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已来》伪夜

17、第 17 章

　　楚池似乎真的只是来给徐砚告个别，整个中午连电脑也没开，只是闭着眼坐在电脑桌前，甚至后来还趴在桌上睡着了。
　　等到快要上课了徐砚才把楚池叫醒，问他：“我要走了。”
　　楚池眼中有些迷茫，一副仍未清醒的样子，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发愣。
　　徐砚难得见到楚池这幅无害的样子，手下一阵发痒，抬手往两边扯了扯他的脸颊：“睡懵了？”
　　太近了。
　　似乎闻见了夹杂在青草味里淡淡的烟草味，楚池瞬间清醒了过来，近乎慌乱地拨开徐砚的手，也不知是被徐砚掐红的还是其他原因脸上带了点淡红。
　　“你干什么！”冷淡的声音中带着点气急。
　　徐砚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顿了一下才说：“快上课了，我先走了。”
　　“……对不起，有点突然。”楚池发觉自己反应过激了，揉了揉眉心，稳住心神才开口，声音仍带着点刚睡醒的哑意，“我和你一起走。”
　　徐砚颔首，同对方一起走出机房，低头关门的时候，楚池站在他身旁，低声说：“你抽烟？”
　　“抽，有味吗？”徐砚抬头看向他。
　　“还好，不难闻。”楚池笑了笑。
　　实际上他是反感别人抽烟的，讨厌烟味，讨厌伴随而来的颓唐，可徐砚身上的烟草味却不算讨厌。
　　带着战场上枪炮轰鸣后硝烟散尽的清晨清冷寂静的味道，隐隐勾着人堕落。
　　徐砚见楚池站在原地也不动，只是看着他，皱了皱眉：“你想试试？”
　　楚池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徐砚出了神，一时慌乱也没听清徐砚说了什么，胡乱点了头。
　　徐砚本来也只是随口问一句，没想到楚池真的答应了。这也是稀奇了，楚池一看就是那种干干净净讨厌烟酒的好孩子，竟然也会对烟感兴趣。
　　“算了吧。”徐砚根本没带烟，也不打算带坏好学生，“抽烟也不是什么时髦事，万一被老师抓到也麻烦。”
　　楚池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不过还是从善如流地表示赞同。
　　两人走到教学楼出口处才分别，恰巧此时预备铃响起，徐砚匆匆和楚池告别，便快步走向了楼梯口。
　　楚池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跟随着徐砚离去的身影，安静的看着，直到对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才转身离开。
　　徐砚到教室的时候老师还没来，为避暑气窗帘拉着，灯也没开，人大多都还在午睡，只有几个人已经醒了，要么呆在座位发呆，要么轻手轻脚地走到走廊透气，教室里安安静静的。
　　贺旭中午没睡，觉得教室闷得实在是透不过气，就跑到学校后山找到一片阴翳处画了一中午的画，直到快上课了才回来。
　　本来争分夺秒想要睡一会，结果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索性拿出中午的画开始修改细节，可怎么改都觉得不满意，越改越烦躁到后来只好放下笔，偏头看着窗帘缝隙间透过的光线发起了呆。
　　当光线被人挡住贺旭才回过神来，看向来人，那光线恰好搭在徐砚的鼻梁处，似伤痕却又似精巧的点缀，把他整个人都给照亮了。
　　徐砚似有所感，转头与贺旭对视。
　　“有事？”徐砚轻声问道。
　　贺旭没什么事，只是单纯被美色迷惑了而已，不过徐砚这么一问，贺旭便想了想，问道：“你吃了午饭吗？”
　　自从发现徐砚有点低血糖之后，贺旭便对徐砚的身体状况格外关心，恨不得时时盯着他吃饭，一副生怕徐砚照顾不好自己的样子。
　　徐砚照顾不好自己吗？
　　好像还真是。
　　“吃了。”徐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淡定地坐下低头拿出物理课本。
　　贺旭没再多话，收回目光把画本放进抽屉里，趴在桌上闭眼养神，听着耳边纸张摩擦时发出的细碎的声音，贺旭才觉得心里空的那一块终于被补齐，没一会就恍恍惚惚地睡着了。
