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人》柒扬

2、第 2 章

　　单橼被淋成了落汤鸡，回到家嗅着身上混了雨水和泥土味的风衣，皱着眉头嫌弃地脱了下来扔进了洗衣机里。
　　从浴室里出来，他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从口袋里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打火机。
　　起身下床找到了被他丢到卧室角落的公文包，因为里面有一些公司文件，所以一路上单橼都把他紧紧地护在怀里，没有沾上太多的水渍。
　　嘶，应该在这里啊，怎么没有呢？
　　单橼在包里翻来翻去，突然在夹层摸到了一根绳子，扯出来一看，是一个上面挂着玻璃瓶的项链。

　　“500块钱，一直戴着它，睡觉洗澡也不要摘。”
　　单橼把项链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乌云终是没有撑住雨水的重量，将它们倾倒了下来。
　　老头像是早有准备一样，拿起立在旁边的伞，撑开后插在桌子上面的孔里。那把伞大的出奇，竟然能把他们两个人包括这里所有的东西给遮住。
　　身后有两个学生撑着一把小伞在雨里狂奔，一人不小心踩上了有些破裂的地砖，两人都被溅了一脚的水。
　　被溅上水的另一个学生没有责怪罪魁祸首，反而放慢了脚步，提醒他让他小心脚下。
　　单橼回头看了这两个人一眼，他们已经走远了，进了就在前方的地铁站入口。
　　曾经他和陈栋也在雨中这样奔跑过，那时两人都没有带伞，还是借的一把小伞。
　　“500块钱？”单橼又回过头来，拿着项链问老头。
　　“对，没有现金的话我这里也可以扫码。”老头像变魔术一样，从桌子下面拿出来两个二维码图片，一个微信，一个支付宝。
　　老头见单橼迟迟没有说话，以为他是嫌贵，刚准备开口跟他降点儿价时，就看见单橼把项链放回了桌子上，而他的手上，居然有点儿小小地泛红。
　　“能换根绳子吗？我金属过敏。”单橼一本正经地看着老头。
　　“这...”老头没有想到单橼居然提这种要求。
　　不过有钱不赚王八蛋，老头立马点着头说有的有的，从抽屉里翻出一根不是特别干净的红绳。
　　他手法娴熟地将金属链条拆卸了下来，想着以后还有用，把链条又放进了抽屉里的小盒子中。
　　穿好红绳后，老头将项链递给了单橼。
　　单橼这才满意地接了过来。
　　他扫了二维码付了账，看了一眼伞外面的瓢泼大雨，有些犹豫要不要踏出脚步。
　　老头正拿着手机收款，见单橼半天没有走，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反悔了，于是警惕地看着他。
　　“这把伞能借给我吗？或者我买了也行。”单橼努努嘴示意着头顶这把巨大的伞。
　　“不行。”
　　老头想都没有想，直接拒绝。开玩笑，这把伞还是他悄咪咪地趁家门口那家便利店老板没有注意，一把将插在门口的大伞给拔了下来转身就跑。
　　如果单橼可以看到伞的顶部，还可以看见‘某口可乐’的标识。
　　没有伞，单橼只好一头扎进倾盆大雨中，跑进了离这里不远的地铁站里。
　　地铁上人不多，都是一些没有带伞的上班族。他们为了不让自己身上的雨水染脏其他人的衣服，要么跟他们坐的很开，像隔了一条银河一样。要么就抱着手机蹲在角落里自娱自乐。
　　单橼就是属于制造银河的人。
　　他这两天噩梦缠身，上班也耗费了许多精力，坐在椅子的最边上，头靠在了扶手上打着盹儿。

　　单橼摸出了藏在项链下面的打火机，点上火后又坐在了床上。
　　他没有开灯，所以的亮光都来自于窗外其他房客的灯。昏暗中只有那根烟是亮的，带着与它本身漂亮亮光不符合的高温和呛鼻的焦油味。
　　当初我为什么会买下这个东西呢？500块钱买十几斤排骨它不香吗？
　　单橼拿着项链迟迟没有戴在脖子上，烟灰因为没有及时抖掉而变得有些过于长了，最终还是太脆弱没有撑住落在了单橼的睡衣上。
　　单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烟灰，去阳台将洗好的衣服搭了起来。
　　此时，门铃响了，单橼打开门后，是他叫的外卖。他接过外卖小哥手里的食物道了谢。
　　“亲，记得给个好评哦！~”
　　单橼叼着烟的嘴咧开来，看着外面并没有减小的雨势，点着头答应了。
　　吃完饭后，单橼为了不让自己的身材反弹，坚持举了半个小时的哑铃。
　　他听说睡前喝一杯牛奶能助眠，于是刷完牙后从奶箱子里取出一袋牛奶，看了看保质期刚过两天。
　　加热一下应该不会拉肚子吧。
　　单橼拿出个不锈钢小锅，将冰冷的牛奶到了进去，加热煮至滚烫后关了电磁炉。
　　单橼捏着小锅的边缘将牛奶放在了卧室的桌子上，太烫了还喝不了，会烫坏食道的。
　　单橼刷了会儿手机，看了一眼工作群的消息，回复了群里明天下班一起聚餐的邀请。
　　摸了摸牛奶，温度刚刚好，单橼端起小锅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果然牛奶跟我八字不合啊。单橼伸手擦掉了嘴角的奶渍，他从小就不爱喝牛奶，闻着味儿也想吐，倒也不是乳糖不耐受，就是单纯的讨厌这个味道而已。
　　但是成年后单橼就后悔了，后悔自己小时候没有喝牛奶，所以导致自己身高没有上一米八，皮肤也不怎么白嫩。
　　在北方，自己站在一群一米八往上的男生中尤其的显眼。再加上自己长相偏阴柔，使得自己在大学被起了个外号，“男姑娘”。
　　牛奶是个好东西，牛奶是个好东西。单橼边洗锅边给自己洗脑，想压制住自己胃里想翻涌而出的牛奶。
　　不知道是不是牛奶的作用，单橼居然真的有一丝困意，明明还没有到他平时的睡觉时间。
　　于是他漱了口，关上卧室的门，翻身上床。
　　这时，他的背部突然被一个硬硬的东西给硌了一下，他伸手一摸，是被他随手扔在床上的那条破项链。
　　单橼看了一眼，实在是困得不行，把项链随意地往床头柜上一放，昏睡了过去。

