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继承者们·第八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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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莱茜说的是“你们”。包括车恩尚，也包括不分青红皂白就追上来试图护住车恩尚的，庶子金叹。
血统是这个圈子里的王冠。从知道金叹的真实身份那一刻开始，就算曾经有些许的缱绻眷恋，高傲有如刘莱茜，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名字再与其纠缠。尤其是他还这样不知好歹，公然伤了财阀们的脸面。
“刘莱茜，不要做得太过分。”金叹皱着眉头说：“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
刘莱茜：是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
也该说金叹与崔英道果然是一起长大的一路货色，都有着一股迷之自信。
崔什么？
刘莱茜预感不妙，还没说什么，只觉肩上一沉。
“朋友？我竟然不知道Ｓｉｓｔｅｒ有这样一个朋友。”崔英道夸张道。刘莱茜动了动肩膀，没能隔开他的手，只能狠狠瞪着他。
金叹目睹这一幕，习惯性得伸手要去解救刘莱茜。没等他捉住她的手臂，刘莱茜就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了似的，完完全全把厌恶写在脸上。顿时，金叹只觉手背像是被毒蜂蜇了一般得疼。
还好，坚强而温柔的车恩尚陪在他的身边。他就是个一腔孤勇的骑士，风吹雨打浑不怕，要为心爱的女孩撑起一片天。
不说沉浸于幻想中的假王子金叹如何自我感动，待他们走后，崔英道毫不客气得开始邀功：“Ｓｉｓｔｅｒ该怎样感谢我呢？”
刘莱茜已经懒得再费口舌纠正他使用的错误称谓，只有毫不掩饰得翻白眼。
崔英道偏头，标志性的懒散笑容挂在脸上：
“炒年糕怎么样？”
“不要。”
结果放了学，他们还是坐在同一辆车上前往小吃店。
车上放着节奏激烈而高亢的重金属摇滚，吵得刘莱茜的脑袋嗡嗡直叫。所以她一定是昏了头，才会听信崔英道的鬼话。
你不想知道金叹更多秘密吗？
——我并不想。
你不想知道我爸爸接下来会怎样对付你妈妈吗？
——你想怎样。
“要不，我帮你把他们俩赶出校园？”崔英道兴致勃勃得搓搓手，越说越兴奋。他像是找到了新的奋斗目标。
刘莱茜很怀疑，传闻崔英道的智商可达门萨俱乐部，大概仅是传言罢了。只要学校还是金家的，金叹就尚有一席之地。
郑理事长：我有一个梦想。
与此同时，来接闺女放学的何泛抬手抿了抿头发，迤迤然进了理事长办公室。
郑迟淑不说话，环顾一周，何泛就明白了。这的确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她从包里取出一张设计极为精美的请柬：
“新品发布会，届时请您务必赏光。”
于公于私，何泛都希望这场发布会成为刘莱茜的新起点。不知所谓的金家未婚妻一职，从此只配成为我闺女的垫脚石。她对于这一点很有信心。
何泛哼着小曲儿走出教学楼，好巧不巧，抬头又遇熟面孔。
还真是一个好爸爸。不仅来接儿子放学，还捎带着儿子的女友、儿子的朋友，以及儿子朋友的男友。
“车恩尚被赶出来了，本来尹灿荣要收留她，不过李宝娜吃醋，于是当接盘女侠了。”
何泛：……
虽说「食灵」小道消息灵通，帮了大忙。可你是「食灵」不是「背后灵」！
看何泛手抚心口的模样，「食灵」福·炸鸡不乐意了：“人家好心好意来告诉你，你要的年糕到了。”
“走着！”
福·炸鸡也顺势占了副驾驶座，还挺守规矩得系了安全带。何泛心急，再加上上回也和福·炸鸡一起行动过，所以没注意到他暗搓搓地从虚影变为实体。
轰——
何泛一踩油门驱车扬长而去，甩给尹载镐等人一身尾气。尹载镐却看得格外分明，只觉心脏一紧：
你！好哇！哪里勾搭的小白脸！
＊ ＊ ＊ ＊
