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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榻-汤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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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因为正值春夏,柳衍生最近困得厉害,每每要睡到烈阳高照才愿意起身,在不知不觉间他性子变得越发的怠懒,满满一副‘春困秋乏夏打盹’的做派。
也不知道是随了哪个世界的懒惰因子,倒是好好放纵了不少。
顺带一提,他将复熙放在了一旁的耳房里,以便于时不时地把人叫来屋里陪(联)他(络)聊(感)天(情)。
复熙从一开始的寡言少语和不得已的艰难回话‘进化’成了现在的听一句回一句的情况,聊天也算是有点进步吧。
这天,坐在书桌前还想继续打盹的柳衍生手一滑,在脑袋差点磕在桌子上的时候及时的直起了身子,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要是这么继续睡下去还谈什么‘联络感情’!可别什么时候一觉睡回去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好不容易见到个肯让自己上心的人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柳衍生也是突然忙碌起来,慌慌张张的就拉着宿薇开始筹备出门春游的事儿。
在这半个月里见过庄主不是吃就是睡的这个过法之后,宿薇对庄主准备出门游玩一事表示此事定有内情。
此事嘛,确有内情!
虽然主要是想要带着复熙出门好好培养一下两人之间的情感,毕竟一直窝在庄子里并不是不好,但是在两人前几日的日常‘一问一答’柳衍生明锐的捕捉到了复熙其实很想出去看看。
某天傍晚自己只是带着复熙到采茶的地方逛了一刻钟,那天晚上用膳时见到的复熙眉梢眼角都带着一股子满足,淡淡的,可是那般模样好生动人,活像个餍足的小动物。
那样的神色虽只见过一次,但很难让人不动心。
也许是影卫出身,如果不是他常常惦记着复熙,即使他人就住在不远处的耳房里,也只怕是一月都不会见到复熙一次。
柳衍生想着想着就走了神,最近他倒也不只是在躲懒睡觉,当然是奔着捋清楚自己真正的想法才一直不断的各种试探的:
复熙是影卫出身不差,可他的功夫也是一顶一的不错;
走的路子是手段阴寒了些,再怎么厉害也是会伤身的,巧的是自己手边上正好有合适的功法可以让他改了路子还不用废了功夫重修,只需修身养性几年便可;
面对自己时还是表现的有些怯懦,不过这个也怪不得他,通过观察发现他做事挺有分寸的,即使是自己过去他也能稳得住自己,如果忽略他轻微的颤抖的话;
最近用膳时都是自己硬性要求复熙与自己一桌同食……
说到同食……一开始复熙被自己要求他上桌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之后又说什么‘即使是备受庄主宠爱也不应该过于僭越放肆,复熙不敢’云云,好不容易把人压下来吃饭,却发现复熙用筷子的手法还不如牙牙学语的稚儿……
……反正第一次同食真的是闹得磕磕绊绊的,但最终也算是成功吃到嘴里了。
不过,最近几乎算是冷落他了,没想到复熙竟然还是觉得自己十分宠爱他???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和他的感官脱节了??
