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Brandstof

2、第 2 章

　　冬末春初的时节，北京早上还是泛着一些凉气。初升的太阳如未煮熟的生鸭蛋黄一样，天空也渐渐染上颜色。
　　经过昨天一天的奔波劳累，简落今天早上起得比往常有些迟。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简落打开了房门，就看见季辰修已经在客厅那里支撑起画架在画画，画的正是北京城早晨的光景。
　　“早。”简落朝着季辰修打了声招呼。
　　“早。”季辰修放下手中的画笔，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画画工具，起身去往厨房，“昨晚定时煮了粥，现在已经煮好了。你先去刷牙洗脸。我去弄些小菜，然后就可以吃早饭了。”
　　“好。”简落听后，点点头。
　　季辰修看见简落刚刚起床呆呆地模样，不禁伸手蹂躏了一下简落的鸡窝头。
　　简落洗漱好了以后，季辰修已经盛好了粥放在餐桌上，桌上有两道小菜，一道是凉拌海带丝，一道是腌萝卜丝。
　　简落拉开凳子坐下，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粥，又夹了一筷子凉拌海带丝。
　　“这海带丝你凉拌的？”简落问。
　　“嗯。怎么了？”季辰修停下筷子。
　　简落摇摇头，“没有，我以为你买的包装好的，味道不错。”
　　季辰修勾起唇角，“这个萝卜丝也是我自己腌的，你尝尝。”说着，季辰修就夹了一些放在简落的碗中。
　　“好吃！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技能。”简落尝了一口腌萝卜丝后说。简落老家每到冬天的时候也会腌萝卜，只不过简落妈妈每次腌的萝卜总是干巴巴的，嚼在口中总是不对味。
　　吃完早饭后，简落放下手中的碗，“要不我来刷碗，我看你画不是还没有画完吗？”
　　季辰修想了一下，点点头，“我跟你说洗洁精在哪里。”
　　“好。”
　　简落洗完碗之后，季辰修正在给画最后的收工。
　　简落走到季辰修的后面，出声说：“你画的真好看。”
　　“谢谢。”
　　“以前在学校怎么没见你画过？”简落有些疑惑。之前在大学里，季辰修从来没有展现出他的绘画技能。要说画画，季辰修好像有一个本子里面有随笔画过，但是那个本子很神秘，季辰修从来不把它拿出来，画画也是偷偷摸摸的。简落也是无意中看到的，而且只看到了一角，因为上面压了一本书，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看到的，所以简落就没再看。
　　“以前课程重，而且篮球队又需要天天训练，没有时间，所以就没有画了。”季辰修解释道。
　　“哦！”简落用胳膊轻轻拐了一下季辰修的肩膀，“说起篮球队，我就想起来了。之前每次打篮球赛的时候，只要你上场，底下的女生就跟饿狼见着了兔子一样。呼喊声都能炸聋人的耳朵。”
　　“你还去看过我打篮球？”季辰修转过头，疑惑地看向简落。
　　“嗯。”简落点了一下头，“就是大二的时候，我们学校和隔壁学校比赛的那场，辅导员说去做志愿者有综测分加。”
　　“那场啊！那场是我在那所学校打的最后一场篮球赛。”季辰修回忆说。
　　“我去维持秩序，本想你上场的时候给你喊几句加油。没想到你一出来，体育馆就跟地震了一样，我维持了好半天秩序，等我维持好秩序，回头发现你们已经开始比赛了。”
　　季辰修听后眼神变得有一丝温柔，突然说了一句，“谢谢。”
　　“嗯？”
　　“谢谢你当时没有说出口的加油。”季辰修转过头去，继续给画收尾。
　　“没事。”简落有些后悔说出那些话。上学的时候，简落和季辰修虽然在同一个寝室，但是两个人的熟悉程度并不是很高。季辰修总是忙校篮球队的事，简落总是忙着兼职，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时间交集。现在说出来，简落觉得尴尬死了，好似和季辰修撒娇埋怨一样。这一点都不符合简落的大男子气概。
　　过了一会，季辰修的画已经画好了。他边收拾作画工具，边和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简落说，“你要不先去换身衣服？我这边马上就好了。”
　　简落把目光从手机移开，看向季辰修，“嗯？”
　　季辰修看他懵懵的样子，笑了起来，“昨天不是说好今天带你去游览北京城吗？”他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时钟，“现在堵车高峰期已经过去了，我们待会儿开出出去。”
　　简落恍然大悟，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睡衣，“好，我马上去换！”
