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摇漾花辞树》酥心糖糖

10、第十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春风带着青翠欲滴的气息撩着苏砚雨的头发，她没有笑也没有哭，就是很失神的坐着看着风和不远处的桃花在嬉戏追逐。她的白衣裳沾上了尘土，当然了，她无心去管。
　　我该怎么办？我的林花功什么时候能回来？崔晨雪谷主她还给我拿了银两，她为什么执意赶我下山？就因为我要让燕东篱和他哥哥见一面？我怎么回花林阁去？清月到底是用的什么阵法把我关在外面？接下来呢，我去哪里？燕南山呢，会不会被崔晨雪谷主抓起来？那是我害了燕南山？我下一件事到底该去干什么？
　　起先这些疑问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后来这些疑问开始搅合到一起，就像几根根根分明的毛线绕成了毛线团一样，越来越乱越来越乱，它们紧紧的缠着绕着苏砚雨，苏砚雨就像一只玩毛线团的小猫咪不小心被绕住了一样，越挣扎它们缠的越凌乱，越想解开越不知道从何解起，或者说她自己根本就没法解，她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功法，失去了自己生活了许久也许可以叫做家的地方，失去了自己许多年来还很信任的朋友。她是花林阁阁主，一直以来履行着守护霜雪谷入口的任务，这么多年以来，她没让一个外人闯入过草木宫，对于住在霜雪谷中的生灵，不论是人，动物还是植物，她都尽力在守护着，不仅她自己从来没有责罚过霜雪谷的小丫头们，当她们被崔晨雪谷主责罚的时候，她还会尽量让她们少受点责罚……
　　包括她让燕南山住在花林阁。如果燕南山的弟弟真的在草木宫，那么燕南山就应该有进草木宫问问的权利，可是她依然没有让燕南山进草木宫，而是让燕南山住在花林阁，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同时他自己去调查，哪怕是她崔晨雪都让人住草木宫了，她也没说一定要让燕东篱下山，只是跟燕南山去报个平安，好让燕南山知道她们没有把他弟弟怎么样，是他弟弟自愿留在霜雪谷草木宫里的，免得给霜雪谷带来麻烦。
　　她为了霜雪谷想了那么多，她甚至一辈子都愿意守护着霜雪谷，可是现在她被霜雪谷抛弃了，那些她护着的人不仅没有护着她，反而落井下石。她们无一例外站在谷主那一边，全然忘了过去苏砚雨是怎么对她们的，崔晨雪是怎么对她们的！现在只有她自己坐在花林阁外面，没有一个人或者是动物过来安慰她一下。
　　被人背叛原来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崔晨雪的冷酷得到了大家的拥护，自己的柔和反而落了这么个结局。到底什么是避免背叛的法门呢？
　　只有春风一视同仁，抚摸过霜雪谷，也不会落下她，尽管她现在什么都失去了。
　　苏砚雨现在脑子渐渐空白了，她听见有喜鹊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鸟儿在叽叽喳喳的叫，她看见她面前的桃花林在春风里荡漾，就很像粉色的波浪……
　　“苏阁主，你怎么在这里？”
　　苏砚雨慢慢抬起头，燕南山和那天进谷的时候的装束一样，大体是深蓝的衣服，棕色的背包，今天不一样的是他手里还拎着几个小酒坛子。
　　看到燕南山，苏砚雨终于还是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抱着膝，默默低着头，也没有理燕南山，就是想哭。
　　燕南山吓了一跳，他蹲下身去，尽量把自己的脸和苏砚雨的拉到同一个水平线上，苏砚雨此刻正低着头，燕南山伸出手想要去摸摸苏砚雨的头，可是他的手在离她的头很近的时候停住了，就这样悬空了一会儿，他先把手指收到手掌里，又把自己的手再缩回来。他最终还是决定不和苏砚雨肢体接触，就是蹲在她旁边，也没有说话，就是陪着她哭。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苏砚雨终于不哭了。她一抬起头，就正对上燕南山很温柔很怜惜的目光。
　　“那，那你，怎怎么在，这，这里。”苏砚雨哭了太久，她一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我本来打算把这几坛子黄酒给你送过来感谢你的。青茶跟我说，你要和谷主在草木宫闭关练功，我弟弟你替我找到了，草木宫宫主给我弟弟治好伤就又把他送下去了，大概就在霜雪谷山下的小镇子里。”燕南山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很好，这样看来青茶也参与了，不过好在青茶只是把燕南山骗到山下来。知道了燕南山没受什么伤，苏砚雨也算是放心了一点。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第呼气更加平稳一些，说话更流畅一些。可是没有用。
　　“你，你弟弟，其其实还在，在草木宫里……”
　　“你饿不饿，我们去找一家酒楼边吃边说怎么样？”他太心疼这样坐在地上的苏砚雨了，他想最起码找个地方，给她口水喝，给她点东西吃啊。
　　“我，我……”苏砚雨这句话没说完不全是因为生理上的原因，更加重要的是她从来没在山下的酒楼吃过饭，她有点忐忑，而且她和燕南山之间怎么算账呢？她不愿意欠燕南山的。
　　燕南山看苏砚雨迟疑，以为苏砚雨现在是因为身无分文，就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说道：“你看，我那几天客居花林阁的时候，吃了阁主您不少的东西，这‘来而不往非礼也’，论理也该我请您吃顿饭呀，对不对”
　　苏砚雨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燕南山冲她挑了挑眉，苏砚雨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了。
　　“对，你，你说的，对，‘来，来而不往，非非理也’。”
　　“既然阁主同意了，那就走吧。”燕南山换了个很轻快的语气。他边说边站起来，有点腿麻，他还是装作没事的样子站着。
　　苏砚雨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很努力的冲燕南山笑了一下。
　　“我请你去吃我觉得特别好吃的东西，走。”
　　“好，好，多，多谢燕公子，了。”
　　苏砚雨和燕南山肩并着肩一起走下山去。都没有说话，可是苏砚雨觉得很安全，很放心，最起码有事情做了呀，吃饭去。
　　今天的阳光真好，暖暖的，是新的春天的气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