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夜轶事》兀小沐

23、虚无之地

　　烛火飘来拂去，众鬼煞都在伸出手争抢烛火，祭台的高处夜吴还站在虚无王的身边，他的眼神洒在祭台下，我在鬼煞中间被挤的摇摇晃晃，这时，祭台上来了一对男女，他们跳着诡异的舞，祭台下传来了琴声、笛声、箫声、埙声，和我听不出的声音，好像还有低吟声，祭台上跳舞的男女各自带着面具，身着红衣，不，夜吴曾告诉我那是成婚穿的喜服。他们若即若离，手臂忽而交缠，忽而轻握，眉目传情，又颔首躲避，这时又有很多着绿衣的煞在他们后面起舞，这场景好像又不那么诡异了，刨去这里是混沌，跳舞的是红煞，就好像是一群人来看春日里的祭祀，热闹温馨。。。。。。
　　突然，鬼煞们不再推搡，我的面前亮起了烛火，白煞，她得了虚无王的烛火。
　　鬼煞们盯着我和白煞的方向，半晌，一片遗憾的嘘声，虚无王给了身边递给他烛火的那个白衣游魂的一个眼神，他举起手里的手杖，白煞被手杖的真气托着上了祭台，竟然是真气。
　　白煞跪在虚无王脚下，虚无王低声道：“你想要什么呢？孩子。。。。。。”
　　白煞轻声道：“什么心愿都可以吗？”
　　虚无王笑着道：“是，什么都可以？”
　　半晌，白煞好像侧目看向了我的方向，夜吴的目光不知为何也随着看了过来，我们的目光碰在一起，白煞在祭台上轻声道：“请虚无解脱我的宫人们。。。。。。”她俯首贴地。
　　虚无王看向了祭台下的白衣水鬼们，朝拿着手杖的游魂点点头。
　　随即，手杖挥起，白衣水鬼们消失了，鬼煞们高呼虚无，夜吴与虚无王、游魂消失了，我在虚无声中欢送虚无王的时候，缓缓退出来，以水鬼的白绫为掩护，跟在夜吴后面，虚无王的宫宇在一处黑雾不是很浓郁的地方，他们进去后，外面有恢复了的寂静和黑暗，万鬼节结束了，星点的烛火也都消失了。
　　我靠近了宫宇的结界，同莫痴林的差远了，看来以后本仙尊到处惹是生非的事情要传的混沌到处都是了，我淡然的进去。然而，姜还是老的辣，宫宇的结界是不太结实，但是门前的锁仙阵倒是很牢靠，这阵法并不高深，阵法会在仙人走进去的时候会立刻启动，阵法会立刻吸食里面仙人的真气，作为阵法维持的根基，所以，这阵法可以困住任何有法力或者真气的仙人，噬魂障就是由此阵法而来。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太常在九重天给我们兄弟讲学时，讲过的。。。。。。
　　我靠着宫宇的台阶瘫坐着，收了真气，放慢呼吸，我眼前变得模糊，太常在教我龟息时，我以为我从来用不上，呼吸停止，阵法消失。我立刻睁眼，台阶上的凶煞挡在我面前，太常说，这阵法虽然可以巧妙的困住仙人，但是逃离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不抵抗，真气被完全封死就可以破阵。。。。。。
　　凶煞缓缓的走下台阶，我在台阶下站定，在亮出双剑时，虚无王站在高处，凶煞们退到两边，虚无王道：“仙尊来我的地界，何必这么神神秘秘？”
　　我：“叨扰了，虚无王，来找一个游魂。”我看向他身后，两个游魂都不是夜吴了。
　　虚无王：“即是这样，那仙尊就看看这里有没有你要的游魂。”其中一个游魂不多时带出了一大群游魂，一排一排站在台阶上，他们摘了面具，不出意外的，没有一个是夜吴。
　　虚无王笑笑道：“怎么样？仙尊，找到了吗？”
　　我看向后面的宫宇，道：“没有，这些游魂里没有我要找的。”
　　虚无王：“哦，那。。。。。。”
　　我：“告辞。”这一出此地无银三百两，更蹊跷了。
　　我转身走下台阶，向黑雾里走，方才站的高一点才看清，老虚无王的地方好几处阵法结界，我都听太常提起过，还有那个游魂，他的手杖里竟然有真气，这些凑在一起，一定不是巧合，夜吴一定在。。。。。。
　　我在黑暗里看着虚无宫里的光点，没有异常，我感知不到真气。绕过虚无宫，我在宫外面的周围想走到虚无宫的后门，白煞也跟了上来，拉着我，躲避了迎面而来的厉鬼，像是巡逻的。她尖尖的嗓音，刻意压低说：“你这样在虚无宫外晃着，一定会被发现的。”
