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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拜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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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白清浅,父亲是冷施道,冷轻尘还没出生就是个传奇。瘴怨之祸后三年,清源冷氏迎来了小公子,据说夫人整整怀胎十四个月才把他生下来。妊娠期就爱吃各种果子,酸甜的寒桃最受喜爱,并且得在寒玉床上睡,不能垫也不能盖,床头还要放着冷尊主从瘴怨之祸中得的白玉石。这胎儿自带火,即使在寒冷的地方母体也很温暖,总之,没有出生就这样,出生了还得了。七月六日,天空繁星点点,几道流星划过苍穹,亥时过半,人们听闻夫人腹痛,接生婆刚到千幽寒外,但见千幽寒湖上方的夜空星云缭绕,绿色的幽光闪亮了西北边的天空。忽然,寒湖中心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巨浪滔天,一条青色的巨龙从湖心腾跃着冲向苍穹,奔腾长啸了一瞬之后迅猛向夫人所在居所飞腾而去,金光乍闪,大风刮得人们站不住脚,金光明亮得睁不开眼睛,大地一片哗然,只听挠耳的婴儿哭声从夫人居室传开。人们面面相觑还没反应过来,随后赶到的冷老尊主已虔诚低语:“英人来世,清源之福!”
剪脐带的时候,居然有天地灵力为之生成血佩,这可了不得啦!一岁走路,两岁读书识字,三月琴棋书画,才六岁就文韬武略了。可惜,尊主夫妇双双离世之后就很少有人见着了,听说被老尊主带去了什么地方。一直到十一岁老尊主离世,人们才得一见到芝兰玉树的冷小公子。十三岁在治理河患、消除诅咒、去鬼伐异、安抚瘟疫中都一骑绝尘,文武双全威严刚正深受爱戴。这冷小公子不仅在家族议会上力排众议同意林正玄扶持冷婧茯掌管清源冷氏,还任用落难的无名之辈。一诺千金刚正不阿,让人肃然起敬,各方纷纷表示想去参与历练一睹这位新君风采。那些想趁机分裂搞乱清源冷氏的人都忌惮不敢煽风点火,这小公子可与先父不同,更有他爷爷的果敢英勇,十二岁就自取字轻尘,君这三个字,不是随便一个人都称得起的。据说当年灵尊月华也没有如此气魄!”
云见知笑着跟先生打招呼,“老先生,您是多想有这样个孙儿或者徒弟呀!这夸得我都当真了。”
老先生很儒雅地看了人群中那戴着帏帽而看不清面容的年轻人一眼:“少侠说笑了,信与不信在您心中眼中脑海中,南山老朽不过道听途说听风是雨。只是,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情深情浅,要遇见的人,不是不到,时候未到罢了!”
这位几天前来到此地,午时三刻准时在香樟树下说书的先生收拾行囊走了。云见知正要追上去,季觌觞和梅修赶来了,一个在前面挡住他的路,一个在后面扯住他的衣服。“梅修,放手,有话好好说啊,好好说!”
梅修放开他,道:“我在家给你放牛,你倒好,自己出来乐了啊?”
云见知噘嘴嘀咕:“很多人都传这老先人很特别,我就来听听嘛!”
“你说的故事就够奇怪啦,还听!”
云见知反驳:“这你就不懂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这叫知行合一!”
“你先给我把回去把你的午饭吃了再说这些没用的!”
季觌觞得到云见知的暗示,问道:“子颀兄,那个老先生很面熟啊!”
梅修成功被转移注意力:“好像是曲水镇的哪位?”
季觌觞和云见知一看,得了!计划成功。前者道:“奇怪,老先生在清源讲见知兄的外传就好了,在苏陵讲,不是阎王爷头上动土吗?”
