳子太挤了，睡一觉身子都僵了。”
许臻叹口气：“算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路往陪我去医务室就行了。”虽然已经是早秋，但正午的日头还是烈的很，少女的眉头轻皱，显出些许不耐。
“好，如果医务室没法儿治的话，你来一班找我，我带你去医院。”陈知礼识趣，也不想继续冒在面前惹人厌，“先别抬受伤的那个胳膊了，也别乱揉，等一会儿看看医务室怎么说吧。”
“行。”许臻只觉得肩膀带动着左半张脸一起抽痛，表情管理着吃力。从她的身高平视过去只能看到男生红白球衣上的数字5，暗自腹诽一句什么破数，狠狠剜了一眼。
九点晚自习下课铃响起来的时候吓了正跟化学作业死磕的许臻一大跳，化学从初中开始就是她最应付不来的科目，高二选理科的时候她还因为化学犹豫了半天。
整个教室都因为在校学习一天的结束而开心，收拾起东西来乱哄哄的，许臻起身慢慢伸了个懒腰，左臂吃着痛无法完全伸展，中午医务室老师被她打扰了午觉，不耐烦地查了查，发现没有伤筋动骨就催着她回教室了，说的话恨不得比5号肇事者还简短。
“你今儿还十点走吗？”路往背好书包凑过来，许臻自从搬到这边之后就跟住宿生一起多上一个小时晚自习了，左右学校离家近了，在学校有气氛也更专注有效率。
“嗯，你先走吧。”许臻重新坐下，继续跟化学死磕。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