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迟》十八余

9、009 不喜欢了

　　程母从驿站回来，手里拿着厚厚的录取通知书。
　　“老公，女儿，快出来！”
　　程初穿着睡衣，从卧室里懒散地出来，看到程母向她挥着手里的东西。
　　“你拿回来了啊。”
　　“快过来，我和你爸等着你打开呢。”
　　没什么好看的，程初早都知道自己被录取了，差的就一个通知书。
　　在爸妈面前，程初撕开袋子，把里面的纸一一拿出来，有设计得很精巧的通知书，学校简介，入学通知，银行卡，手机卡等等。
　　程父程母很激动，掩饰不住的开心。
　　程初把里面的东西撒落在桌子上，枕着手臂趴在桌子上，指尖摸索通知书上面的字体，上面写着学校地址。

　　冯度打来电话，两人约好碰面时间，一起到了饭店。
　　这算是个散伙饭，大家即将各奔东西、各奔前程。缘浅缘深，或许以后还会再见，或许，是最后一次的相聚。
　　毕竟高考后，骤然轻松的大家都放的更开了，少年们的天性更是肆意，班里的同学吵吵闹闹地，男生们拼着酒，开着玩笑，女生们谈天说地，说自己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等我上大学了，一定要找个男朋友！”一个女生坚定地说着，语气引起了一片笑声。
　　玩了一会儿，程初有些闷，和冯度说了声，出来透气。
　　她前脚刚出来，韩岸来就拿着一杯果汁也跟过来，递给她：“程初，听说你被B大录取了，恭喜你。”
　　程初接过：“谢谢，老师说，你要出国？”
　　韩岸来低下头：“是啊，说不定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程初笑笑，客气地拿起果汁和他碰了一下：“班长，祝你顺利。”
　　韩岸来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有些自嘲，话里带着悲伤：“程初，我本来还想再试试的，没想到，他离开两年了，你还是没有忘了他。”
　　程初一时哽塞：“班长…别这样。”
　　韩岸来摇摇头，向她笑笑：“如果你把这份喜欢给我，那多好啊，就只能当是我运气不好喽。”
　　程初低头，又听韩岸来说：“都要离开了，可以给个拥抱吗？”
　　良久，程初站着没用动。
　　韩岸来吐出一口气，很落败：“算了，我还真是嫉妒他。”

　　暑假的两个月，程父程母申请了年假，带着程初全国各地跑了一趟。
　　旅行结束的时候，程初在家宅了几天，就到了开学时间，程天坚持要送程初到学校。
　　几个小时的车程后，终于看到学校门口，学校门口有志愿者，引导着他们找到车位，带着程初找到自己的专业系院，办理入学手续，又找宿舍楼，整理床铺。
　　程初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家，父母帮着她收拾了行李，铺了床，又买了些生活日用品。
　　全部弄好，三个人累得不行。
　　程初去学校附近的酒店订了个房间，在那里注意片刻后，又带着程父程母一起逛着校园。
　　校园很大，程初手里拿着地图辨别着方向，这是她即将要待四年的地方。
　　远处有座小山坡，下面是湖，山水相依，景色甚美。
　　“女儿。”程天搂着程母，把手里单反递给程初，“给我和你妈妈拍张照片，留作纪念。”
　　咔嚓一声，程初看了看，效果不错，问着：“要不要咱们一起拍一张？”
　　说着正想请一位同学帮忙，谁知道程天并不乐意。
　　“为什么要和你拍？我和你妈拍是想起来我大学追她那会儿，学校里也有像这样的湖。”程天看着旁边的妻子，仿佛想起了当时。
　　程初防不胜防吃了口狗粮：……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重要…
　　一边走一边看，花了半天时间，程初看到一个餐厅，准备去吃点东西，食堂比高中的大很多，倒是让程初挑花了眼，最后点了几个小炒菜，一人一份米饭。
　　菜都是现做好的，很快就上齐，程天突然提起：“余迟是不是也在这个学校？”
　　程母想了想，故意说：“是这个吗？哪个学校我也不记得了。”
　　程初在一旁吃着饭，仿佛没听见他们的话：“外面天太晚了，你们歇一晚，明天再回去。”
　　程母点头，原本想在这里多陪程初几天，但是程天后天就要上班。
　　程天因为开了一路车，明天还要继续，程母让他先去房间里休息。
　　程母没有睡意，她拉住程初坐在外面的沙发上闲谈，她摸了摸女儿的头，满是欣喜，女儿长大了，小鸟要离开窝，去看外面的世界了。
　　舍不得放手，可是需要放手。
　　“女儿，我知道你为什么来北京。”
　　程初钻进程母怀里，“没有原因，”