　　早上他被定的闹钟给吵醒，费劲地摸到正在充电的手机，乱按了几下后关掉了那个本来他很喜欢的歌，但是被设成闹钟后就极其厌烦的铃声。
　　“嘶——，他妈的。”单橼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左手按压着眉心右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他昨天晚上又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到了好几个已经离世很久的亲戚，还梦到了自己身在郊外，大晚上被一群孤魂野鬼追逐着要他的命，实在是精彩。
　　还好今天要做的东西不多。
　　单橼洗漱完后叼着个面包翻看了一下昨天做好的文件，要不然今天还是出错的话，就等着被炒鱿鱼回老家喝西北风去喽。
　　吃完了早饭，单橼换了新的一身衣服，检查了一下公文包里的东西，还有钥匙，就出了门。
　　这个时间的地铁依然很挤，单橼被一群人夹在中间，即使不用抓扶手也不用担心会摔到。
　　到了站后，他被一群人给挤下了车，出门前整整齐齐的衣服已经变成皱皱巴巴。叹了口气站在角落里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出了地铁站。
　　走到熟悉的街道，昨天因为暴风雨而撤掉的摊位又重新摆了起来，水果店老板又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给晨练的大爷大妈们推销着已经放置了好几天的水果。
　　那个算命的老头不在。
　　单橼走到昨天的那个角落附近，没有看见那个摊位，和那个戴着不适合自己墨镜揣着手的老头。
　　估计是遇到江湖骗子了。单橼这么想着，又开始心疼起自己打水漂的500块钱，为什么昨天就莫名其妙的付了钱？

　　又要洗衣服了。单橼闻了闻身上非常重的烤肉味和烟酒味，叹了口气。
　　烟刚刚叼在嘴上，胃里翻涌的胃酸就警告着他，于是他还是把烟又放回了盒子里。
　　身体不舒服，自然也睡不着觉。他躺在床上刷了好久的视频，一点儿困意都没有，又要借助安眠药了吗？
　　单橼思考了一会儿，起身去拿安眠药。突然看见桌子上那条被他随意放置的项链。
　　项链像是有魔咒一样，单橼完全被它吸引走了视线，也忘记了要拿安眠药这件事。
　　等反应过来时，项链已经被他戴在脖子上了，随之而来的是抵挡不住的困意。
　　单橼就这么戴着项链躺会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黑夜之中，小玻璃瓶里的一颗珠子突然闪过一道亮眼而又漂亮的银光，然后消失在了瓶子里。

　　单橼猛地睁开了眼，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一大跳。
　　此时他正站在一栋巨大的工厂前面，那栋工厂立在一轮圆月的正下方，被月光照的有些亮眼。白色的墙皮上攀爬着不少被烟熏黑的灰渍，明明是黑夜，但是烟囱居然还冒着烟。
　　黑夜照的工厂有些阴森，像是魔法电影里的古堡一样。
　　怎么回事？我不是正在睡觉吗？这里是哪里？
　　单橼站在原地看着那栋工厂许久，反应过来时回头一看铁门已经被关上了，他现在被关在了这座工厂里。
　　此时的他还穿着白天上班时的外套，不足以抵挡夜晚的低温。单橼裹紧了衣服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探个究竟。
　　工厂旁边有一片小树林，虽然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床来到这个地方，但是凭借看了多年电影的经验，他知道不能贸然地进到工厂里面去。
　　“哗啦——”
　　单橼警惕地转身看向发出声响的小树林，没有风，但是树叶却在摇动。
　　是人，还是...动物？这地方应该不会有野兽吧？
　　单橼吞了吞口水，心脏跳得飞快，甚至有点儿头晕。
　　声响停了下来，单橼刚刚放下点儿心时，就听见了脚步声，他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那片摇动的树叶。
　　“谁？”单橼像受了惊的山猫一样，炸着浑身的毛警惕地盯着那片树林。
　　从那片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人，他的脸被树叶的阴影所遮挡，单橼只能看出来是个男人。
　　那人站在原地似乎一直盯着单橼看，看不见男人的脸让单橼有些发毛。
　　“你是...”
　　还没等单橼说完，男人就彻底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整个人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