　　简落换衣服很快，不多时，他就从房间里出来。他上身穿的是一件假两件的加绒带帽卫衣，卫衣主体是灰色的，帽子和袖子是黑白格，下面穿的是黑色的工装裤。简落长的好看，这样一穿咋一看还以为是哪所学校的高中生放假出来玩的。
　　季辰修已经换好了鞋，站在门口等着简落，见简落从房间里出来，便拿起放在鞋柜上面的车钥匙放进口袋。
　　季辰修看简落从房间里提拎着一双帆布鞋，便开口说，“你可以把鞋放进门口的鞋柜里。”
　　“嗯，我昨天收拾行李，把鞋留在了行李箱里。等我晚上回来再放。”
　　季辰修点点头，没再说话。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季辰修在上车之前询问简落一声。
　　“故宫？来北京不就是要看紫禁城嘛！小时候看还珠格格的时候觉得紫禁城可好看了！”简落眉飞色舞地说道。
　　“好，那我们就去故宫。”季辰修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开到故宫那里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季辰修停好车后，问简落，“你饿吗？需不需要先吃午饭再进去逛？”
　　简落摇摇头，“不用，我还没有感到饿，你饿了？”
　　季辰修也摇头。
　　“那我们就去逛故宫吧！”简落攥起拳头，举起一只手，向空中做出向前冲的姿势，“出发！目的地——故宫！”
　　季辰修见状不由地笑了起来。还是第一次看见简落这般孩子模样，之前和昨天接触的简落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一点也不像现在这么外放。
　　然而，季辰修和简落都忘记了去故宫是需要提前预约买票的。简落的还珠格格紫禁城之旅被迫停止。
　　他们两个呆愣着站在检票口，互相望着对方。
　　简落先笑出了口，“你不要跟我说你来北京这么长时间没有逛过故宫！”
　　季辰修摸摸鼻子，“来过一次，但是我不负责买票，所以我也不知道要提前预约。”
　　“好啦好啦！现在也进不去故宫，那我们干点啥？”简落摆摆手，示意他已经不在乎了。
　　“你…想要去我的学校看看吗？”季辰修提议道。
　　简落问，“现在去Q大？离这里远吗？”
　　“差不多四十多分钟。”
　　简落思考了一下，点点头，“那也行。到你们学校差不多肚子就饿了，刚好去吃中午饭。”
　　季辰修“嗯”了一声表示同意，随即迈开步子朝停车场走去。
　　开了大约四十分钟的车，季辰修和简落终于到了Q大。
　　季辰修边停车边问简落，“你是想要去我们学校的食堂吃吗？还是在外面？”
　　“都行。不过我更想去你们学校食堂，尝一尝学霸们的伙食怎么样？”简落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好。”
　　在食堂里，季辰修跟在简落后面，简落跟个皇上选妃一样，经过每一个窗口都点点头。这一动作落在了后面的季辰修的眼里，季辰修控制不住想要去揉一揉简落的头，但理智战胜欲望，克制住了自己。
　　简落转头对季辰修说，“Q大的伙食果然不错。”
　　季辰修闻言一笑，“那你想吃那个？”
　　“不知道，感觉挑花了眼。”简落纠结。
　　“今天我请客。”
　　“我知道啊！我又没有你们学校的校园卡！”
　　季辰修笑着看着他。
　　简落突然Get到季辰修这句话的意思，“啊！我要吃最贵的！”
　　“好，我给你找个位子，你先坐下来等我。”
　　“嗯，那里有空位子，我就做那里。”简落用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空位置给季辰修看。
　　季辰修点头，然后转身去往窗口买午饭。
　　简落无聊地坐在凳子上玩手机，手指不停地在那里划着手机屏幕，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放松。季辰修动作很快，没有一会就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简落看季辰修端过来的事物，“哇哦！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嗯，我们学校食堂的网红。”季辰修介绍，“这是红烧牛头方、这个是生居五花肉，还有美极焗仔鸡。”
　　季辰修放下餐盘，并没有立刻坐下，“你先吃着，我再去买点餐后水果。”
　　“好。”简落点头答应，却没有立刻动筷。
　　季辰修刚走几步又转过身来，“对了，你想要喝汤吗？”
　　简落摇头，季辰修见状又转身去买水果去了。
　　又等了一会，季辰修买好了水果过来，简落才开始将餐盘里的两碗米饭拿出来放好，然后分筷子。
　　“不是让你先吃吗？”
　　“想着等你一起。”
　　季辰修坐下，将水果放在桌上，“快吃吧！”
　　“嗯。”简落才开始动筷子。
　　他们吃完午饭之后，从食堂出来，季辰修的手机就打来了一通电话。
　　“怎么了？”简落问。
　　季辰修解释，“是老师打来的。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可能是谈设计图的事。”