　　程母笑着摇摇头：“我之前也说过，你是我的女儿，可你不是我的。我们不阻拦你，不代表盲目支持你，只是希望你可以自己做选择，现在不后悔，以后也不后悔。”
　　程初觉得她最幸运的，就是有一对永远尊重理解她的父母。
　　程母看着女儿，笑了笑，“本来不打算和你说的，仔细看考虑后，觉得你需要知道。”
　　看着程初疑惑的神情，程母继续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程母记得周余迟刚来的时候，是他爸爸妈妈带他过来的，说这里是他爷爷奶奶的故乡，一起陪他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
　　后来两人陆续离开，仅仅12岁的少年，开始了独立的生活。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周奶奶，那个时候我和你爸爸忙，没时间照顾你，周奶奶就让你去她家，可以说，你是她带大的。”
　　程初摇头，她没有印象。
　　程母摸摸她的头，“那时你才两岁多，你在周奶奶家玩了两年，后来老人身体不好，就走了。”
　　“老人家帮了我们很多，这份恩情，我和你爸一直记着呢。”
　　“所以对余迟这个孩子，我们也是从心里面疼爱的，但如果非要说刚开始是因为那些恩情，那么后来，就不是了。”
　　……那天是中午，程母上了夜班，正在家里休息，周余迟来敲门，程母看到周余迟怀里抱着一只小野猫，腿上流着血。
　　周余迟恳请程母看看这只小猫，程母大致检查了一番，没什么大碍，就是血流得有些吓人，白色的绒毛被血液凝结住，她粗略地找到伤口，止住血，和周余迟一起把猫带到宠物医院。
　　后来，程母遇到周余迟，问到那只小猫，周余迟说他一个人养不好，把猫送到了领养机构。
　　也可能是巧合，在周余迟到来之前，程母总会在路边遇到流浪猫流浪狗，偶尔也会去喂几次。
　　周余迟来之后，她就很少见到流浪的猫狗了。
　　总之，从那之后，她知道这个表面上清冷地小男孩，内心比谁都温暖善良。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和你爸爸，在知道你的小心思后，都没有干涉了吗？”那孩子心不坏，也有情。
　　“知道了，可是妈妈，我真的已经不喜欢他了。”程初对这个故事没有兴趣了。
　　“不喜欢了？”
　　“嗯，我不要喜欢他了。”
　　程母顺着她：“好，那就听女儿的。”
　　……
　　第二天程天开车离开的时候，程母在副驾驶上忍不住哭了，“女儿，你从来没有离我们这么远，记得经常给我们打电话。”
　　程天在一旁安慰：“也就在这待几个月。”
　　程初现在车旁，有些感伤：“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看着汽车驶出视线范围，程初也忍不住泪眼朦胧。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这一路就是不断的分离与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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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初回到宿舍，宿舍一共住四个人，都是一个班的，其他的三个人本来在各自做这自己的事情，看到她回来，宿舍人聚齐，互相介绍着。
　　站在门口正照镜子的女生先说了话，“我叫王可，就是本市人，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在这认识的人多，”
　　“我叫李雪，来自新疆。”这是一个长头发的女生，长着一副少数民族的容貌，大眼睛高鼻梁，俨然一个美女。注意到其他人对她投来的好奇，解释着：“我爸是汉族人，所以我的名字也是汉族的名字。阿达西，你叫什么？”
　　“我叫程初，A市人。”
　　“程初，你的名字和我的好配，我叫张月。”坐在床上的一个短发女孩放下手里的手机，“咱俩合起来，就是月初组合。”
　　其他三个人笑着，都特意维持着融洽的氛围，都对未来四年的共同生活抱着期盼。
　　几个人聊了一会天，李雪向她们讲着新疆的风土人情，王可提醒她们要去领军训服，刚开学，有为期十天的军训。
　　王可翻着班级群里面的通知：“咱们学校军训一向很严厉，军训两小时休息五分钟，一定要记住涂防晒。”说完看着程初，“程初，你可要好好涂防晒，这么白，可别晒黑了。”
　　程初赶紧看镜子里的自己：“我白吗？你是第一个说我白的人。”
　　三个人一起望着她，张月开口：“程初，你不知道吗？你刚刚在新生处报道完，整个设计系都知道规划专业有个美女学妹。”
