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鱼的瓶子》一笔丫丫

7、只看见山的一角

　　一连三天落落都在陪着芷珂，天气好的时候会在附近的公园走一走，直到芷珂没有任何异常了，才去工作。这时候赵峰也出差回家了，落落就让赵峰在家中注意点芷珂，看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直接联系她。
　　一周就这么过去了，身上的伤疤也在结痂，好像一切都在像好的一面发展，芷珂看了看手机上的招聘信息，决定出门去找工作，最好是找一个可以提供住宿的职位。
　　“找工作吗？”落落放下手中的筷子，看了赵峰一眼“要我陪你去吗？”
　　“我自己可以。”芷珂给落落夹了块排骨，笑了笑，示意她别担心。
　　“好吧，那你有什么事就给赵峰打电话，我明天应该忙，接不了电话。”落落将手放在丈夫的手上，赵峰点了点头。
　　“好吧。”芷珂本来想说不用麻烦的话，但落落准会不高兴，自己住在落落家的这一周来，其实见到赵峰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能感觉到淡淡的疏离，所以芷珂会尽量的避免和赵峰的接触。
　　第二天，芷珂就出门去找工作了，由于学历只是高中毕业，所以有学历要求的工作并不适合。来到了昨天联系的店面，这是一家某品牌的分店，店面干净素雅，但客人不是很多，服装营业员都站在自己的岗位上。芷珂整理了自己的衣服，这衣服是落落应聘时穿的黑色西装，说穿着可以带来好运气，毕竟应聘还是要正式一点的。芷珂穿着难受，但又拒不了落落的好意。深呼吸，开门进去了。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一个三十的营业员上前询问。
　　“我是来应聘的。”芷珂说。
　　“店长，有人应聘。”女人收起脸上的微笑，朝店内喊了一声，就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了。
　　“你好，你是在昨天打电话了吗？”从休息室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气质温婉。
　　“嗯，是的。”芷珂点头，局促的等店长接下来的询问。
　　“那我们去休息室，坐下来聊。”店长伸手示意芷珂休息室的位置。
　　说是休息室，其实就是一个用木板搭的隔间，里面有一个长沙发，还有一个简单的小木桌，还有一列柜子，想来是供店员换衣服的。
　　“坐吧，简单说一下自己的就业经历吧。”店长依旧微笑，试图缓解芷珂有些紧张的情绪。
　　“我，我没有工作经验。”芷珂双手攥着衣服的一角。
　　“是以前没有销售衣服的经验吗？”
　　“嗯，会简单的修改衣服。”芷珂想着自己在监狱里面是做着流水线缝制衣服的工作，不知道算不算。
　　“哦，好的，我看你有些紧张，还是你平时的性格就是这样？”店长审视的看着依旧局促的芷珂。
　　应声抬头，芷珂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无意冒犯，是因为服装销售自来熟一点，可以帮顾客推荐衣服，所以……”店长解释。
　　“我，我性格，不是很，内向”只是，有点不知道和人如何相处而已，这八年来自己接触的人只有带着恶意的和落落而已，所以面对正常善意的沟通，芷珂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觉得这个工作不适合你，你可以考虑找一些机械或者不是直面群众的工作。”店长委婉拒绝，还给了建议。
　　芷珂点头“嗯，好，谢谢”走出了服装店，芷珂长长吐了口气，是不是真的要考虑店长的建议？
　　看着招聘的信息上面自己画的地方，全都是和服装有关系的，芷珂攒紧了手中的纸。自己已经和社会脱节了八年，再次融入肯定会有困难。为了能找到孙纪扬，但这茫茫人海中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所以自己一定要强大起来！
　　联系完下一家服装店后，芷珂按照地址找了过去。

