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给我三天光明》MathG

13、幸福么……

　　萧眠一觉醒来，觉得头嗡嗡地响，他看了一眼地上，整整齐齐地放着被褥和枕头。萧眠俯身摸了摸，好像都已经冰凉了，但好像还是能感受到一丝丝温度，他的，温度。

　　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无解的问题呢？无论做出那个选择都要承受重大的伤害，那还是选择让别人受伤害小一点的吧。如果人生来就是残缺的灵魂，总是在匆匆地寻找和自己严丝合缝的那一个，可是，残缺太多的人，有谁愿意去用自己大块完整的灵魂去交合，去拼凑呢。更别说，那样一个完整的、纯洁的、美丽的灵魂……

　　萧眠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出了房间，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他顺手揉了揉眼睛。他看见良季对着空荡荡的饭桌戴着眼镜在看报。

　　“爷爷？抱歉我……我有点睡过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去弄点吃的……”

　　良季抬起头：“哎呀不用啦，有人去买了。”说完微微笑了笑。

　　“哦……”萧眠摸摸头，想不起来家里还有什么别的人。

　　“徐，徐笙呢？”萧眠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

　　“他出去了。”

　　“哦……嗯？出去了？”萧眠想这个措辞的话……

　　良季摘下眼镜，搁到报纸上：“他出去买饭了呀！一会就回来了。”

　　“他怎么？他不认路的……”萧眠默默说道。

　　“啊？那他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眠眠你出去找找他吧。”

　　“好……好。”萧眠走出了门，一路上他心绪很乱。夏天的早晨，特别清爽，树荫下面是一个个小光点。周围很多人推着早餐车站在路旁的树荫底下迎接一个个早起工作的男男女女，萧眠一个个看过，并没有见到徐笙的身影。

　　他又向长街尽头的油条铺走去，仍然没有发现徐笙的身影。虽然这里很偏，但是也有零零散散的住户，早上都不愿意到公司附近去吃那些劣质的速食早餐，还不如在这里先买一些大家自己家里做的东西。街头的油条铺一直是一个老奶奶和他的儿子在开着，萧眠时不时地也回来照顾一下生意，他走过去和那奶奶打了个招呼。

　　“奶奶，今早有人来吗？”

　　“有哇！来了不少人呢？也来点？”

　　萧眠连忙摆摆手：“不不，我就是想来问问有没有一个，嗯，就是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儿来过呀？”

　　老奶奶挠挠头，银色的头发丝在风中飘着，她缓缓地说：“好像有一个……我看他脸生得嘞，我不太认识，她往那边走了……”老太太指了指一个方向。

　　萧眠黑着脸说了声谢谢，转身朝着一个远离自己家的方向去了。

　　从上空俯瞰，大街小巷弯弯绕绕，从良季的房子出来一条长街，长街各处都通着小小的小巷，上次徐笙拉着萧眠就是在这些七拐八歪的小巷里丢了方向。

　　萧眠一条条路走过去，有时碰到熟人还要打声招呼，然后，他就在某家五金店门口看到了徐笙。徐笙正在门口和店里的人说话，好像是在问路，一手拎着一包油条豆浆，另一只手抱了一个纸盒子在手里，里面有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正在微风里发抖。

　　萧眠大脑空白地往徐笙那里跑。徐笙看到他，惊喜地晃了晃油条，回头和五金店的人说了几句也向他走过去。

　　“你怎么来啦？”徐笙问。

　　“我，我怕你不认路。”

　　“你真了解我……”徐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萧眠指了指盒子里的小脑袋：“这…… ”

　　“这个，我本来走着走着迷路了，然后经过垃圾桶附近的时候，看见它趴在一边，我就上去看了它两眼，它就一路跟着我，它……”徐笙把盒子往萧眠眼前送了送，“还是挺可爱的吧？我从小和狗就挺有缘的……”

　　萧眠接过盒子，看到一只小小的、杂毛的小狗正在朝着它呜咽。

　　好，好丑……萧眠心里想，这只小狗毛色乱七八糟的，头顶还有一小块黑毛，看起来就像个小丑，不过还挺可乐的。

　　“嗯，是挺可爱的。”萧眠用手轻轻地点着小狗的脑袋，抬起头看了一眼徐笙，然后笑了起来。

　　徐笙愣了一会说道：“那，那我们回去吧，这么久你们都饿了吧……”

　　徐笙和萧眠肩并着肩，萧眠怀里抱着那只丑丑的小狗，两人缓缓地往回走，这一刻，萧眠觉得自己很幸福，他希望自己短暂性地失忆，然后在这几分钟里面，他也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拥有自己的家人，拥有自己的朋友，拥有自己的……男朋友？

　　“良老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啊！眠眠说你不认路，我就让他去找你了。”良季笑眯眯地看着。

