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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沼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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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来到千秋湖,时值暮春,千里湖方圆数十里,远处浅山叠翠,近岸垂柳依依,映着碧蓝湖水,天水一色,见之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谁也没有心情停下来欣赏周边的风景。
那名弟子带众人走到湖边的竹亭,朝亭下的湖水一指,道:“大师兄,您快看!”
风演阳上前一看,只见清澈湖水之下,氤氲着一团黑墨水般的东西,随着水波微微荡漾。
跟着来的小师弟秦佛理也凑脑袋上去,他十五六岁,还是少年心性,娃娃脸上的一对大眼睛瞪得溜圆:“哗,这上什么鬼东西!”
许是受到了惊扰,那本来缓慢波动的黑色一团动得似乎快了一些。
风演阳眉头微蹙,将秦佛理趴在亭边围栏上的身子拉起来,沉声道:“这东西有些古怪,你且小心。”
“嘿嘿,好。”秦佛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大师兄,你有没有觉得那东西像是网状的?”
“嗯?”风演阳凝眸细看,只见那黑东西的边缘,随着涌动的湖水慢慢四散开来,勾错相连,像是极细密的渔网。
突然,一名弟子满脸惊恐,身体僵硬笔直,腰部向前突出,四肢拖在身后,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往湖中吸去。
秦佛理反应极快,跳过去拉住那人后颈处的衣裳。然而他并扯不动,反而还被带的一踉跄。
“怎么回事?”秦佛理瞪大眼睛回头看风演阳,秦佛理虽说是明裁风四个亲传弟子里最小的一个,也是学武最短的一个,但他天资极高,武功即使比不上前面三个师兄,在江湖新辈里也属翘楚,然而他却觉得手上力有千钧,毫无回缓的可能。
只一眨眼,秦佛理眼看着就要和那名弟子一起被吸进水里了!
风演阳心道不好,正要上前助他一臂之力。
但那股力道更快,秦佛理大叫一声,瞬息便和那弟子一同坠入湖里,而站在岸边的其余人等在那一瞬间分明看见千秋湖里的黑气搅成一个黑色旋涡,将秦佛理正是掉入了旋涡中。
以此同时同时,湖中又突然出现相同大小十几个黑色旋涡,只听阵阵惨叫,将近二十人一同被吸进离自己最近的黑色漩涡中。
风演阳也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他脸色凝重,大喊:“抱住重物!”
同时,抽出宝剑用力插入竹亭一人合抱的柱子,驱动内力,稳住身形,一时头发、衣袂翻飞。
待到吸力消散,风演阳连忙朝千秋湖望去,只见湖面一片宁静,哪里还有旋涡的影子,只剩那望不透的黑气随着涌动的湖水缓缓波动。
而所有被吸入湖水的人,不见踪影。
风演阳剑眉微皱,出得竹亭,走到岸边折下一条柳枝扔向湖里,那柳枝在水中上下轻晃后浮在水面。明演阳使出轻功入湖,踩在那手指长的细细柳条上。
现在的距离比得竹亭又近了许多,他仔细瞧着湖里的黑气,发现黑气里似乎有着一些极细微的纹路,果然这东西是张布满针眼大的小洞的破网。
他两手握住剑柄,用力向水中黑网扎去。
那剑却如插进了软绵绵的豆花一样,毫无阻力,却又划割不开,只觉手下是一边混沌。
风演阳抽出剑,剑刃带出的水滴飞溅在他脸上。
他愣了愣,看向手中剑,只见剑刃上一片赤红,是血!
“不好!”他心下焦急,脸上却不显,只叫人快去请阁主,自己将外袍脱下,就要朝水里扎去。
“不可!”只见一道紫色身影闪过,明演阳已被人提回到岸边。
明裁风将风演阳放下,斥道:“冲动!”
风演阳单膝跪下,语速极快:“师父,小师弟并二十余名弟子被湖中黑气吸入,毫无踪迹,只怕凶多吉少。”
站在一旁的风舞阳一听,忙上前两步,道:“佛理怎么也在,到底怎么回事?”
风演阳简练地将发生之事说了。
明裁风问道:“可看清那黑气是何物?”