　　这家店面位置比较难找，芷珂和店长反复打电话，才终于找到。那是一家藏在巷子里的私人服装店，店长很热情，早早等在门口，看见芷珂就挥手打招呼，走近了可以看到店长穿着时尚，简单的连衣裙上面都是些巧思的小配饰。
　　“你好，你是芷珂吗？店面比较难找是吧？”店长伸手，芷珂愣了一下，指尖轻轻搓了搓，还是没有抬起手。店长也没有感觉尴尬，神色自然的收回手“进里面说吧！”走在前面帮芷珂开门。
　　室内装潢很有个人特色，灯光昏暗，衣服的摆列也不是很规则，墙面上摆着很多装饰画和老电影的海报。
　　“你坐，我去给你倒水。”店长意外的热情，让芷珂再次紧张了起来，坐在沙发上还在观察着店内的装饰，这让芷珂感到新奇，没想到服装店可以这样装修。
　　“给”店长递过水杯“这个店是我自己开的，本来还有一个小姑娘帮我卖衣服的，但前一阵回老家结婚了，生活重心就变了，所以刚辞职。”店长打量了芷珂的衣着“你这穿的很正式呀？你平时的穿衣风格就是这样吗？”
　　“啊？我今天特意穿的，平时，平时穿的半袖和牛仔裤，还穿长袖。”芷珂解释的话让店长忍不住哈哈大笑，是自己哪里说的不对吗？芷珂脸色瞬间变白，为难的看着店长。
　　本来是随口问一下，但没想到芷珂这么认真的和自己说自己平时都穿什么。
　　“没事没事，我就是觉得你很可爱，你别紧张”看着芷珂变了脸色，神情惊恐，赶快安慰道。
　　“那你做过衣服销售吗？”还是类似的问题，芷珂放下水杯“我，没有工作经验，只是会简单的改一改衣服。”许是店长真诚的话让芷珂稍稍放松，不自觉话就说多了些。
　　“会改衣服呀！那太好了，这些衣服都是我自己做的，那你明天就来上班吧！”店长惊喜的看着芷珂，当下就做了决定。
　　“啊？哦，好。”芷珂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有些茫然，这些衣服都是店长自己做的吗？太厉害了。
　　“哦，对了，以防万一，我要问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店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
　　“什么？”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店长突然变得结巴起来，想来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我有一个追求者，他刚刚从监狱里出来，对我，纠缠不清，所以你应该没有案底，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肯定没……”店长不好意思的笑着解释，为自己的不礼貌感到抱歉。
　　“嗯”芷珂只听见监狱两个词，就下意识的回答了。
　　“什，什么？”店长诧异的看着芷珂，怀疑她是不是没有听清楚自己刚才的话。“啊，没事，我并没有歧视进去过的人，你一看就是很善良，是有什么误会吗？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店长手足无措的看着芷珂，希望自己听到的事情另有隐情。
　　“我……”芷珂张了张嘴巴，要告诉店长自己是因为故意杀人罪进去的吗？还是狡辩说因为发现了死者的遗书，过去8年犯案了，自己的无辜，着呢吗也是说不出口的。“对不起。”芷珂起身就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不料动作太突然，起身时腿碰到了小茶几，水杯应声倒下，水洒在了店长好看的裙子上面。“对不起，我……”芷珂想伸手拿纸帮店长擦擦水渍，又想到她对进过监狱人的排斥与厌恶，还是放下手跑了出去。
　　“哎，你……”至于身后店长说了什么芷珂也没有听完整。
　　一直跑到小巷的店面看不到的地方，芷珂才停下来，身上的汗似乎要喷涌而出似的，甚至马上就要印在了外套上，芷珂脱掉一直禁锢自己的西装外套，解开了领口最上面的扣子，才觉得空气流通了一点。一天跑了两个地方，对芷珂来说已经有点身心疲惫了。初入社会的茫然和畏缩，像张大网一样笼罩的自己，越想挣扎就收缩的越紧，以前自己从没有考虑过在社会上立足的问题，但当这些问题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确是这么的无力，还想要找到孙纪扬吗？可笑！这并不是只要有勇气就能解决的问题，自己好像失去了和人沟通的能力，芷珂叹气，走向来时坐的公交车站，想着自己先回去，可以和落落聊一聊这些事情。
　　换了两次站，芷珂终于到了，一进门就听见吵闹的声音从落落的卧室传出来，芷珂轻手轻脚的换鞋，想着不打扰，自己先回房间，随时这样，芷珂还是将吵架的内容听的很清楚了。
　　落落好像生气的将什么东西碰倒了，发出闷声“赵峰，我求求你等一等，瞪把芷珂安顿好了，我们再准备要孩子行吗？”
　　“呼，落落，我知道你一直不想要孩子，芷珂只是你的一个借口，但是妈催的紧。”赵峰的声音也不觉得提高了。
　　“赵峰，你别拿妈当借口，我问你，你现在反悔了，想要孩子了是吧？”落落的声音哽咽“芷珂，芷珂生活步入正轨我们再说好吗？我没有说不要孩子。”
　　对于落落的拖延，赵峰显然更加恼怒的“你我都知道她的生活步入正轨会花多长时间，落落，她是你的朋友，我觉得你帮她洗清嫌疑，从监狱里出来，做的已经够了，现在她的事情已经优先于我们的婚姻了是吗？”
　　芷珂回到房间，关上了门，将争吵的声音隔在了外面，落落确是对自己已经做到够多了，甚至于说自己的命是落落救得也不为过，可现在自己的存在，让落落进入两难的境地，这是芷珂不愿看到的。芷珂打开柜子，想要将自己的必需品收拾一下，打算搬出去，搬出去，芷珂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的经历，搬出去谈何容易，自己居无定所了再让落落大费周章的去找吗？芷珂放下手中的衣服，关上柜门，重新拿起了记录招聘信息的纸，只有自己赶快找工作，有一个住的地方，落咯的生活才能回到正轨。
　　听见门响的声音，确定争吵已经结束了，芷珂走出卧室，想着现在太阳才刚刚要下山，很多服装店面还没有关门，自己还是有机会再去找一找的。
　　“芷珂，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落落这时候也走了出来，一想到芷珂可能听到了刚刚自己和赵峰说的话，就有些尴尬。
　　“我，刚刚回来。”芷珂给落落递过去纸巾，示意她擦一擦脸上还未干的泪痕。
　　“我们，刚刚，你听到了？”落落僵硬的接过纸巾。
　　“嗯，不小心听到了些。”芷珂无所谓的说。
　　落落快步走的芷珂面前“我，赵峰其实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我们偶尔拌嘴了，你不要多想，找工作，找房子都慢慢来，嗯？”
　　“嗯，我知道，谢谢你，落落，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肯定没有办法去面对生活，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为了不让落落担心，芷珂故作轻松的说。“你们应该多沟通，不要，不要为了我吵架。”
　　“嗯，好，我们出去吃大餐吧，补充体力。”落落放心的一笑，拿着外套示意芷珂跟上来。

