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知轻尘》流无

10、启程

　　“咚咚咚——咚咚咚——”
　　“见知，起床啦！”
　　元宵刚过，天还冷着呢，梅修一大早就敲云见知的门，某人不耐烦地捂住耳朵往被子里钻，“一刻钟，一刻钟就起来！”
　　梅修无奈，叹气摇头走了。云见知这“一会儿”的长度似乎有点长，简直就是重新睡了一觉。可——黑眼圈怎么那么明显。
　　“见知兄，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小笼包！”
　　相比季觌觞的兴高采烈，云见知简直昨日黄花。他老远就从门口朝云见知这里跑来，看那人的气色故作惊讶：“哟，你昨晚跳大神去了？精神这么萎靡？”
　　梅修把一大碗鸭血粉丝汤端过来对季觌觞说道：“他啊，活该睡回笼觉，越睡越困！”
　　这可打开了季觌觞的话匣子，“见知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早睡早起知道吗？这早上啊，要么一鼓作气地起来，要么睡到自然醒，回笼觉什么的只会消耗你的精气神。这跟午休一样，小憩一会儿有助于调理放松，多了则会头昏脑胀，你……”
　　云见知慵懒地夹了一个包子堵住季觌觞的嘴：“呵～吃你的小笼包！”
　　“觌觞，来，你的！”
　　祝令双慈眉善目地给季觌觞也端来了一碗鸭血粉丝汤。云见知扯住她的衣袖撒娇：“令双姨，都怪梅修，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祝令双无可奈何地看着门外的梅风裘，宠溺地摸摸云见知的头发：“好好好，我替你收拾他！”小声地对云见知到：“快吃吧，令双姨有在行礼里装你见知爱吃的饭菜哦。出去啊，就吃不到了呢。”
　　云见知干脆抱着祝令双的手臂，蹭蹭鼻子：“那好，令双姨要记得想我们哦，不，想我就好，嘿嘿！”
　　祝令双无奈一笑，捏捏云见知的脸：“你啊，就会撒娇！”
　　季觌觞倒是吃的津津有味，汤也喝了不少，夸赞到：“令双姨，您做的东西还是那么好吃！”
　　云见知搭话：“那当然了。我令双姨做的东西是天底下最美味的。”
　　祝令双伸出手指点了一下云见知的头：“就你嘴甜，赶紧吃吧，待会糊了你大师兄又要说你。”
　　云见知要吃了还不忘使唤梅修：“大师兄，给我加点汤呗，再来点鸭血和鸭肉。”
　　季觌觞赶紧补上一句：“我也要我也要。”
　　梅大师兄内心很是无奈啊！

　　今天有些雾气，映在堤岸边的风景很是“烟柳画桥”。
　　“梅叔叔，令双姨，阿婆，我们走了，你们回去吧！”跨上船的云见知对岸边的人道，船家解了绳，竹竿往边上一撑，船只就缓缓离岸数丈远。突然，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拿着什么东西慌乱地跑过来，“二、二师兄，等等，别、别开船！”
　　梅修拦了船家一下，云见知跳回岸边蹲下来对那孩子道：“容若啊，怎么没去校场？迟到了老师父要罚的。”
　　容若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堆东西一一塞云见知手里：“二师兄，给你，我家的东黎醉，还有这个，这个是我娘刚做的手抓饼，你趁热吃。还有啊，这个，酱香饼！你也带着路上吃。对啊，焦糖瓜子，二师兄你最爱了。就这些，我走啦！”
　　云见知看着手里的东西，又看看跑开的容若，与耸肩的季觌觞对视了一会儿，朝容若跑的方向喊到：“容若，慢点儿跑！”
　　容若不停，抹眼泪的时候一下子撞着了一个人，当即摔了一跤，却快速起身又跑了。
　　“容若，替师兄照顾好小黑和老黄啊！”
　　容若这会停下了。转身看着云见知哽咽说道：“好，好！”肩膀都是抖的。
　　“这孩子！”云见知正要走下楼梯，另一个孩子在旁说道：“见知哥！”
　　回头：“小泉？”
　　“这是奶奶做的蘸料包，要是清源的饭菜不合口的话，加一点进去也许会比较好。”
　　云见知连哭带笑地笑了出来，紧紧地将景泉知拥抱，并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见知哥哥知道了，小泉要乖，来月明，要照顾好。”景泉知闷声点头。