　　“那我们现在赶紧去啊！”
　　季辰修面带一些歉意看着简落，“真是不好意思，说带你去逛故宫结果故宫进不去，逛Q大虽然进来了，但是我又临时有事。”
　　“没关系啊！我又不是赶时间，马上就要离开北京了。以后还有很长时间可以逛啊！”简落摇头说。
　　“好，以后有时间。”季辰修听后点点头，“那我现在带你去我学院。”
　　“好。”
　　季辰修在去找老师之前本想把简落一起带过去，但是简落说他们谈的简落又听不懂而且见不认识的老师还很尴尬。季辰修只好把简落带到学院的文化长廊那里。
　　“这里挺好的，可以陶冶情操，提高我的审美和对美的鉴赏。”简落笑着说，“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很喜欢这里。”
　　“真的？”季辰修有些不信，他不知道老师找他谈话需要多长时间，他害怕万一时间长了，简落一个人在这里会觉得孤单。
　　“嗯！比真金还真！”简落用力地点头道。
　　季辰修被他逗笑了，伸手轻轻地揉了一下趴在简落额前的碎发。“好，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尽量快点结束。”
　　“好的，你快去吧！不然老师该等急了。”简落催促季辰修快去见老师。
　　“嗯。”季辰修回答了之后，转身就快步跑了起来。
　　简落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勾起唇角。随后，他还真认真地看起了文化长廊里的画。
　　文化长廊的尽头是一间屋子，里面是一些制作的工艺品，不能挂在墙上展示。简落本想看看屋子里的东西，不料门是锁着的。简落只能欣赏欣赏挂在墙上的画了。
　　简落发现文化长廊的画好像是学生们自己画的，因为画底下的文字叙述。文化长廊的画应该是一学年一换，现在的这里挂的全部是去年落款的画。有的是比赛的获奖作品，有的是考试的最佳作品。对于简落来说，这些画无疑就是好看的、美的，然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季辰修才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
　　季辰修刚到文化长廊就看见简落弯着腰、盯着画下面的文字、嘴里在念叨着什么？
　　季辰修过去拍了一下简落的背，吓得简落一跳。
　　“吓死我了！”简落拍着胸口，“你和你老师谈完了？”
　　季辰修点点头，“嗯。”又指着画说，“你弯着腰在这里干吗？”
　　“噢，我发现这画下面的文字写了作画者的姓名，我发现了你的名字，然后就想找有几幅是你画的。”简落解释道。
　　“三幅。”
　　“嗯？我才找到了两幅。”
　　季辰修领着简落来到自己的画面前，“这一副是去年在全国美术院校联合举办的比赛得了奖，所以挂在这里。”
　　“这一副是出去国外交流时的画，被我们院长夸了，然后被挂上去的。”季辰修想到挂在这里的理由，不由得觉得好笑了起来。
　　“这一副是院里考试的时候画的。”
　　简落听完之后，拍了几下手，“你很厉害嘛！”
　　“哪里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学校里比我厉害的人有很多。”
　　“嗯，但我觉得你是最厉害的。”简落一脸真诚。
　　季辰修微微低头看着简落的眼睛。
　　简落解释说，“你不要不信。以前你没从Z大退学的时候，每次期末考试，你都是年级前三。退学之后，走艺术路重新高考还考得这么好。”
　　季辰修笑了笑，“对于你来说，你是怎么定义一个人厉害？单单从你看到的荣耀？”
　　简落点头又摇头，“是也不全是。”
　　“在我看来一个人可以为自己想要的去坚持努力而且不放弃是厉害的。在这所学校里，有大多数人都是如此的，而且最后还将自己想要的做的非常的极致。”季辰修说。
　　“我喜欢画画。之前在Z大的时候，是因为我觉得学好专业课是自己的分内事，所以有一种责任就是要把自己的分内是做好。后来放弃继续在Z大读书，是因为我发现虽然我可以把我的专业学好，但是我对它却没有兴趣，它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才会选择重新高考，走艺术路，考上我喜欢并且热爱的专业。”
　　季辰修看简落怔怔地定在那里听自己讲话，又开口说了另一句让简落听不明白的话，“其实帮我下定决心的并不是我自己一个人，还有另一个人。”
　　“嗯？”简落瞪大了双眼。
　　“没什么。”季辰修对着简落温柔地笑了一下，“你还要继续在这里看吗？”
　　“不用了，这个文化长廊能看懂得我都看了。”
　　季辰修挑眉有些不解地看着简落。
　　简落没好气道，“我就能看懂底下的文字。”
　　季辰修哈哈大笑，“好，那我们现在回家？顺便去逛一下商场给你买点厚衣服，然后再去一趟超市把昨晚上说要买的东西买了。”
　　简落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