那黑气的样子难以形容,风演阳想了想道:“像一张极细密的渔网,但又不似人间实物,更像是变幻成的虚像。”
听罢,明裁风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脸色微变,缓缓道:“是沼网。”
“沼网?何为沼网?”风演阳从未听过这个词语。
见风演阳还跪在地上,明裁风叹了口气,道:“你起来罢,切记不可再如此冲动。沼网,乃二十年前魔尊破野炼制的兵器。”
这塞满千秋湖的黑气竟然是件兵器,这真是闻所未闻。
然而明裁风却不再往下讲,只道:“救人要紧,这沼网专门吸食人血,只一个日夜,便能将健康活人吸成人干,佛理被吸入不过两刻钟,想来现在应是无性命之碍。”
风演阳、风舞阳稍微放心。
明裁风沉吟了下,道:“演阳,你率领众弟子在岸上施展破水决,将湖中之水分于两端,使黑气曝露出来。”
又转向风舞阳:“舞阳,你随我下去,你修炼的火光劫正好可以稍微克制沼网。”
二人领命各自准备。
破水决乃明宿阁弟子入门的法术,明演阳只需排好阵型,让众人各自施展破水决合力推向湖中一点即可。
只见一个等长的锥形阵摆好,明演阳打头,众弟子合力运决,用掌心推出一道白色微光,只见一阵白光射去,湖水如煮沸一样,咕咚咕咚地往东西两个方向分开。
湖底淤泥曝露出来,黑乎乎的一片。
那团黑气脱离了水汽,让人看的更加分明。然而就算看见了,谁也说不出他像个什么东西,非要说,就像是夏日去暑的龟苓膏,还是煮的稀烂的那种。
风舞阳将腰间挂着的几把小刀拿在手中,摊开形成一个银色圆盘,隐隐有橙色火光缠绕。
看见水中黑气显现,明裁风果断道:“走!”
风舞阳脚步轻点,飞身用圆盘割开黑气,两人闪身飞速进入。
人影消失,黑气身上的缝隙飞速合拢。
必须得撑到师父他们回来,风舞阳大喊:“支撑住!”
岸上所有弟子齐声大喊一声,破水决念得更快了。
话说风舞阳进入黑气里面,先是脚下一软,明裁风扶住他:“此地凶险,小心。”
风舞阳站直:“是。”
这里黑漆漆一片,明裁风将明夜拔出剑鞘,明夜自带的莹莹白光,照亮了眼前一方逼仄天地。
风舞阳低头一看,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脚下软绵绵的,的确是一副铺张开地巨大的网!没绷紧的那种,人走在上面,无处着力,深一脚浅一脚,可不就是软绵绵的么。不过现在明舞阳看清楚了奥秘,走得也就稳了。
而明裁风却仿佛旧地重游,一副熟练的样子,丝毫不受影响,一边拿着明夜向远处走去,一边冷冷道:“回去每天加练两个时辰马步。”
风舞阳嘴唇张了张,然后道:“是。”
两人在黑暗中走了将近百米,终于听见几声微弱的呻吟。
他们朝着声音方向疾步二十步的距离,只见几个身着紫衣的青年横七竖八的躺在网上,他们脸色惨白,血顺着手腕上的破口汩汩流向身下的沼网,然后被它吸收。
风舞阳四下一看:“没有阿理。”
他数了下人数,蹲下轻轻拍了拍一个正在呻吟之人脸颊,那人缓缓睁开眼。
风舞阳问道:“能听清我说话吗?你们是怎么被吸进来的?”
那人意识模糊了,嘴唇开合,还没发出声音便昏死过去。
风舞阳将他轻轻放在地上,“他们应该是之前那批弟子。”
明裁风点点头:“他们状态不好,再留下恐有性命之忧,你先将此八人送出去。”
风舞阳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根细细的铁丝,捆住八人,道:“我送完就回。”
“不必,”明裁风道,“破水决快到时限,一日之内再无进来可能,我半月后带佛理回来。交代众人由演阳暂持阁主事务。”
风舞阳道:“可是此地混沌,不知凶险,师父您……”
明裁风抬手示意他不用说了,“无妨,我此去,并无性命之忧。若半月未归,可去北极羡月湖寻我。”
见明裁风主意已决,风舞阳只好听话。
风演阳等人已然竭力,见沼网里有人影出来,勉力支撑到那几人到岸,风舞阳大喝:“收!”
所有人收了招式,耗费巨大,皆就地打坐休息。
风演阳无需打坐,起身迎来,却只见风舞阳,问道:“怎么未见师父?”
风舞阳将刚才与师父的对话说与风演阳,风演阳点点头,说先带这几人回明宿阁。
几名弟子显然是失血过多,但经过明宿阁的大夫诊治一番,皆无大碍。
风演阳松了口气,对一直守在一旁的风舞阳道:“舞阳,师父将明宿阁事务交给我,我不好离开,就由你去羡月湖接师父和佛理他们罢。”
风舞阳点头:“好。”
风演阳道:“羡月湖路途遥远,此去记得低调行事,莫生事端,早去早回。”
翌日,旭日初升,一身轻便素衣的俊朗公子便只身一人骑着白马往北极之地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