　　程初一听这话红了脸。从小到大，很少被人这么直白地夸。
　　“难道你以前都没人说你好看吗？”
　　当然有，不过程初都把那些自动理解为调侃。
　　因为身边有一个长得比她好的人，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程初不好意思：“咳，快走吧，拿衣服去。”
　　从宿舍到专业大楼有一段距离，她们正好经过来时的新生报到处，报道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人没有之前的多。
　　程初这才发现，路边放着每个学院的简介，因为也不赶时间，几个人饶有兴趣地走着看着，上面都写着专业简介与学术资源，颇为无聊。
　　“哇，这个学长好帅。”张月指着展板上显示的一张照片，叫着她们过来看。
　　程初看过去，是一张学生在台上做报告的照片，上面的人带着细边眼镜，微低着头，垂眸看着手中的纸张，背后是一大面电子显示屏，呈现着各种图纸，仿佛一颗明亮的珍珠，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
　　旁边的简介是2014年交换生在美高校做课题报告，这种交流活动一般应该放教授们的照片，许是做展板的人觉得他形象太好，就放了他的。
　　李雪在一旁有些可惜道：“建筑学的，怎么没有写名字呢？不然还可以打听一下。”
　　王可想了想，对李雪说：“听咱们院学长说，好像是大三的，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真的啊，建筑系的新生报告处应该在这里吧，咱们去问问能不能要到联系方式？”
　　三个人还在这里讨论的时候，程初已经走远，站在自己专业这边，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到她和父母的微信群里。
　　正巧程天也发了消息，说已经平安到家。
　　她看了看时间，后面的三个人还围着展板，正考虑着要不要自己先走，突然有位男生向她走过来，穿得很正式，像是迎新的：“同学，你是建筑系的吗？”
　　程初摇头：“不是，规划系的。”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刚刚看你在建筑系展板前站挺久的，还以为你是学建筑的。我是建筑系大三的，你是新生？”
　　程初礼貌颔首：“是的。”
　　男生不经意拿出手机，“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以后在学校遇到事情可以找我帮忙？”
　　程初往后退一步：“不好意思，不是很方便。”
　　“好吧。”程初拒绝明显，男生有些失望，“但还是很高兴认识你。”
　　程初看身后的三个人，她们正朝这里走来：“失陪，我朋友来找我了。”
　　男生一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旁边的朋友过来问他：“看上了？”
　　男生点点头：“很漂亮…”
　　朋友用了力气拍他的背：“回神了，你做出来的效果图更漂亮，去餐厅吃个饭就回去吧，你可别拖咱们组的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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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训正式在第二天开始，一个系院分两组，男生女生分开训练，前几天温度比较高有些难熬，后来气温下降，有一天下了雨，大家没有去军训，程初宿舍的四个人就约着出去逛，王可当导游，带她们办了地铁卡，然后去了三里屯。
　　程初只有小时候来过北京，去看了升国旗。
　　这座国际化大都市，和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完全不一样，这里车水马龙，匆匆忙忙。
　　王可问她：“觉得北京好还是A市好？”
　　程初回答：“都很好。”
　　王可笑了，带着惊讶：“你是我问了这么多异地新生里面，第一个说北京好的。”
　　“北京是首都，还会有人不喜欢这里啊？”
　　很多人突然间适应不了这里的水土与生活习惯，心里其实是排斥的。
　　程初看着她：“其实我也水土不服，你看我脸上的痘痘。”
　　王可假装担忧：“确实有一个……不过，这不影响你的美貌。”
　　唔…北京长大的孩子，确实嘴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