　　等到被周佑叫醒，贺旭还是有些困倦，手撑在桌上，眯着眼睛看着讲台上的老师，状似认真，实际脑子仍是一片昏沉，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闭上又睁开。
　　意志力与本能的抗争是激烈的也是彼增我涨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意志力总是会败给本能，因为意志力来源于理智，自控，而本能完完全全是遵从于内心，就算不那么光明，却也总是反映了自身迫切的需求。
　　贺旭索性站了起来，反正他坐最后也碍不着别人，这样不那么容易睡着。
　　上课时经常会有同学打瞌睡又不能错过听讲就站起来提神，老师也见怪不怪，仍旧神色如常地讲课。
　　倒是周佑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贺旭偶尔中午也会出去写生，但每次都会算好时间回来睡一觉，很少发生像今天这样上课打不起精神的事。
　　贺旭身量很高，身板挺直，少年线条流畅但仍略显单薄的肩线延伸至脖颈处，即使是简简单单的短袖校服穿在他身上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清清爽爽透着一股少年的朝气。
　　贺旭没有注意到周佑的目光，抿着唇平视前方，由下而上看愈显他鼻梁高挺，眉骨高眼窝深，明明看着格外俊美张扬，可偏偏贺旭个人的气质又很沉着稳重，倒是隐约看得出贺璟的一点风度。
　　周佑把目光重新投向黑板，觉得对方在学校人气这么高，或许也是有道理可讲的。
　　如果忽略贺旭时不时冒出的老夫子般的长篇大论的话。
　　下午第二节是体育课，物理课快要下课的时候学生都有些坐不住了，底下一阵隐秘的骚动，各处不停响起的木板嘎吱声以及学生们躁动不安的眼神让老师叹了口气，敲了敲黑板。
　　“我们今天讲完这题就下课，都给我认真听好了，这是重点内容。”
　　是不是重点内容同学们不知道，但是为防止老师耽误时间拖堂，大家勉强安静了下来，自觉维持着良好的课堂纪律。
　　所以说尖子班的同学就是不一样，即使是快要下课了，也仍定得下心，沉得住气。
　　同学们都为自己的这份定力感到满意。
　　下课铃响了，老师恰好也讲完了这题，感受到台下人难以抑制住的兴奋，刻意顿了顿，清清嗓子，在他们愈显急切的目光中慢悠悠地说了句：“好了，今天的可就上到这里。下课……”
　　话音刚落，原本就充满着不安定分子的教室瞬间就沸腾了起来，说话的说话，放风的放风，一时间原本万众瞩目的讲台倒是跟着老师一起被众人忽略了。
　　最夸张的还是一个男生，抱着球飞速冲出教室，只留下一扇被他撞得晃动个不停的门。室内篮球场地数量有限，班里打篮球的一般都会派出一个跑得快的人先去占场地，毕竟先到先得，拼的就是速度。
　　虽然室外也有篮球场，但一节课晒下来估计也得脱一层皮。再加上为了即将到来的校内球赛，为了让上场球员们保持最佳状态，为了班级的荣誉，这个球场他们必须得占。
　　女生们腹诽：说到底其实就是不想晒太阳，又想打篮球所以才这么拼命的吧。
　　呃，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学校向来主张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不然也不会让他们五点半起床，不做其他，先围着操场跑上四圈，在脑力活动之前先来一番体力劳动，唤醒身体，活动开筋骨，所以对于同学们对体育课的热情，老师们即使嘴上抱怨但心里也是乐见其成的。
　　“贺哥，走，去打篮球！”高大的男生抱着篮球喊贺旭。
　　贺旭应了一声，把桌上的课本放进抽屉里，才同等在教室门口的人一起向操场走去。
　　教室少了这群体育狂热分子后一下便安静了许多，留在教室的大多都是女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说话，轻言细语的，倒也不算吵闹。
　　徐砚觉得耳根清净了许多，习惯性的想要趁着课间把课下的练习做完，可手顿了一下，转而拿出一本《具体数学》，这是中午楚池给他的，作为临别礼物。
　　“到底是谁要走啊。”徐砚小声嘟囔道。
　　翻开首页，便见一行端正清隽的字迹。
　　“期望与你同行。———楚池”
