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雾》无寄

5、天麒麟

　　两人只开了一间房，因为胡秦天是决计不会付钱的，而那血花君好像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

　　胡秦天知道他找到秘宝之前是不会杀自己的，但自己受人挟制十分不爽，他想：“我不爽，别人也别想好过。”

　　胡秦天进去先占了大床，指了指小了许多的软塌：“你睡那儿。”

　　郑厉淡淡瞥了眼，不作声。

　　夜晚，正要爬上床睡觉的胡秦天被郑厉捆作一团扔在了软塌上。

　　胡秦天咬牙，可惜手脚不能动弹，只能蜷缩成一团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胡秦天收拾一番，下楼去买早餐，卖豆花的姑娘，看见一个贵气小公子过来，轻言细语地说要买豆花，红晕爬满了脸颊。不仅多装了一人份的豆花，还送了两个紫金馒头，并一碟咸水萝卜。

　　胡秦天微微一笑，“多谢姑娘。”

　　那姑娘脸更红了，叠声道：“哪里哪里。”

　　胡秦天接过来，道：“应该的，姑娘人美心善，见之如沐春风，令人难以忘怀。”本来是他骗人惯了的姿态，顺口说的花言巧语，却让他说的十分真诚。

　　那姑娘登时捂住了脸，不好意思道：“公子快莫说了，这可真真是折煞小女子了。”

　　胡秦天又说了两句，方才告辞。

　　酒楼三楼，郑厉靠在窗沿，一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玩味的看着这一幕，胡秦天平日里对着外人都一副端庄持重的样子，对着自己倒是本性暴露。

　　不一会儿，“蹬蹬”的脚步声响起，胡秦天将豆花端进了屋，嘴里嘶嘶的吸着气，道：“嘶，好烫，你尝尝，这家豆花我以前喝过一次，特别嫩。”

　　将豆花放到桌上，胡秦天捏着耳垂：“这个算我请你，不要钱。”

　　现在倒是半点都不稳重，郑厉轻笑，道：“你端过来。”

　　胡秦天也不恼，应了一声，找了布巾隔着碗壁，就端过去。

　　郑厉接过来，揶揄道：“你倒是适应得快。”

　　胡秦天作势要把豆花抢回来。

　　郑厉八面不动，只挑眉看向他。

　　被那眼神一看，胡秦天怂了，想到：“这人双手沾满鲜血，我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

　　于是又双手奉上。

　　吃罢饭，郑厉让胡秦天把手伸出来，胡秦天一边伸手，一边道：“干嘛？”

　　郑厉不语，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手指修长有力，轻轻搭在他白皙的手腕内侧，片刻，道：“你轻功不错，内功尚可，可惜招数太乱。”

　　胡秦天没好气道：“老符没教我招式，我那些招数还是自己和人打架学会的。”

　　“不过，也不怪他，他自己都只会个轻功呢，怎么教我，卦象他倒是算得不错，可惜我一窍不通。”胡秦天道。

　　郑厉挑眉：“但你的内力路数倒是和你资质适宜。”

　　胡秦天有些得意：“那可不，我翻了所有老符书房里的心法，就这个练着有几分感觉。”

　　郑厉点头。

　　胡秦天收回手，将双臂重叠在桌上，下巴搁在上面，装作不经意地试探道：“哎，老符真不是你弄走的？”

　　“不是。”

　　“可是草屋外墙上有血莲啊，这个你怎么说？”

　　“你只要知道老符不是我弄走的就行了。”郑厉沉默了会儿，又道，“我没必要骗你。”

　　胡秦天脑袋一偏，点点头，“哦。”

　　他用手指摩挲豆浆碗的边边，轻声叹息：“那老符去哪儿了啊”

　　没有人回答，一阵静默。

　　街边的小吃摊叫卖声陡然响起，胡秦天擦了擦脸，起身，背过脑袋：“我没吃饱，去买碗馄饨。”

　　卖馄饨的张二是见过胡秦天的，他馄饨做的好，师徒二人经常过来打牙祭。这天正将摊子支好，吆喝几声，便见胡秦天过来，脸上还是往日斯文有礼的笑容，但又不像高兴的样子。

　　张二做生意的，先向胡小公子打招呼：“小公子，今日可是挺早呢，我这锅还没烧热，您先坐着等会儿？”

　　胡秦天点点头，步履缓慢地走到一边的小方桌边，背对着张二坐了。

　　张二手脚麻利的添了把火石进炉膛，捡了几个稍大些的馄饨放在一旁，只等水开便放进去。

　　张二怕客人等着无聊，手往瓷碗里搁着调料，嘴里和胡秦天搭讪：“小公子的师父怎么没来，今日天气好，也好游玩一番。”

