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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喜欢舞文弄墨，看书赏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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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百灵自然明白霆露这句“忘了也好”的含义，抿着嘴唇强忍眼泪。
“明天起，你在他身边多叙一叙曾经的事。”霆露径自往庭院深处走去，白色的衣袂在春末的晚风里幽幽飘着。迈出几步后，忽然停下来补充了一句“宽慰”沙百灵的话：“唠叨家长里短，你最在行。”
爱哭又没什么主见的沙百灵确实浑身上下找不到几个长处，唯二的可能就是听话和话痨。话痨在这里是个优点，实属因为原本的川泽性格忧郁，过于沉默寡言，沙百灵则人如其名，以一人之力承担起了话不落地、百啭千声的声音效果。
沙百灵这个名字，就是小川泽当年给取的。小沙百灵是川泽年幼时随父亲祭祀农神途中“捡”到的。
当时的沙百灵大概有三四岁的模样，顶着一撮稀疏的黄毛，爬在路边嗷嗷哭，旁边的一位妇人已断了气息。看起来应该是逃荒至此的凄惨母子，娘亲枯肠渴肺，或者身染疾病而死。剩下一个对世道一无所知的可怜娃，哭天抢地。
小沙百灵不记得那是哪一年，小川泽也不记得，只知道，那一年族里很多大人们满脸愁容，每天嘴里念叨的什么“天旱人亡”。小川泽不懂什么是旱灾，也不太懂“旱”怎么能死人。小沙百灵母子是他第一次见到“人死”。
跟在小川泽身边有衣穿有饭食的小黄毛娃，慢慢显露出来了孩童的本性，每天吱吱哇哇说个不停。川泽人虽话稀，倒丝毫不嫌弃话密的沙百灵，每天都能听着沙百灵的絮叨默默做自己手头的事情。
话痨且听话的沙百灵，果然十分尽职尽责地领了霆露的安排。
宋白川半醒半睡的时候，宋白川吸溜着喝点肉粥的时候，宋白川能颤颤巍巍起身下床的时候……
直到宋白川第一次迈过门槛，真正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沙百灵已经把川泽十九年来的生平履历讲了个明白。
对，川泽十九岁，比宋白川年纪小，是野仓族，或者说是野仓国首领唯一的儿子。
从小患有轻微自闭症，喜静不喜闹。
喜欢吃绿叶蔬菜，最爱吃菠菜。
不喜欢甜食，最讨厌蜜饯。
喜欢舞文弄墨，看书赏花。
不喜欢舞刀弄枪，不擅骑射，所以才会酿成跌落别欢崖的惨剧。
…………
宋白川闭着眼睛坐在院子一角的木亭下，大概是因为角落里背阴，尽管时下已是春末，一侧的迎春花条却依然金英翠萼开得十分卖力。
宋白川的身体状况慢慢恢复，温饱问题解决了，便要开始解决思想问题。
他对穿越没兴趣，没什么首领的儿子也没兴趣，他甚至不知道经典穿越案例里，原主的记忆会不会复制到自己身上，他一个“电子信息工程”专业的毕业生，对历史、国学、笔墨纸砚的那点认知，几乎都来自且有限于上学时语文、历史课本里那些。
那么，是再冒生命危险摔一次，穿越回去，还是在这心安理得地顶着川泽的壳子。
假设再摔一次，能不能穿回去？万一又穿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时代里？万一跨越了物种，穿成了一个蟋蟀？假设穿回去，我是不是已经和妈妈…不存在了？…
宋白川越想脑子越疼，一院子的姹紫嫣红也变得乌漆麻黑。
这时，沙百灵端着一盘绿豆糕穿过院门朝木亭走来，身后还缀着二人。
白衣男子他认识，霆露。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下打量，这人比之前看起来更俊俏玲珑几分。
另一位墨色长袍的年长男子倒是第一次见，但从一脸堂正清风的气质上看，宋白川盲猜，这是沙百灵口中自己的老师林栖悦，又称淡墨先生。
“川泽哥，淡墨先生来看您了。”沙百灵婉转的来了一嗓子。
宋白川拿出一副“欢迎”班主任家访的状态，刚想礼貌性地站起来迎接，便被这位淡墨老师抬手摁回了石凳上：“勿行虚礼了，见你气色，为师倒是放心了几分。”
“老先生，我就说吧，您这得意门生兴许就是想多逃几天课。”霆露甚不见外地坐到川泽旁边，大喇喇地拿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口中。
“那也强过某些一堂课未听，一滴墨未蘸的顽童。”淡墨先生心平气和地回复到。
“说你呢，小鹌鹑。”只见这位名正言顺“一堂课未听，一滴墨未蘸”的顽童霆露，转身便把这口黑锅甩给了无辜的沙百灵。
“才不是，我跟着川泽哥听过好多堂先生的课。”沙百灵嘟囔着并不情愿接这锅。
“你听过课还能将这绿豆糕做得如此平淡无味？”霆露咽了一口绿豆糕，舔着嘴唇说。
“川泽哥不喜欢吃甜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先生的课也不曾教过如何做绿豆糕啊？”
川泽不喜欢吃甜食，霆露当然是知道，他想引出来的自然是后半句：“哦，竟还有先生课堂上没教过的？”
“那是自然。”沙百灵对木亭下的氛围毫无察觉，更不会有这样的聪明智慧意识到自己成了霆露利用的“嘴炮”。
先生的课堂不能包含万物，那我霆露又何必循规蹈矩，囿于其中。
心里同样有着九曲回折心思的宋白川，在这三言两语中，竟品出了几分乐趣，不自觉地现在了脸上，嘴角一扬。
“川泽哥，你…你是笑了么！”沙百灵嗷一嗓子，吓飞了几只落在木亭顶上的麻雀，“果然，川泽哥见到先生就开心。”
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没有接沙百灵的话，淡墨先生不屑于与一个顽童晚辈争口舌是非，也不愿领沙百灵这句毫无心意的赞赏；宋白川心里是一番自己的品味；霆露则也注意到川泽脸上的笑意，那是他……很久都没见过的一抹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