他们说什么云见知没听了,他在想的是老先生话里到底什么意思。他打算下次再问个明白,结果那位老人家再也没有来过。
悠云有些闭月的意思,有一人影轻松地溜进了“曲水流觞”,如狐狸一样经过刻有“千幽寒”三字的石头,小心翼翼地推门闪进了一个用竹篱围成的院落。淙淙的水声把院子里显得静悄悄的,偶有一点湿润的风袭来,天上乌云弥漫,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云见知心想:这一带应该没有人住吧,他一路过来都没有听见有人活动的迹象,这冷飕飕的风着实吹得人打颤,进去点个火可还行?反正我只是待一会,不会给人怎么样的。
说了就是,在方形灯笼旁的木桩就地取材,拿出一火绒轻吹,火薪闪亮,很快油灯就被点燃了,室内亮堂了,所有的东西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洁净”。左边是放置书架的书房,中堂的席子上放置着一张案桌,上面摆放了笔墨纸砚和一沓折子。云见知用手指在书架上走了一圈,在一本相对老旧的书处停下,从架上取了下来,捧在手里一开那名字:《潭行录》。瘪嘴说到:“没劲,怪不得这么放心让贼进来,都是笔墨纸砚,一点趣味都没有。”
一点不觉得自己私闯民宅地来到桌边坐下,手指在桌面上前赴后继地“哒哒哒”走着,那节奏有点像奔腾着的马匹。兴趣缺缺地撑着脑袋看着桌角的折子,思索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又懒得动手打开。溜出来这么几天了,还以为可以在今夜赶回去交差,结果只在路上遇见了两个说着轻尘君话题的小屁孩,一路跟到校场才自己走僻静的一边。令他奇怪的事,都说清源冷氏的结界了得,自己一路上来都没有感觉到,走错地了还是因为跟那两个叫“双无”的孩子一起?算了,管那么多干嘛,没杀人没放火的,他这身体经历了一冷一热,现在可犯困了。都这么明目张胆了,顺便去那边的卧房睡一会儿吧,他对自己的警觉和修为还是很有自信的。
游山玩水原来也这么累,这空荡荡的房间在有着幽兰花香,躺在床上,被褥很快就变暖,云见知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冷轻尘从林正玄处回来,正思索着一些事情,沙沙的风把枯黄的竹叶追得纷落,黑云淹没了暗淡的月色,烟雨随风而来,淅淅沥沥的。起先他并不关注兰室外明亮的灯火,可再仔细一想,无月今日除了早晨来过,其他时候并不曾到过,他自己离开屋子去找师兄时也尚且天明。除了他冷轻尘自己,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大胆的在兰室点灯。可这种回来之后面对的不是漆黑居所的明亮感,不知是烛光被湿漉漉的雨夜显得温馨还是自己此刻身体很寒,那灯火通明的屋子竟让冷轻尘感到一丝温暖。今晚,那山上的星光还是不会亮了吧,冷冰冰的,跟无情的石头一样。
“咻——”
烛火被石子击灭,云见知一下子从沉睡中惊醒,迅速翻身下床看了一下方向,不行,得走窗。这步子还没迈出几步,身体顿时一僵,有剑从身后横在他脖子,不敢妄动。脑袋快速运转:这么近我都没有发现,对方修为不浅啊!他把手举起来警觉地听着身后之人的动静,“这位屋主,冷静,我就睡个觉。”感觉身后之人因对他的话疑惑放松了一下注意,微微试探着向后退了一步,冷轻尘惊愕地把冰灵闪了回来,不解:他……
“叮——”
随着那人一个快速的转身,响指一动,冷轻尘整个人都定住了,意识到自己中计了的人防备着带着半截面具的来者,不悦地皱眉。天狗消散,月光重新照亮,看着浑身诉说着不悦的人,云见知眉头一挑没有掩饰地微笑,表达小菜一碟的傲慢小表情很灵动。他扶着冷轻尘缓缓坐下,屈着右腿蹲着,内心愉悦心情无以言表,唯有嘴角和眼眸的笑意表露欢乐。
这衣裳,一看就是冷氏的。冷轻尘,看我怎么收拾你清源冷氏的人,就当给你份大礼,不用感谢我哦。
这样想着,他俏皮地眨了一下右眼,舌头还在嘴里一弹,发出微妙的声音,轻浮地说道:“哟,小哥,这么晚了还不睡?如此月夜,虽然有点雨,可还是挺适合谈情说爱的啊。你们家轻尘君呢?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就放了你。”
冷轻尘试图凝聚力气却压根儿没用,越想运力灵力束缚越严重,仿佛深陷泥潭,看似没有怎么样,实则坐以待毙。皱眉冷洌地看着眼前猖獗的人,不悦!
虽然眼神不好看不清,可云见知觉得逗眼前的这个人让自己心情舒畅。勤学苦练了这么久,自创的独门绝技“柔情指”居然被用在了此等功力不凡的人身上,有趣。清源冷氏可是出了名的端正冷冽,被自己这么一个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戏弄,得多丢颜面多怒不可遏啊。故意思索着为难皱眉:“哎,清源冷氏不是禁止胡乱走动的吗,黑灯瞎火你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用别人家家规来说教别人,够讨厌。因为梅修不准云见知拿师兄弟们逗乐,这柔情指他也是第一次用,没什么经验,冷轻尘这里已经慢慢恢复力量了,他却还放心大胆地那对室内的盆景拈花惹草。乌云略过月亮,月光暗淡了些,微风吹着烟雾夹杂些许沙尘的样子,风雨欲来了。
把盆景里的白色石子掷在盆景里,石头碰撞的声音很是清脆。他转身道:“小兄弟,你告诉我冷轻尘在哪里我就放了你。不然……”右手食指中指一旋,指尖紫蓝的幽光浮现:“不然……”走过来重新蹲下看着那群冷冰冰的地方,不怒反笑,眼神示意自己的手:“我让你不打自招!到时候你把自己的亲密过往暴露出来不算,若是机密都吐露出来了可别怪我!”