　　我：“方才，你为什么不同他们一起走？”
　　白煞笑笑道：“我隐约记得，我还不能走。”
　　我回身，厉鬼阴森的脸就在我旁边，剑直接穿过他的身体，他嘶叫着，厉鬼们扑了上来，好像方才万鬼节的朋友们都来了，白煞道：“不好，白绫当不住你的生气了，他们一定是嗅到了你的生气，快走。”
　　我：“我是不会走的，我已经找到了。。。。。。”我挥鞭，一片厉鬼变成了尘埃，我推开白煞，道：“你快走，别再和我走在一起，你还没等到你记挂的事。”说着，又是一鞭，厉鬼哀嚎着，这时，拿着手杖的游魂飘来，他的手杖直接打在白煞的背后，白煞凄厉的叫着，我接下他的手杖，接住白煞，她被伤的不轻，游魂带来了更多的鬼魅，我挥鞭后退，白煞忽然推开我，刺眼的煞气，照亮了混沌，她回头对我说：“没用了，白魅的手杖，没救了，我记得了，是沐泽，他推我下了祭祀台，困住了我的肉身，我只能。。。。。。灰飞烟灭，别无他法。。。。。。”
　　她的煞气伤了扑上来的厉鬼，她的蓑衣斗笠不见了，我的眼前只是一片黑雾，我的真气随着鞭子洒落，仙族我都无法无天，别说这里，今日，我也学一次鬼王，屠了万鬼。
　　游魂阴阳怪气的道：“退。。。。。。”
　　一刹那，还活着的鬼魅们都消失不见。。。。。。
　　我捡起白煞给我的白绫，绕过了虚无宫，不过，很可惜，想要悄无声息的去是不可能了，我踢落了一块石头，石头落尽深不见底的黑雾里，虚无宫后面的宫宇是悬空的，就像九重天一样，而且门前飘着很多游魂、厉煞，我飞身挥鞭，游魂厉煞们立刻东倒西歪，我踏着他们，来到宫宇前，游魂厉煞们没有回头来寻我，看来都是些没有思考力的，并不厉害。
　　门前有结界，我伸手触了触结界，我熟悉的结界，我曾在莫痴林前进不去的结界，我想念了很久的结界。
　　混沌的好处就是，落泪了，也没有谁看的到，我知道，他一定知道我来了，就像过去一样。
　　我坐在结界前，也像从前一样，可是，这次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我缓缓的开口：“夜吴，我来了，抱歉，这么久才来。方才，有个离宫的女煞，她为了帮我，化作了尘埃，就像三途河的老头。
　　以前，我就坐在你的结界外面，嘴碎又很贫嘴，死皮赖脸的坐在莫痴林外面，我有点怀念那个自己，因为那时候的我，什么都有。后来我们都去了人间，太常和真龙这次想了个让我印象深刻的惩罚办法，他们让我一次又一次的遇见你然后失去你，无论做什么都没用。
　　过去的我，真的拥有太多，来混沌的这一路，我才有时间理一理，从玄斐他们出事开始，到莫痴林，在到我们，直到我们拿着七生门的钥匙回去，魔尊准备好了一切，只是，我知道的太晚了，父亲、太常、三途河的老头、你，你们好像都在为这一天准备着。。。。。。只有我，手足无措，在一夕之间，失去了你们。。。所有。
　　大哥说，自从归阴烛灭了，我变得很容易发火，谁都不能在我的面前提起，你不在了。。。。。。夜吴，我不敢承认，我不敢想，如果，你也不在了。。。。。。算了，每次想到这里，就没有再往后想过。我怕，那会是真的。。。。。。”
　　身后的门响了，我站起身，回头，我笑着：“夜吴，莫痴林的房子都坏了，开紫花的草也没了，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夜吴的身后，那手杖伸出一角，我推开夜吴，真遭，我才刚见到夜吴，就要被这无尽的黑雾埋了，我闭上眼。
　　须臾，我的手被握住了，夜吴他随我跳了下来。
　　我挥鞭，困住那些不会回头的厉鬼，挂在黑雾里。
　　我们踩着那些鬼魅，出了黑洞洞的深渊，等在那里的，还是鬼煞们，夜吴拉住我挥鞭的手，撒了一把不知道什么粉末，鬼煞们很快就安静了，就像吉祥物一样，我们一路来到了遇到白煞的地方，我摸了摸收起来的白绫，夜吴道：“这是那个白煞的？梦山上的离宫？”
　　我：“是。走吧。。。。。。”