　　最下面还加了一行小字：别嫌弃这是旧书啊，它跟了我两年，现在送你了，很经典的一本书，希望对你有帮助。
　　徐砚蹙眉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掠过了这一页，翻看起下面的内容。
　　正如楚池所说，《具体数学》是一本很经典的教书，书中讲解了许多计算机科学中用到的数学知识及技巧，并且特别着墨于算法分析方面，通过使用计算机解决由实际问题演化而来的数学模型。
　　徐砚低头在纸上演算，直到旁边有人站到他面前才回过神。
　　“你不上课了？”
　　徐砚这才发现全班只剩下他和这人了，想了想低头拿起书和纸笔，站起来点了点头：“去。”
　　“……”男生与徐砚对视了一会，抽了一下嘴角，“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爱学习。”
　　徐砚瞥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体育委员。”
　　“你知道的，我对你的事一直比较上心。”某人也不介意徐砚的潜台词，嘴角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
　　“知道，小二吗。”徐砚点了点头，也不再理他，迈步往教室外面走。
　　陆尧愣了一下，随即跟上：“谁告诉你的？”
　　陆尧就是那个高一开学第二名入学，然后放话说会赶超徐砚的人，为这事刚开始他没少跑过来自顾自地挑衅徐砚。
　　实在是有够幼稚的。
　　虽然后来这人一直也没履行诺言，成绩却也没跌出过前三，更多的时候还是年纪第二，不过这也成了别人笑话的由头，给了他一个“小二”的绰号。
　　幸亏陆尧的脸皮也是够厚，根本就不以为意，后来虽然也没再说类似的话，却还是时不时来找徐砚聊天，颇有种单方面不打不相识的感觉。
　　徐砚却觉得烦不胜烦，他本来事情就够多，根本没空陪他玩找朋友的戏码，后来被他缠到恨不能找个机会给他套上麻袋好好揍一顿。
　　陆尧见他不语，挑眉笑道：“没想到你还是挺关心我的吗。”
　　徐砚拿着书走得很快，言简意赅道：“你自己说的。”
　　“……”陆尧觉得这或许真是他会做的事，哪怕没脸没皮如他，也沉默了。
　　两人到操场边上时各班已经开始整队了，又都统一穿着校服，远远看过去还真分不清到底哪一队才是他们班。
　　没办法，只好一个一个班找过去。
　　连找了好几个班都没找对，陆尧倒也不急，反倒凑近徐砚对他说：“话说你这张脸可真够招蜂引蝶的，往女生面前一杵，人家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徐砚不愿理这人，往旁边让了一步，因为强光眼睛半眯着，愈发显得神色冷淡。
　　他其实班里人也认不全，只能试着找找熟悉的面孔，可惜难度似乎挺大。
　　就在徐砚目光扫过一个班，抬步决定继续向前走的时候，陆尧轻声道：“这是我们班。”
　　徐砚默默停住了脚步，眯眼往队列后方看去，果然看到了贺旭和周佑，他们低着头稍微避着阳光交谈，即使是这样的大高个，发顶也是不会有什么辨识度的。
　　顿了顿，徐砚跟着陆尧一起归队，站在他身边说了一句：“谢谢。”
　　陆尧没有立刻回话，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好半天才回了句：“不客气。”
　　如平常一样，他们先绕操场跑了两圈，而后便可以自由活动了。
　　徐砚跑完两圈后也没有停下，绕着操场继续匀速跑了十圈。陆尧本来还凑热闹似的跟着，跑了六圈后实在不行了，蹲在场边的亭子里看着徐砚跑步。
　　这人明明看着白净又纤瘦，偏偏耐力好得惊人，十二圈跑下来也只是微微濡湿了发丝，呼吸急促了一些，举重若轻的样子。
　　跑完后徐砚走到亭子处，拿了放在那里的书便走，陆尧还没恢复完体力，也没动，只是在他背后问：“你不累吗？”
　　本来没指望对方会搭理，不想徐砚转过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匀速跑怎么会累，是你体质太差了。”
　　“……”陆尧觉得自己受到了会心一击。
　　因为体育课不允许回教室，而且待会还要整队解散，所以徐砚向着室内体育馆走去，那里有座位方便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