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衍那》玉漏寒花

12、月瑶

　　月瑶本是生在妖界的一只小孔雀，本应受妖界管束，终生供奉妖王陛下，但她似乎格外好运气，她年纪小自己倒是不怎么觉得，可是每次回到母族看到其他人艳羡的眼光，她还是多少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与众不同吧！因为在她刚出生那天，正逢孔宣大圣游历至妖界，恰巧见证了她出生的那刻，孔宣大圣觉着与她有缘，便即刻收入了座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家子人都将她看得跟宝贝眼珠子似的，就连她的名字月瑶也是大圣起的。大圣说：“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反正月瑶是没听懂，但起的这个名字她一直很满意。

　　甫以出生，她就被孔宣接去了九重天，父母和族人在她记忆里都不太有印象，她从小是被孔宣大圣养大的，听说大圣真身也是一只孔雀呢，还是母神用五色石雕琢成的九翎孔雀，月瑶每每想到就觉得十分羡慕，五色石啊，那大圣的真身该是如何好看呀！自打她有了记忆开始，她已经能化人身了，想必也是大圣赐的福泽。她每天呆在九重天里，饮瑶池甘露，吃天后娘娘送给大圣的大桃子，还有许多她叫不出名字的水果。她每天最高兴的事，就是伏在天池边那棵月桂下，一边闻着月桂的香气，一边看着不远处的大圣打坐禅定。大圣的脸可真好看，好看得能让整个九重天的女人都嫉妒，那月桂树月瑶也觉得十分喜欢，它的香气月瑶十分熟稔，就好像出生前就不知闻过了多少次一样，她一定是前生就十分钟爱这味道。她央求了好几次，想让孔宣大圣将这月桂移到她院子里，但大圣都拒绝了。她撅着嘴，有些不高兴地别过脑袋，她都快被孔宣宠得无法无天了，整个明帝宫没有人不知道她是大圣最宠爱的小孔雀。

　　可是，成年礼那天，她期待着以为大圣会准备一个精巧的小礼物给她，然而等来却是冷冰冰地一句话：“月瑶，你既已成人，也不便总留在我院子里。男女有别，你已经长大了，便自搬出去吧。”她仍摸头不知脑，可当她第二天就被侍女们收拾了东西引到侍女院里时，她终于明白了，大圣是不要她了！接连好久，她都相当沮丧，她想过许多种缘由，仍想不通为什么大圣之前对她那么好，却能一夕之间就将她赶到侍女院子里。她甚至是恼怒的，以至于每次有他院子里的活儿她都找上各样的理由请旁的侍女替她去服侍，“哼，我再也不要见他了！”然而白日里才发誓不见，到了晚上又心痒难耐，想去偷偷看一眼。

　　“圣尊，您为何不将她留在身边呢？”大弟子禹亭将手里的茶俸给孔宣，问道。“从前是她太小，我不放心，只能放在自己身边养着，现在她长大了，再留在身边反而不妥。天界已有人在揣测她的来历了，我不可再宠着她。”“是...”\"禹亭，你替我好好照顾她。看着她，别让她再落到妖王手中。\"“是...”“哎，我的身份，已不便再漏天机，不可再插手凡事，否则，怕是陨落之期将会提前了。”“圣尊！您...不会的，母神在时，您就已是准圣之尊了，这才几万年，怎么会...您的陨落之期怎么就会到了呢？！”“禹亭，母神天生圣人尚有陨落的一天，更何况我只是她手下生出的石孔雀罢了，自然也会有陨落的一天。你啊，无须担忧，天地自有它的规律和道理，什么时候陨落，什么时候诞生都是早已定好了的。花开花落终有时，缘起缘灭无穷尽。”说罢，孔宣摘下座前石盆里的一朵花，凑在鼻前闻了闻，又倏地打向窗外，只听得外面有个女孩儿“呀”的一声，那花已然准确无误的打在了她身上。“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孔宣笑道。推门而入的不用想，一定是正准备偷看的月瑶了。禹亭倒是吃了一惊，道：“月瑶妹妹，你何时来的？我竟没有听见你的脚步声！”月瑶白了他一眼道：“刚来，就被捉住了。”禹亭见她那郁闷的神情，不由得笑了笑，看来刚才与圣尊的谈话，她是没听见了，不过她的灵力修为倒是增长得奇快，连他都没能察觉她的到来，还是圣尊发现了她。“月瑶，不可再调皮了。回你的侍女院，好好待着！”孔宣语气里刻意带了些怒气，若再这么宠她下去，天界里的某些人怕是会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了。月瑶听了这话，眼里带了些泪意道：“哼，走就走！圣尊既然不要我了，我还留在这里作甚，我月瑶可不是那没脸没皮的无赖！”看她飞奔离去的身影，孔宣双眼里突然流露出一丝悲悯，不知他此等举措是否能助她渡过此劫。