　　一向爱搭话的小公子这次却没有回答他，只沉默着摇了摇头。

　　张二手上动作越发快了，不一会儿便将一碗皮薄馅大的馄饨端到胡秦天面前，一边道：“烫呢，小公子慢，哎哟，小公子怎么哭啦？”

　　胡秦天眼睛鼻头通红，脸上两行清泪，瓮声瓮气道：“没，沙子进眼睛了。”

　　张二愣愣“哦”了声，抠了抠脑袋，不知道怎么安慰，嘴里干巴巴道：“小公子别伤心。”

　　想了想，从装碗碟的竹筐里取了干净的布巾轻轻放在胡秦天手边。

　　等胡秦天回房，郑厉正靠在软塌上翻着什么书。

　　见胡秦天进来，郑厉装作没有看到他粉色的眼皮和微红的鼻尖，淡淡道：“想不想学武功？”

　　“想啊。”胡秦天早已收拾好心情，此时走到铜镜前整理衣服，听罢随口道，“你教我啊？”

　　“也不是不行。”

　　“嗯？”胡秦天，“你教我？”肯定没安好心。

　　郑厉看向他，“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胡秦天心道，我就知道，“什么条件？”

　　“一，你助我找到秘宝。”

　　“行，那第二条是什么？”反正我自己也要找秘宝，胡秦天想了想又道，“你还得保证不能杀我。”

　　“可以。”郑厉将书扔在一边，走到胡秦天身后，他将胡秦天因为低头而散落在脸庞的一缕头发压在他耳后，低沉磁性的男声，在胡秦天耳侧响起，“二，你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嗯？”

　　郑厉的气息喷在耳畔，胡秦天缩了缩脖子，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那个，你不会有断袖之癖吧？我先说好，出卖□□的事我可不干。”

　　郑厉噗呲一声笑出来，不置可否，只放开他的手，在一边木椅上坐好，“过来捏肩。”

　　木椅正好在窗边，胡秦天走过去，百无聊赖地给人捶肩，手虚握成拳，要死不活地蠕过去，碰到肩部结实的肌肉，指节一酸，胡秦天反手拍到郑厉肩上：“你的肌肉怎么这么硬！”

　　郑厉淡淡道：“好好捏，别偷懒。”

　　胡秦天瘪瘪嘴，正好一阵微风拂过，桃花香气袭来。他朝窗外望去，武燕镇街道两边的桃花在春光里绽放，春意融融，武燕镇整齐排列的石板路上，七八个白衣人正簇拥着一个小姑娘在街上闲逛。

　　“哎？”胡秦天发出一声疑问，“那是天麒麟的人吗？”

　　天麒麟，胡秦天听老符提起过。天麒麟是江湖中独特的存在，一般门派为了维持生计，都会做一些不大不小的产业。但主要还是以武学功底来获取地位。而天麒麟则主要发展商业，全国的酒楼、妓院、赌馆百分之九十都是天麒麟的产业。

　　一般人只要看见这些场所门帘上的白色麒麟便知道，该处为天麒麟的产业。而为了保障巨大产业的顺利周转，天麒麟每年都花重金撬走其他各大门派高手来给自己保驾护航。是以天麒麟的武力值其实也十分可观。

　　而酒楼、妓院、赌馆等场所，又经常鱼龙混杂，天麒麟在其中眼线极多，久而久之，天麒麟也便成了江湖有名的“百晓生”。

　　而掌握着偌大产业的天麒麟家主，却是江湖有名的美艳女子，麒玲珑。

　　麒玲珑，长得美艳，又有大把资产，江湖中人趋之若鹜，争当其座上宾，然而，现今四十多岁的麒玲珑却谁也看不上，单身至今。

　　麒玲珑手下有左右麒麟二位高手，左麒麟奈荷，将近而立，长得斯文清秀，做事细致，是管理账簿的好手，武器是把毛笔；右麒麟黑将，孔武有力，专门官理天麒麟中所有武力人员。一文一武，是对夫妻档。育有一双儿女，黑金，黑淼。

　　此时走在街上的几个白衣人中，打头的便是黑淼。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身短打，圆乎乎藕节似的两条手臂上各缀着两个金镯子，脚上还一边一条足金脚链，脖子上一块拇指大的黑宝石。

　　胡秦天被这珠光宝气亮瞎了眼，多有福气的小姑娘，品味怎么这么低俗？

　　郑厉随意扫了一眼：“是，算时间也是该到了。”

　　胡秦天眼睛一转，道：“所以你是专门在这里等他们的？”

　　郑厉盯着那小姑娘，淡淡道：“送上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