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眠》夏洛特 伍德

18、17）U＆I

　　U＆I
　　-Charlotte Wood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艾尔再次拉住我的衣袖气喘吁吁的说“我和你一起走。”
　　我看着她的脸，脑中忽然一片开阔，不知道为什么曾经的迷茫此刻全都不存在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松，愤怒呢？消失了。我也并没有因为她突如其来的话不知所措。一丝笑意浮现在我的脸上，同时我看见她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
　　就让我再当一次傻瓜吧，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要和我一起走？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话音刚落她的眼神出现了熟悉的迟疑，明知道，我明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会让自己伤心却还是不死心的问出了口。
　　我明白无论是基于她无心于我亦或是她人鱼的身份，她都不可能与我一起，所以这答案再明朗不过了。
　　赤裸裸的不仅仅是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笑了起来，拨开她的手，第一次我察觉到她的手很冷，但是这也与我无关了。
　　我走出门外，天空下起稀疏的小雨，我不仅在心里感叹“嘲笑吧，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
　　我迅速前往工作室带上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吉他，订好去往日本的机票，我搭上了前往机场的出租车，一路上我看着街道两边飞速变化的灯光，繁星点点，我深知自己不应该消极下去，此行的目的也只是单纯的逃避，但是……
　　人终究是有些累了……
　　坐在候机大厅，我忽然意识到我连一个可以谈心的人都没有，原来自己如此孤独，但是人中就是如此吗……即使挨的再近又能如何呢……只不过都是些幻觉罢了。
　　周围的空气是如此的冷，心里更是一片死寂，也许离开这里对我，对那些曾经在我生命中重要的人来说都不为是一件好事。我不急于知道事情的结果，单单在这过程中我已经疲惫不堪，更是不想去预知接踵而来的事，逃避也好，整理心情也罢，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冷静了，以往的生活在现在看来真的仿若一场梦，梦醒之后，我对自己唏嘘不已，我对那些被自己认为是荣耀的事唏嘘不已，我对自认为的执着羞愧不已，愤怒吗？没有。
　　我只是太失望了。
　　坐在飞机上我一直望着窗外厚重的云朵，心里不自觉的笑起来。
　　我们的生活又何尝不像这云朵般，变化无常，可最终都会烟消云散。
　　在东京几天了，我一直待在家里，只是坐在走廊的地板上看着风吹动花朵，听着树叶离开树枝的声音。
　　莫名的总是感觉一阵悲伤，可谁又能无动于衷呢？可谁又会在意呢？过多的一厢情愿罢了。
　　终究都是勉强。
　　为了能够安静我干脆把电话扔进了垃圾桶，我知道自己有时候是极端的，拒绝一切，也不会解释自己，这造成了很多误会，虽然明白，但我也不会解开误会，久而久之自己在别人眼中就变成了冷漠的人。
　　可能吧，我本就冷漠，这是天性也说不定。
　　远离了，但是没有放弃的念头，因为我深知从头到尾我拥有的只有自己，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那么，我那些所谓的追求就真的是烟消云散了。
　　晚上，我望着月亮，不免想起曾经和沙也加一起的快乐岁月，常常沙也加和艾尔在我的心里重叠，我想到也许我喜欢的不是艾尔，而是从她身上看到的沙也加也说不定。
　　这也许是一种心里的自我安慰方式，不过暂时就先这样吧。
　　几夜的梦中我都坐在那片纯白的世界，耳边响起空灵的女声，她的声音充斥着哀伤，我听不懂歌词，但我感觉到她似乎是在呼唤什么……呼唤什么？一个哀伤的女声会呼唤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终于在第七天早晨，我打开园子的门看见里昂坐在门口，他的腿边已经积了很多烟蒂，看来他已经来了好一会了。
　　他见我出来，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叹了口气，看着我，满腹的言语依旧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不明白为什么最不善言辞的里昂会出现在这里，也许这就是他们联合起来派出的最能打动我的一个人。
　　但事实是，此行是里昂和沙伦一块来的，当时沙伦没有来见我，后来听她说是因为觉得无颜再面对我。
　　“也许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但是这次我来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里昂和我坐在走廊，看得出似乎有事情困扰他许久。
　　“沙伦跟维吉尔说PLUME不可以再困住你，要解散，维吉尔大发雷霆，随后又得知你离开了威尔更是怒不可遏，幸亏丹尼尔出面安抚，不然他可能已经亲自来了。”里昂缓慢的说着。
　　我没有打断他，我心想“十几岁的时候我们便一起组乐队，这么多年了，经历了这么多，似乎这一次是我们面临的最大难关，因为连一向从容的他这次都显得有些慌张。”
　　“亚刃，我要说一件事，你要答应我不能冲动。”他看着我，表情中有一丝无奈。
　　我内心盘算着还会有什么事情让我愤怒，于是点点头。
　　“我想你也明白，事到如今PLUME是不可能再……”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沙伦，我们都知道她纯粹只是觉得你应该往更辽阔的天空飞翔，而现在乐队的形式已经束缚你，只是她不善言辞，直来直去的。”