　　因为吃饭的地方距离小区不远，所以两人散步往回走。“今天找工作怎么样？”落落询问。
　　“嗯，找了两个，都不太合适，所以……”芷珂没法去详细的说第二种情况。
　　“都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我看你想要应聘的职位都是和服装销售有关的，应该成功率会大一些的。”
　　“我，在接着找就好，好像是因为我不太知道怎么展示自己，就……”芷珂找个合适的词去表示自己现在除了落落，和其他人在沟通方面的问题。
　　“我记得小时候我们明明穿着类似的衣服，但你总是可以把自己打扮的很好看，让人眼前一亮，很多男生暗恋你哦，也就是孙纪……”落咯深知自己口无遮拦说错了话，连忙道歉“对不起，小珂，我，我瞎说的，我……”
　　“没事，就是和人说话的时候会紧张，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不知道该说什么。”芷珂摇头表示自己的烦恼和孙纪扬没有任何关系。
　　“我，需要我给你去找心理医生吗？”落落停下脚步，担心的看着芷珂。芷珂只是因为和社会脱节太久，有些轻微的社交障碍了吗？
　　一听到医生，芷珂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想办法克服。”如果看了医生，那落落在自己身上会画更多的时间。
　　“芷珂，其实呀，你近几年和人接触看到的只是人性黑暗的一面，现在你有勇气去面对不同的景色，我很高兴。”落落看着芷珂有些纠结的样子，感慨道。
　　夕阳的光照在芷珂的侧脸上，由于没听清落落说的话，下意识的把脸扭了过去，橘红色的光撒在芷珂的脸上，给五官染上柔软的色彩，甚至脸上刚刚结痂的伤口，都有了别样的美感“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看到的风景只是山的一角而已。”落落笑着拍了拍芷珂的肩膀。

作者有话说

　　第七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