明白这人此行的目的,冷轻尘以静制动等待时机,方才,自己被对方的言行蒙骗了。这个人虽然眼睛很灵动,举止也都透露着对周围一切的不感兴趣,不过,走路都很小心,貌似眼睛不太好!那么轻易就不动声色地来到千幽寒可见人挺机灵还厉害,可天一黑就妥协一样光明正大的明灯入室,不是很令人疑惑,也正是那个时候自己才近了他的身。
瞥见反射月光的剑,云见知用树枝挪开了一点:“危险武器,离远点儿好,你这宝剑挺犀利的,伤着谁都不划算。”
冰灵被拨开了,窗外哗然大雨,风雨很大,吹得窗扇咯吱咯吱响。“啊,真麻烦,我又不是贵人,干嘛老是出门招风雨!”他头疼着去关门窗,风吹着雨滴打在他身上,棱角下的竹条风铃清脆而紊乱地叮叮响,空气中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此人的肩膀,很窄。或者应该直接说,骨架纤细,本该柔弱的样子却因为性情的调皮而很是轻巧刚健。他来此,究竟为何事?
冷轻尘低眸思忖着,云见知径直走过来蹲身道:“小公子,疾风骤雨的,容易着凉,你既不告诉我,就别怪我不客气啰!要是让你喜欢的姑娘看到你凌乱不堪的模样,可不是我的罪过。”这么倔犟,不能用平常的方法逼供他。改口:“其实吧,我也是不得已才走这么一遭。都说你们家轻尘君才貌双全德艺双馨文武双全,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这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他居然辜负了良家姑娘,我也是为替人打抱不平才不远千里前来会见的。这不迷路了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不是因为逞强夸下海口空手而归会拉不下面来,我也不想冒昧前来。你要是信不过我,通报一声就行。这种事隐秘一点比较好,我跟你们轻尘君不熟,对我,他不用脱了衣服是禽兽穿了衣服是石头!”
反其道而行之,看我怎么各个击破你们这古典的样子!
冷轻尘对俯身靠近自己还说着这些大逆不道之词的家伙很是气恼,问:“何事?”
居然说话了,太惊喜太意外,本来要使出杀手锏的云见知一屁股蹲在冷轻尘前面,露出雪嫩纤细的脖子,粉唇润泽,明眸皓齿,道:“能好好说话为何要束手束脚呢?说,冷轻尘在哪儿?”
冷轻尘不闪不躲地深沉回应:“此处。”
“嗯?”
除了呼吸没有其他,云见知有些急了,抓着冷轻尘的衣领凑近,“小子,要是让我知道你耍我,你就等着吧!此处,此处你知道有多宽吗?从东到一直走都要一个时辰吧!想蒙我?”
“你找他所谓何事?”
“要你管,说就是了!我还能把你家轻尘君怎么着不成,他那么英勇那么厉害,我不自讨苦吃已经很不错了。”
说到这儿云见知就恨的牙痒痒,从苏陵一路走来,但凡提到冷轻尘,姑娘们的反应都是这样的:谦谦君子、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清新俊逸,仪表堂堂、文质彬彬 ……简直是巴不得所有的褒奖的词都堆砌在那人身上。可当他试探着提到自己,就,一言难尽了。
“无月,快点,这么大的风雨,后山的那个鸟窝还受不住了!”
“可,这里是千幽寒啊!”
“有什么关系,轻尘君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吗?我们是救命又不是捣乱,去后山从这里走最近了。”
“嗯,好吧!”
外面有两个十一二岁孩子的声音,光听踩踏雨水的声音就大概知道外面此刻的情形。屋里,云见知把身前之人的嘴巴捂住,紧紧压着不放,等一切重新安静了才放开。
千幽寒!那冷轻尘在哪里?这里?那这个人……是谁?当即在人家胸膛和腰上乱摸,找找有没有确认身份的物件,手帕上的字、随身物品什么的。他这一摸,冷轻尘就差没用皱紧的眉头把人碾碎了。手碰着了滑润的配件,那人腰上的饰品居然亮了,幽幽的绿光,圆环之内幽兰花叶的形状清楚可感,夹杂着一点雨滴一样流动的血液。嗯?彼此都是愕然。
灵玉(血佩)?!!这个人是——冷轻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