用过膳之后柳衍生问复熙为什么筷子都不大会用,复熙又是跪倒在他面前禀告了一番,话语里有些涩然的意味:
以前吃的只是些主子们每日不怎么喜欢的吃食,时不时赏给他们的才会有一口热食,每日领取饭食的机会也只有一次,年节时才会多赏赐一顿还算是热乎的粥食。
这话听到柳衍生耳朵里可是猛地刺了他一下,心中怜惜之意大起,忍不住把手抚上了复熙的后颈,像是顺毛一样的揉了几下。
复熙以为庄主要使用他,立刻手脚麻利的解开衣衫,以免庄主嫌弃他动作慢从而在一会儿将要发生的事情上拿那些物什责罚他……明明是个挺厉害的影卫,此刻竟然是显得可怜极了……
柳衍生见复熙这般动作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指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想安抚一下……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走偏……
他手忙脚乱的为复熙揽好了松散开的衣物,还顺手弹了他的额头一下,就当是他胡思乱想的惩罚了。
怎么说呢…….这次虽然没有擦枪走火但也是让柳衍生乖乖的在屋里闷了好几天,只有在用膳的时候才会传复熙过来。
再来说到复熙这边,复熙被庄主要求住在耳房里,虽然不太适应但是比起以前住的干稻草做的褥子已经强了百倍千倍不止,而且最近也没有在晚上被庄主召过去,几乎已经是以前不敢奢望的天仙般的生活了。
这半个月大多数时间复熙都是喝药度过的,虽然对庄主突然让自己开始喝那些汤药有疑惑,但是现在庄主是自己的主人,主人要自己去做什么自己就不该有所犹疑。
随着一天天的药喝下去,在服药的第七天清晨复熙感觉自己的内力被强硬的压制在丹田内,骤然失去力量的四肢仿佛比一般人更加的无力。
复熙很是恐惧,被七皇子殿下丢在这里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对以后的人生失去希望,得到为庄主伺寝作为惩罚时也还是暗暗松了口气——即使是这样服侍庄主,但好歹并没有被庄主要求废了气海丹田,那就证明自己还是有一定的自由能在这院子里活动的权力的,也不单单只是个玩偶。
但是现在……复熙压抑住自己的恐惧狠狠地咬上下唇,内力被压制,这种情形和自己曾经的某位同僚所遭遇的简直是相当的相似——
同僚被原来的主子用药制住了内力,也说是拿来讨人喜欢的礼物,转头就把同僚丢进了南风馆里,没有两天那个以前武功还尚优的同僚就被人拿一卷席子裹了扔去了乱葬岗……
身为影卫怎么会因为伺候人丢了命,分明是那些不着调的权贵们玩的过分了生生把人折腾没了……
复熙手脚冰凉的从卧榻上滑落,这样可怕的猜想甚至是让他无力再一次站起来。他攀附着床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抓紧了被褥,仿佛那是落在绝境里的人唯一能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也许……也许自己不应该胡乱猜测庄主的想法,也许是为自己好呢…….
在这种时时刻刻都不得安心的情况下,这种‘庄主是屈尊担心自己’的想法显得愈加苍白无力。
复熙虽然性情上不是个喜欢事事悲观的人,可是这些时日的变故让他猝不及防:
他以为自己会因为私自闯庄在浣茶山庄的庄主惩治下了此残生,却不想竟是罚了他伺寝;他以为自己会因为前几日被嫌弃伺寝不利会被罚做榻上玩物,却不想尽是被庄主亲自赐名;他以为自己会因为庄主肯赐下名字允准自己出院门是会赐自己一分自由的表现,却不想竟是让庄主赐下药要他消了内力……
复熙倒也不怨,只是事态波折起伏,日前点点滴滴的安抚在心中被无限扩大,以至于心底竟是有了些别样的情绪,酸酸胀胀的,让人难捱。
复熙闭了眼睛,试图平复自己心中日益波动的变化起伏,告诫自己再不敢多上几分妄想……
“叩叩”短暂的敲门声响起,柔和的女声适时的响起:“复熙,庄主唤你去呢?可是醒了?”
是宿薇姑姑来了!
“起了,属下这就去,可否请姑姑稍等片刻?”复熙撑着身体的虚软为自己打理整齐,这才快步走到门口向宿薇表示他已经收拾妥帖了。
宿薇见复熙脸色有些不好,见庄主对这个从别处要来的影卫还是听上心的就多问了几句,不过复熙心里也没底,只是回了‘暂无大碍’‘没有什么大问题’之类的话。
宿薇约摸着一会儿如果庄主粗心没怎么注意到复熙的情况就替他提上几句,也算是提前做个人情了,这样想着也就不再多言,直接把人带去庄主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