　　夜吴打开了残魂在红荆棘下的入口，洛三郎没有在，可能是又在桥上撑伞看风景。我仔细的看着夜吴，不是游魂了。
　　夜吴转过头，看到我正看着他，道：“别担心，我本就没有仙骨，同游魂也差不多。”
　　我：“没事，你若做了游魂，我就在虚无地里陪你。。。。。”
　　夜吴整理好了洛三郎的矮榻，我马山躺在榻上，道：“难得可以霸占个像样的窝，哎。。。。。。夜吴，有没有故事听？”
　　夜吴的手触到我的脸，我猝不及防的拉过夜吴，他跌倒在我身上，道：“想听什么？”
　　我：“听你的心跳。”
　　夜吴侧身，躺在我旁边道：“对不起。。。。。。”
　　我的心跳慢了一拍，嗫嚅道：“你这个，你一道歉，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我握着他在我旁边的手，道：“往后，混沌还是清明，还是什么地方，我们都在一起好不好。”
　　夜吴：“好。”夜吴我抓紧了我的手。
　　我：“夜吴，快说故事吧，没有你的故事，我都睡不踏实了。”
　　夜吴：“那，就说说三郎的事情吧。”
　　我：“说之前，先解答一下，洛三郎怎么和染七一模一样？”
　　夜吴：“染七是原来的混沌之主，用了九彩墨画出来的。。。。。。”
　　我：“九彩墨？还真的有这种东西，传说是海族的一种鱼的血液，鱼的不同部位，血的颜色不一样，染七是画出来的精怪，可是染七并不带妖异之气？”
　　夜吴：“因为三郎，用了天堃大神做灵石门剩下的灵石，做了染七的仙体。”
　　我：“那你同染七也算同宗嘛，这样想就说的通了，你们还真是比同辈的仙族修为高的多。”
　　夜吴停顿了一下，道：“我和染七，也不同。。。。。。”
　　我：“知道啦，你是神尊嘛。诶，这前混沌之主还画过洛三郎，看来他们的密事，当年一定比本小爷在仙族的精彩多了。”
　　夜吴：“我与染七，倒不是什么仙尊、神尊的差别。不过他们的事，是很遗憾。。。。。。。
　　万年前，三郎还在天堃大神座下学艺，那时候，将禾、将安都已出师，混沌清明的边缘，在那里的深处曾有一座山，山没有名字，山中的幽泉里有宝石水晶，山上有体内含珠子的狪狪，相传，在山中深处有狪王，他比上古大神们的年岁还大，他体内的珠子已经长成了具有神力的灵珠，有拳头那么大，云婕大神那里有一本典籍，上面记录了某种灵珠，将之握在手上，就可以从珠子里看到自己以后的命轨。”
　　我：“所以，神尊们认为，山里的那个长寿的狪王体内的珠子，就是可以看到命轨的灵珠。”
　　夜吴：“是。”
　　我：“所以大神们想找到那珠子，顺便窥一下天机？”
　　夜吴：“还未来得及，这传说就传遍了混沌和清明。那时候混沌的万鬼节，不只是在虚无之地，是整个混沌的盛大节日。。。。。。”
　　也许是夜吴在我身边，太过放松，故事不知听到了哪里，我便睡着了。
　　周围似乎有响动，我睁开眼，夜吴面色惨白的站在我对面，他在后退，我起身，去拉夜吴，却扑了空，他化作了微尘。。。。。。
　　“哎。。。。。。小神尊，醒醒，快醒醒了。。。。。。。”
　　我蓦的起身，残魂在矮榻边上坐着，夜吴不在这里，我跳下矮榻，“夜吴呢，夜吴呢，他怎么不在？？？”
　　残魂：“小神尊，冷静，冷静，他在外面，没有走。”
　　我靠在门边，道：“失礼了。”原来是梦。
　　残魂笑笑说：“小神尊，如果小师叔他是同我一样的残魂或者虚无里的鬼煞，你会喜欢他吗？”
　　我：“心悦君兮，无关其他。”
　　残魂又在笑，我出了红荆棘。残魂的声音还是听得见，他在重复我的话，一遍一遍。
　　矮榻上睡着的嘲风，安静安心，还在做梦的时候。望月桥的剑冢边上站着白衣的残魂和白衣的夜吴。
　　残魂：“小师叔，为何欲言又止呢，为什么不告诉他，那山就在混沌，我相信，就算他都知道了，也不会动摇。”
　　夜吴：“我，反而怕的是他的不动摇。”
　　残魂转过身，看着剑冢道：“罢了，这是我们各自的命吧。。。。。。”
　　夜吴看着红色的荆棘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