　　“嘿嘿，我真的有点不熟悉这边，巷子很多。”

　　萧眠把小狗放在自己房间的角落，转身又回到了餐桌前，桌子上满满地放着油条豆浆，还有一小碟豆腐乳，放在良季面前，那是良季的固定安排。

　　“眠眠快来吃吧，一会儿凉了。”

　　“来了！”萧眠关上门，走了出去。

　　一餐吃完，大家都有些饱，良季冲徐笙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回了屋。

　　徐笙慢慢地撕着手里的油条，转动着自己的大眼睛看着对面的萧眠。

　　萧眠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于是问他：“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不是说住一晚上就有答案了吗？”徐笙睁着略显无辜的大眼睛。

　　“我，我……”萧眠红了脸。

　　徐笙打断了他：“你觉得我看到了就会走。”一手还接着撕手里的油条，油条被撕得一块一块的，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碟子里。

　　“我想跟你说的是，我喜欢你。”徐笙眨了眨眼，“你明白吗？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我喜欢你，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有问题我们一起解决，但这不影响我喜欢你，这是我的事儿，你不能干涉我，你知道吗？”

　　徐笙缓缓站了起来，两手撑着桌子轻轻地俯身看向萧眠。

　　“而且我现在严重怀疑，我并没有单方面暗恋你，你也喜欢我。”

　　萧眠不说话，所以徐笙又接着说道。

　　“我和良老聊了很久，他除了你的病什么都没和我说，他说让我自己问你。”

　　“所以，可以告诉我你的想法么？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徐笙狡黠地一笑，“或者，你需要男朋友吗？”

　　萧眠木呆呆地坐在那儿，他开始感到有点生气，徐笙怎么能直接说这些呢，然后又想，他怎么会这么想呢……

　　“不，不能早恋……不行……”结果萧眠想了半天就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徐笙这时候完全站起身来，把椅子推回原位，脸上带着几分黯然，好像是要回到他的房间里看看小狗，然后……然后是不是他就要走了，他就再也不回来了。

　　萧眠看着徐笙推好椅子，慢慢消失在他视野里，然后听到脚步声在他背后响起，越来越远，他浑身都感到极度的冰冷和惊恐，那是诱惑，赤裸裸的诱惑……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萧眠听见了关门声，其实不大，但是却让萧眠浑身一抖，他把脸埋在手里，无声地颤抖。

　　三秒钟之后，徐笙感到房门被猛地拉开，他这时候正蹲在地上了无生趣地逗着小狗。他抬起头就看到萧眠红着眼睛站在他面前，没有哭过的痕迹，但是眼睛很红，徐笙也一下子站起来。突然站起来让他有点缺氧，他在原地努力地揉着头。

　　“你……”徐笙刚开口，萧眠再也等不了，一步走上去，双手环过徐笙，把他紧紧地搂紧了怀里，然后，他就哭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时不时响起的抽泣，徐笙心情复杂地抱紧了怀里的人。

　　两个十几岁的少年，无声地拥抱着，互相汲取着爱意。

　　“对不起，……”萧眠抬起头来嘟囔着说道。“你说的都对……但是我真的不确定我这样是不是对的……我……”

　　徐笙低头看着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看来我的魅力还是很足的嘛。”

　　萧眠一把把他推开，站在旁边冷着脸不说话，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痕，但是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给它取个名字吧？”徐笙转移着话题。

　　“我不太会……”

　　“那怎么办？看它那个小样，我一时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名字诶。”徐笙笑眯眯地说。

　　萧眠突然眼睛亮了一下：“叫它小样吧。”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要加儿化音。”

　　“好呀，就叫小样吧。”徐笙开心地笑了，萧眠也开心地笑了，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想想，从今以后他就不是一个人了。

　　一首钢琴曲悄悄地响起，徐笙讪讪地笑了笑：“手机响了，我接一下。”

　　“喂？干嘛？”

　　“后天是我生日了，别忘了来，别忘了准备礼物！”

　　“诶呀，我差点忘了！”

　　“我就知道你……”

　　“话说，”徐笙朝萧眠眨眨眼，“你完了！下次吃面的时候……”

　　“我靠，你下手了！你怎么这么禽兽……”

　　“喂，不要耍赖啊！”

　　“那后天你要不要带他也来？我不介意啊……”梁远揉揉鼻子，愤愤然地说道。

　　“听他的。”

　　“我的天，拜拜！拜拜！”

　　萧眠问道：“谁呀？”

　　“梁远，你还见过一次。”

　　萧眠默默地点头。

　　是啊，他不像自己，他有那么多的朋友，他的世界从来都是彩色的，他就是彩色的，而我……就像一张被人恶意涂黑的照片。真的是，很冲动啊……但，我真的也想体会一下幸福是什么感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