　　“嗯。”我点点头。
　　深呼了一口气，里昂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所以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些想想接下来应该去做的，想要去做的，好吗？”
　　我仍旧点头没有回答。
　　“我现在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有十一首你从未公开的音乐小样被盗走了。”里昂说话的语气有些沉重，因为他明白这对我意味着什么，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我却没有多大的反应。
　　“是吗？”我笑了笑，心中自然有数，说是被盗，可究竟是被盗还是公司的行为这以后便知晓。
　　我的音乐小样几乎全部都是在工作室我自己弹钢琴用最简便的录音设施保存的，因为没有经过处理，音乐里面难免有杂音，但也保留了最自然的音乐创作。
　　“就这样吧，没事的。”听了我的话里昂舒了一口气。
　　我们都明白这要是换作以前我肯定会用脚踢开维吉尔的门大声质问他，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我也应该有自己的音乐制作公司了，这样我也就可以摆脱被当做工具的命运了。
　　最起码我可以更自由的创作了。
　　经过这几天我也想通了很多事情，我想我可以很冷静的处理接下来要发生的。
　　里昂跟我说沙伦在酒店，她一直很难过，她很想见我，但……我笑笑说，明白。
　　之后我坐车前往酒店见沙伦。
　　很久了，我终于感到一身磊落的感觉，心情很轻松，终于摆脱了那些心灵上的束缚，一路上我感觉自己视野开阔，连呼吸都比以往畅顺许多。
　　一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对我来说却是积极的，一些我一直都感兴趣的事情趁着这个机会终于可以着手了。
　　到达沙伦住的房门前我轻轻的敲了两下房门，随后转动门把手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门打开一个缝，沙伦的脸露了出来。
　　看见我她的眼中立刻出现了一丝惊讶，即刻间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
　　我露出一贯的微笑走进房间，倒是她一直低着头不看我。
　　以我们之间的默契我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低头不语，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走过去双手轻轻搂住她有些颤抖的肩膀。
　　“我没有怪你，所以你也不要再责怪自己了，好吗。”我在她的耳边说道。
　　在沙伦平缓了心情之后我们一起回到我家和里昂一起去买菜然后吃了火锅，不知道克里斯如果知道这件事后，是不是又会说我们孤立他。
　　晚上我们坐在走廊边聊天边喝酒，月色洒满这个院子，露珠在粉色的花瓣上露出晶莹的光。
　　我们说起很多以前快乐的事情，院子里传出我们一阵一阵的大笑声，多快乐，多难得，以至于之后我经常想起那天，那么快乐，那么悲伤。
　　沙伦喝醉后，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打开电脑，果然在我意料之中的已经有很多网站贴出了我未发表的那些音乐小样的试听。
　　我叹了一口气，在自己的博客里写了一段文字。
　　“这些音乐不是因为不完美所以才没有收录进专辑，无论怎么样，这些都是我成长的记忆，更确切的来说，他们对于我有更特殊的含义，今天无论你们是用什么途径听到这些音乐，他们都是最真诚的，我也相信这些音乐比我以往发行的任何专辑都具有纪念的价值。”
　　写完我立刻关上了电脑。
　　躺在床上我想到文章发布的下一刻势必又会引起一系列的话题，但是那些对我来说又算是什么呢，那些舆论已经不足以伤害我。
　　那么，什么会伤害到我……
　　几天了，我试着让自己不想起艾尔的脸，但是这对我来说又谈何容易，无论她做了什么事，我依旧那么想念她。
　　想见她，想见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力，深深地挫败感在我的心中不断强大。
　　我不想把她往坏处想，不想，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总是忽远忽近，好像是在试探什么，忽冷忽热，她想确认什么？我琢磨不透。可能吧，因为是人鱼所以顾虑多，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事到如今我还在为她辩解，为自己辩解。
　　其实我不是都知道么，她那么单纯，她跟本也没必要做那些让人讨厌的事。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别的原因。我也不要乱想了。这执着还是用在更有用的地方吧。
　　这时熟悉的女声再度入耳，望向窗外，心血来潮，我循着声音走出了房间。
　　我步调缓慢的走着，我穿着短袖的白色T恤，刚走到走廊便打了一个冷颤，深秋的夜晚风很大，吹乱了我的头发，正在用手拨开遮住眼睛的刘海时，我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
　　我不可置信的仔细看着她，这不正是我日思夜想的女孩吗，此刻她全身湿漉漉的站在月光下的花园里，风吹动她白色连衣裙的裙摆，一切都好像是梦境。
　　一切都好像是梦境，我甚至不敢动一下，深怕惊醒这美梦。
　　仿佛遇见她便是一场梦的开始，以至于之后我每次想到那天的情景，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我心爱的人鱼，不知她的灵魂在冰冷的海底是否得到了安眠。
　　我幻想自己可以变成一团不灭的火焰得以温暖她。
　　我祈祷一束温暖的阳光可以庇护她，至少别让她冻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