何泛已经摸索出规律了。只要她有意识，随时随地都能进入空间。不过，空间里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相对应着。未免让人看到李代表傻不拉几得坐在车里或杵在那里，她还是在闭门谢客的办公室，或是回到家里以后进入空间，方为妥当。
进入空间时，正好「食灵」小吴和小春已经从小吃店里买来了热乎乎的韩式炒年糕。
这打糕条是用小槌将煮熟的白米捶打至粘。辣炒年糕的做法倒也不难，放入洋葱丝、白菜丝、胡萝卜丝等，用红通通的辣椒酱煮出一锅红彤彤的晚霞。
也不能说不好吃，但毕竟吃过什么是更好的年糕——用唐鲁孙先生的话说，“以浙江宁波的水磨年糕为首选”。所以何泛夹了一筷子就没兴趣了。她拉开冰箱的门，递进去一张便签纸，关上门并默念一句拜托，旋即打开门，眼前一亮。
既然是来做饭和吃饭的，好歹这个空间里用于做饭和吃饭的物资应有尽有。就说这冰箱，简直比机器猫的口袋还好用，随随便便从里面掏出一只活蹦乱跳的梭子蟹都不叫事儿。
何泛喜滋滋得忙着手上的活，抽空看了看电视。画面里俊男美女甚是赏心悦目，可不就是“我家那闺女”吗。
小吃店里。崔英道坐在他习惯坐的位置上，对面的人却不是无比聒噪的赵明秀。一时间，气氛冷得像是失去温度的年糕，快要硌着牙了。
刘莱茜抱臂坐着，硬是在装潢简朴陈旧的小吃店里坐出气势来。良好的教养使她在面对任何情况时都能安之若素。然而看到向来张牙舞爪的崔英道竟流露出这样脆弱而哀伤的表情，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沉默着。
“不吃吗。”
短暂沉溺于回忆过后，崔英道的态度更加恶劣。
刘莱茜懒怠与他的没头脑和不高兴废话，执着筷子搛起年糕条送入口中，面无表情得细细咀嚼。
“……”崔英道反而不知该怎样讥讽。
刘莱茜细嚼慢咽，又饮了一口温热的麦茶：“你想说什么。”
“Ｓｉｓｔｅｒ还真是出人意料。”崔英道故意咂舌，结果在刘莱茜的面瘫脸前自讨没趣，方说：“我想先确认一件事，你究竟为什么与金叹退婚。”
刘莱茜：大老远得跟着崔英道来吃炒年糕，我真是疯了。
崔英道拦住欲起身的刘莱茜，面色凝重：“你果然知道了。他的‘妈妈不是妈妈’。”
刘莱茜不置可否。崔英道突然问：“你为什么要替金叹保密？”
“关你什么事。”刘莱茜眯起眼睛，反问：“你又为什么要替金叹保密？”
“因为这是我迄今为止做过的事中，最能伤害金叹的事。”
刘莱茜：你听听这是什么逻辑？算了我跟一个疯子说什么逻辑。
崔英道又摆出不可一世的模样，警告她不要多嘴。刘莱茜只觉可笑，反将一军：“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
看着崔英道吃瘪，刘莱茜自嘲道：“不过，你以为我愿意再与一个私生子有什么瓜葛吗？”
她这样得脆弱而哀伤。崔英道像是在看自己的影子。
人，总归可以与影子说说话的。刘莱茜用手拢住茶杯，似乎在找一些温暖：“我并不是因为他是庶子才要退婚的。”
“我见到了我的父亲。”刘莱茜原以为要埋在心底一辈子的话，不知为何，忽然很想说与一个疯子听。
父亲如今生活在法国乡下，种葡萄、酿酒、制作奶酪，大片大片的薰衣草田里枕着数不尽的好梦。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可能因为他的身边也换了一个人，一个她从未想象过的，也无法容于财阀和世俗的伴侣。
刘莱茜转头就想走。那个不知道该冠以什么称谓的人，以温和而不容拒绝的方式留住她，没有做过多解释，只是邀她来酒窖看一看陈酿。
有一瓶叫做，ＲＡＣＨＥＬ。
那是父亲在十八年前得知她将要到来时，亲手酿的。
父亲讨好着对她说，预备在她出嫁时奉上佳酿。刘莱茜凄然一笑，好不委屈。父亲火冒三丈，那个人什么也没说，只取来两只考究的玻璃杯。
“她还未成年。”父亲犹豫道。
那人笑得很是肆意快活。于是刘莱茜痛痛快快得醉了，半梦半醒间，她只记得父亲反复在说：
“谢谢你的妈妈。”
谢谢李代表在刘家得罪新贵、经营不善、跌落谷底之际，仍不惜牺牲名声也要带着庞大的律师团分走他的身家。了解内情的人才会知道，这是出资托市，是为刘莱茜拼下一份完整的家业。
刘莱茜当然没有讲得这样详细，实际上她断断续续几句近乎于梦呓。但崔英道听懂了。
“所以你不愿意重蹈覆辙。”他挑挑眉毛，揶揄道：“喔，反正你母亲也要退婚。”
刘莱茜一时气急，不过她旋即冷静下来，抱臂于胸前：“崔英道，如果你和你父亲还算是男人的话，就别用这么小家子气的做法。”