　　月瑶果然是说到做到，她再也没有来偷偷看过他，白日里若是遇见他也礼数周全的行礼，唤一声：“圣尊金安。”遇到主院的活计，她也不再假手于人，她开始能面无旁色的给他斟茶倒水、洒扫、摆弄花朵。禹亭见她如此模样，还道是想开了，下月他便要奉天帝之令去南海巡视，她这样他也能安心些。天界里对她的好奇和讨论也几乎是消弭了，都道她原不过是孔宣大圣一时之念带回来的一个小孔雀，现如今已然是失了宠爱。她不再去天池边看他打坐禅定，无聊的时候，她只能回到母族看看父母和哥哥们，聊以自慰。

　　这天，她如往常一样，溜回了族内，大圣去给天帝做法会要去上半日光景，禹亭也去了南海，九重天上凉薄冷清，自从她失了宠，别说是大圣的弟子，连侍女们都懒得和她多说一句话，她实在是待不住。可就在她掐着时间返回九重天时，却遭到了意外，几道白光拦截成网将她困在了半空中，以她在九重天修炼的灵力竟也都奈何不了光网半分。“是谁！有种就现身来战，偷袭算什么好汉！”“哈哈哈——”一个美艳的女人娇笑着凌空而来，“我可不是什么好汉。”“你...你是妖王白兮！”“哟，小姑娘还有点儿眼力劲儿！”“你个狐狸精，抓我做甚？！”白兮脸色一下黑沉下去，堂堂妖王被个小孔雀称作狐狸精！“你嘴巴还是闭上得好，免得我一个不高兴让你神魂具散。”“那你来啊！要杀你早便杀了，还费这功夫抓我作甚？”月瑶是挺天真的，但她不傻，稍稍动脑子想想便可知那妖王是特地选在今日捉她，否则以前她溜回来她怎么不来捉她？想必是早已打听好了孔宣大圣今日去了法会，禹亭又被派去了南海。“你倒是聪明，才百岁灵力已不弱，不愧是常羲转世。”这是月瑶第一次听见常羲的名字，她莫名觉得十分熟悉，却说不上来哪里熟悉。“你想怎么样。”“呵，我想怎么样...若不是百年前孔宣从中作梗，你早已是我手里的棋子里，还需等到今日！哼，我也不怕告诉你，你啊...你是常羲转世啊，我特地花了功夫让你转生到我妖界，好为我所用，替我攻破昆仑虚，攻破...那人！”说罢她又捂着嘴嗤嗤笑起来。“谁？那人是谁？”“哼，本以为凭借你是常羲转世，能魅惑他，没想到一出生便被孔宣给夺走了。你可是我费了好多的心血才得来的人呐，我怎会让你这样轻易就逃离我的手掌心！”月瑶还在疑惑她嘴里的那人是谁，一道红色的咒枷便凌空降下，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的三魂七魄抽离体外，她便眼睁睁的看见一股红色的怪火将她的躯体焚成一堆黑灰。在被装入锁魂瓶中前，她脑里还在想，要是圣尊知道她死了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