　　江河之上，一马平川，岸上有残雪，好在河里没有浮冰。不过，依旧挺冷的。季觌觞对云见知玩笑说道：“见知兄，你说你有什么好，大人们那么讨厌你，小孩子倒是都跟着你跑。”
　　云见知瘪嘴：“大人枉为大人了。”
　　季觌觞凑过来对吃手抓饼的云见知道：“哎，见知兄，小泉他跟你说了什么啊？有没有提到我？”
　　云见知嫌弃地远离季觌觞，从头到脚扫视了他一遍：“你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最讨厌小孩子吗？这件事跟你无关！”结果季觌觞就是穷追不舍，云见知只能用轻功逃了，对与船家对话回来的梅修道：“梅修，季觌觞他疯了，你别让他靠近我，太肉麻。”
　　结果季觌觞还是跟出来了，云见知跟见了什么狗皮膏药一样跃在船棚上面，伸手阻拦：“唉唉唉，季觌觞，你别跟过来啊，你再敢烦我我跟小泉告状你信不信！”
　　站一旁的梅修拿他俩没辙，叹息道：“你就告诉他泉知跟你说了什么不就得了，自寻烦恼。”
　　季觌觞应和道：“就是就是！”
　　云见知双手叉腰一挑下巴：“哼。就不，默契被打破了多不好！那是我跟小泉的秘密，干嘛告诉你啊。你能帮我背几背篓粪土还是能帮我扛几块砖，我要小泉帮我把禾花鱼养肥了你去不去啊，就你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公子，只怕站田埂上都能滑倒。”
　　季觌觞嗤之以鼻：“切，小气！待会你晕船可别找我！”
　　这可就——狠啦！云见知看那江水，只觉得漩涡一样头昏眼花，胃里翻江倒海。摇摇晃晃从上面飞跃下来，喉咙里、口腔里似乎都在冒酸水，当即伏在船板上呕吐不停，始作俑者皱着脸掩鼻子闪开了，梅修赶紧奔过去给他拍背。
　　鸭血粉丝汤本来就是辣的，云见知早上又吃得杂，这会，呕吐物有点……吐了个天昏地暗，满脸通红眼睛飙泪，喉咙好干好疼，嘴巴里难闻死了。
　　“梅、梅修……”
　　有气无力地还没说完呢，梅修已经把竹筒里的水递给他，一边嫌弃和念叨还一边拿手绢给云见知擦嘴。
　　“哈哈哈哈哈，见知兄，你方才的精神劲儿哪去了，怎么着，轻功水上漂也好，凌波微步也罢，得瑟不了了吧！”
　　季觌觞捧腹大笑。云见知皮笑肉不笑：“季觌觞，你信不信我把你推河里喂鱼，可醒神了呢。”
　　“别别别，是我不好，吐出来是不是好多了？总比一直不舒服强。依我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还得吐个底朝天才能靠岸。您老呀，就当是免费给鱼虾提供午餐。”
　　漱了口，云见知精神了一些，梅修扶他起来，说道：“还是不舒服的话，你蹲着，手抱着膝盖把头埋起来，这样会好一些。”
　　季觌觞不再笑云见知，从衣袖里投出什么东西递给梅修：“见知兄，含一下这个，冰酸叶，能让你感觉清凉一点。”
　　云见知用手一把勾住季觌觞的脖颈往自己这边拉，后者不小心跟着一个踉跄，单膝跪地，他假笑着道：“季大药师，有这东西你不早点拿出来，存心要看我吐个七零八落对吧。”用力给季觌觞脖子一勒，鼻音反问“嗯？”
　　季觌觞赶紧求饶讨好：“不不不，我也不知……”他本是想拿这个跟云见知交换景泉知的礼物，结果哪壶不开提哪壶，对方一点就吐！