这是她妈妈的话。原话更直白，是说他们父子俩都是唧唧歪歪的。
“你现在是在炫耀你有妈妈吗。”崔英道赌气说。
刘莱茜正要离开，却见乱七八糟的涂鸦墙上一团金光。她“咦”了一声。崔英道顺势看去，懒散一笑：“那个？都是明秀的伤心事。”
赵明秀回回自以为得失恋，然后跑到这里留下他所谓的金玉良言：再见，李宝娜，希望你幸福；拜拜，刘莱茜，祝你幸福。
那个傻子大概想不到，留言里的人物会有一天纡尊降贵来到小吃店。
刘莱茜脸色更加古怪。一双妙目在崔英道和墙壁之间看来看去，似是下定决心：“祝你们幸福？”
崔英道：？
刘莱茜还很善解人意得点点头，一副“我懂我不说”的模样。
崔英道：？？
她这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是几个意思？
崔英道果断拦住刘莱茜问出究竟。她指着墙上一处：过得好吗，英道。
啊？喂！这不是赵明秀写的。
“是一个长得蛮好看的阿姨写的。”「食灵」小年糕主动报告。
白胖白胖的小年糕像是年画上的福娃娃，它乖乖巧巧得坐在旧沙发上，晃着小短腿儿，白白嫩嫩。这么一对比，「食灵」小吴和小春的肤色都不够看的，可给福·炸鸡羡慕坏了。
小年糕细声细气说着。他记忆力极好，把崔英道他妈递给小吃店大妈的名片的每一行都说得清清楚楚。
“怎么着？你找女婿都找到亲家呢。”福·炸鸡揶揄道。何泛已经对他经常性的阴阳怪气见怪不怪。对付他的最好方式，就是：
拎起一只肥壮凶猛、横行无忌的梭子蟹。把灶火烧得极旺，姜葱一爆，再把螃蟹洗净处理以后大卸四块。
咔！咔！看何泛气势磅礴眼睛冒光，福·炸鸡知趣得闭上了嘴。
一锅宽油里捎带着些许猪油，已经被爆得香极了。锅铲刀光剑影间，肥嘟嘟的蟹壳完全变红。这时赶紧下年糕，用生抽和料酒一起翻炒，再用白糖提鲜。加入一些水，盖上锅盖焖煮，待汤汁收锅。
这年糕实在是太好了。一般的年糕，软糯是基本功，宁波年糕却能做到又韧又滑。牙齿迎上去，舒舒服服的回弹，细腻爽滑，特别百搭。
因为那里的稻米就比别地不同，从河姆渡时期遗传至今。而且宁波年糕用的不是糯米，而是纯粳米，做年糕前还长期浸了水，就像磨豆腐似的。
啃一口膏满肉肥的蟹，再吃一块挂满汤汁的年糕，这秋膘贴到位了。剩下的年糕吃法繁多，包各种馅儿，比如清爽的榨菜肉丝，比如绵密的豆酥糖，做成年糕饺，成了包容万象的白胖子。单单用小火把年糕煎出焦脆的壳儿，做法朴素，也让人上瘾。
何泛心思一动，扒拉出一罐子糖桂花。桂花饴糖般的金秋，年糕寓意稍云深。
“进行到哪儿了？”何泛关火擦手，只看那几个「食灵」或坐或躺，围着小桌看电视。小年糕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着屏幕说：“小姐姐走了。就剩下小哥哥坐在那里发呆。”
何泛转头拨出一半的桂花年糕，准备给闺女甜一甜嘴。
小年糕馋嘴，一蹦，“啪叽”一声摔在地上，压住一个长方体物件，电视里顿时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一人与众「食灵」面面相觑，面红耳赤，还是福·炸鸡从容而飞快地捡起遥控器，一摁，换了频道。
“你这亲家也挺忙的。”福·炸鸡调侃着说。
何泛撇撇嘴。五短身材的崔东旭还真是精力充沛，敢在办公室里闹春|宵。要不是因为他太矮了，她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像是看穿她脑袋里乌七八糟的想法，福·炸鸡好心出主意：“不是还有一个单身爸爸呢。”
说他乌鸡嘴还真没白说，话音未落，李代表的手机响起，正是尹载镐来电。
“我是来通知您，预定在两周后举行股东大会。具体时间与地点，稍后会通过秘书室与您方确认。”尹载镐一板一眼说到。
李代表手握帝国集团不少股份，自然举足轻重。
何泛方才心神荡漾，但一想到尹载镐的那张脸实在无从下口。她心不在焉应了声。
又一声不可描述！
刹那间，尹载镐的脸色从铁青到苍白。他嗫嚅半天，再也发不出音节，无力地结束了通话。他想这些年，终究是错付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继承者们·第八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