　　“咚——”
　　船猛然摇晃了，云见知第一反应就是拽着船柱，而季觌觞死死抓牢云见知，生怕自己突然被颠簸出去。梅修反应最快，迅速挥衣蹲下，一手抓牢船身稳住，一手用自己的斗篷把云见知严密遮盖，避免被积雪或者水花溅上。地动山摇之间，一切又静静归于平静。
　　船家唤道：“公子你们没事吧？”
　　云见知只觉得耳旁带风，周遭的天忽然一亮，慢慢怀疑似的睁开眼睛，季觌觞抓着他瑟瑟发抖。看一眼水面，风平浪静啊？怎么突然碰撞。
　　此时，梅修那边有人道：“你们怎么划船的，吓着我们姑娘唯你是问。”
　　梅修：“让姑娘受惊了，十分抱歉。”
　　云见知正要反驳，调转船头的动作使原本惊魂未定的他推开季觌觞又是一阵反胃。季觌觞快速在他肩背和胸前点了好几处穴位。缓了一会儿，季觌觞把云见知搀扶起来，转身抬头，一绿衣女子伶牙俐齿地责备：“道歉，道歉就好了吗？要是我们的船漏水了沉没了如何是好。”
　　“我……”
　　船家阻拦了梅修，给那边奢华的船赔礼道歉：“是老朽老眼昏花，姑娘，对不住啊，让小主人受惊了。这条路我熟，我们的船会一直跟着，如若贵方的船有什么差错，老朽一并承担。”
　　“你……”
　　小姑娘正要说话，珠圆玉润的帘幕里传来优雅的女儿声：“老人家不必如此，我们初来乍到不悉水性，又划行不力碰着各位，是我等过错，小丫头不知前后是非错怪了老者，还请老伯勿往心里去。”
　　这话，如沐春风，正当时，纤纤玉手剥开帘幕而出，一粉紫渐变华衣的女子从其中起身出来，脸以下用白纱掩着。她走出来，端庄温婉地向梅修一众人行礼赔罪，整个人跟她身上的毛绒披风一样和善可亲。
　　梅修不知所云，扶着云见知的季觌觞有些异样地思索，只有云见知，胃里几下争斗，侧过头去扶着船就是“呱——”呕吐！
　　女子身边佩剑的红衣女子忍俊不禁，年纪小的就不一样了，很生气地对云见知道：“岂有此理，你胆敢亵渎我们姑娘尊容！”
　　正要跳过她们的船来打抱不平，云见知撑起身体举起左手阻拦，本要说话却又是冲着江水稀里哗啦。绿衣小姑娘都要气哭了，直跺脚。“小姐，你看他，太过分啦！”
　　那小姐倒是不以为意，双手扶直行礼老人家的身体，先后朝梅修和季觌觞微微点头，温柔可爱地蹲在云见知身旁，安静地看着对方想吐又吐不出来的难受，还顺手给他捶背，等云见知吐完了又大方得体地递上手绢：“很难受吧，到我们船上去或许会舒服一点哦？”
　　云见知这个时候的样子真的很落魄，而眼前这张和蔼的脸没有嫌弃没有鄙夷没有嘲讽，单纯地亲切微笑，让人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很舒服静谧。
　　“小姐！”
　　绿衣小姑娘表示不理解，有些责怪的意思。云见知不记得自己怎么就上了对方的船，反正他觉得很好，也不知道船舱里放了什么清香，不久他就暖暖地睡着了。季觌觞有点笨笨地坐在云见知旁边，听着外面之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