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暗恋江湖再重逢》音十云

3、第三章

　　和沈云浓熟识大概是在一个月后，即使他们是邻居，那也是相遇装作看不见的邻居。
　　老董在一堂令人瞌睡连连的晚自习，给班里座位来了一个大调整，有人欢喜有人愁。被
　　分开的情侣脸上写着不情愿，离自己暗恋对象更近的人矜持中带着微微笑意。
　　很快，学霸身边的新人们火热地联系着，一个个都叫着对方大哥，嚷嚷着考试时多照顾小弟，真到了考试时，个个都一气呵成，考完了，这些占着班里前十的大哥小弟们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互吹。
　　而鹿秋，一直静静地趴在桌上写上午的数学随堂作业。一是身边座位没有大的调整，二是调整来的人她也不熟——她的邻居沈云浓，是她的斜对角。
　　和鹿秋一样趴在桌上的还有她的同桌吴霜，只是吴霜在闭目养神，她回头看了看，对鹿秋说：“沈云浓来了，帅哥加高冷学霸属性，咱们这一块怕是不得安宁了。“
　　鹿秋放下作业听了听后面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不一定，那个沈云浓半天不说一句话，估计那些人一会儿就觉得没有意思了。“听完鹿秋的话，吴霜拿出她的语文书，翻到《春江花月夜》，便倒头睡了。鹿秋觉得她也许是想做一个漫游太虚古境的梦吧！
　　高中进出校门都需要刷卡，连作业本都忘带的同学自然也记不住天天带卡，好在传达室的保安大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只要把手往机子前一靠，便可以走了。
　　这一天，鹿秋像往常一样买了一个糯米饭当早餐，边走边吃，到了传达室举起手便往机子前靠，嘴里一声——嘀。没想到那天校长不知怎么心血来潮，竟然来到传达室视察学生上学情况，鹿秋被栏了下来，当她看到竟然还有人举着相机在给校长拍照时，她知道自己可能从此要出名了……
　　没带学生卡的远不止鹿秋，但没带卡还给卡配音的就只有鹿秋了。整个早上鹿秋都在校门口站着，站着的人群中还有沈云浓。
　　保安大叔给了他们一份表，让他们登记自己的姓名学号班级，当校长看到竟然还有火箭班的两个学生，大怒：“你这可是火箭班，是我们最好的班，这还得了，哪两个给我出来！”
　　鹿秋和沈云浓两个倒霉蛋从人群中缓缓挪了出来。
　　“你们两接下来一星期都给我站在传达室检查学生刷卡进校！”校长说完就走了。
　　“你们不早读啊，还不快回去！”保安大叔真是救命恩人。
　　接下来的一星期，鹿秋和沈云农两人接过印有志愿者字样的绶带挂在身上，站在刷卡机前，低着头，鹿秋一句“请刷卡”，沈云浓一句“谢谢”。
　　请刷卡，谢谢。请刷卡，谢谢。请刷卡，谢谢。
　　谢谢，请刷卡。谢谢，请刷卡。谢谢，请刷卡。
　　好丢人！

　　每天接受全校同学的注视，沈云浓早就不觉尴尬了 ：“这绶带上的污渍是菜汤吧？“
　　“也许吧，学校有钱修办公室，怎么就不能买条新的。”早读快要开始了，两人脱下绶带往教室走去。
　　“还有两天，我们就不用当吉祥物了。”鹿秋一想便开心起来。
　　“那时候，恐怕全校学生都记住我们了。”沈云浓也笑。
　　鹿秋很少见到沈云浓笑，无论是在班上还是平时偶遇。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如果要说有没有从吉祥物经历中吸取到什么，鹿秋觉得一切的源头都是自己上学太积极，去的太早。去的晚的同学都说是别人说有人检查刷卡，折回家拿了卡再上学的。原来勤奋也有风险，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也许是沈云浓也总结出这样的经验，两人时常差不多时候出门上学，相顾一笑就算打了招呼，然后各走各的。

　　“妈，牛奶昨个不是还有两瓶吗？你怎么能让他把我的也喝了呢？“鹿秋重重地关上冰箱门，拿上书包便往外走。
　　“不就一瓶奶，让让弟弟嘛，明天再给你买。“鹿秋上学的时候，家里还没人起，满街只有早点摊和眼神浑沌的高中生。鹿秋晃晃头，想驱散困意。
　　保养品广告总说驻颜有术，永远十八。
　　而十八正值高二，长时间的伏案读书，使他们双眼空洞，熬夜背书使他们满脸油光，脸上冒出的青春痘，，鼻子上的大黑头，这就是保养品想把你带去的年龄吗？但即使这样，十八岁也是人的一生最好的时候，因为那时的他们拥有最多的便是希望。
　　未经社会分化的他们，可以变成任何他们想要的样子，无论是科学家还是黑客又或者明星，他们可以随意畅想，用自己的努力来买单，因为过了高考，能完全用努力来买单的事就越来越少了。
　　“语文卷子你写了吗？“沈云浓拍了拍鹿秋的右肩。
　　“写了，你要吗。“鹿秋往右回头望，鬼影都没有一个，而沈云浓正站在她的左侧，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傻傻地回头。
　　“你走路太慢，先把卷子给我，我早点去教室抄。“沈云浓喜欢这样叫住她，屡试不爽。
　　鹿秋刚打开书包拉链，沈云浓便从书的夹缝中抽出卷子，在她的头上扬了扬，扇动了鹿秋的小碎发，鹿秋呆呆地望着卷子，沈云浓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说，径直走了。
　　上一次的月考排名也出来了，教学楼楼下的公示栏更新的很及时，也许是版面有限，也许是为了维护学生的自尊心，公示栏非常人性化的只列出前一百名的名字和各科成绩。
　　鹿秋是没有必要看的，她也不敢去看，不是因为怕自己不在榜单上，毕竟不在是正常的。她怕被认识的人看到她在关心成绩，怕别人嘲笑她竟然觊觎光荣榜，怕被别人知道，自己是努力了也进不去光荣榜的笨蛋！
　　她只是经过的时候假装随意的瞄了一眼，果然除了前三名中的沈云浓外，什么也没瞄到，她有些后悔，下一次经过的时候，应该瞄榜单最后一行！
　　在同学们的早读声中。鹿秋终于坐了下来吃完了早饭：“昨天老师说的物理实验分组了吗？”
　　“咱俩再加上后面两个，刚好四人。”吴霜比了个四的手势。
　　鹿秋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跟着后面两个混，物理实验成绩那是在向满分迈进啊。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物理课代表郑莎莎发完试卷后，直接宣布她的小组名单，其中就有沈云浓，鹿秋和吴霜的物理救星。
　　“莎莎，那个，沈云浓，我们四个一组了。”吴霜声音有些弱弱的，鹿秋连忙跟着点点头附和。
　　“我们云浓已经有归宿了，咋还硬抢呢？”周智杰，鹿秋后桌，此时正捏着嗓子调侃，引得班里同学哄笑一堂。
　　许是郑莎莎面子上挂不住，丢下一句：“是老师说的，又不关我的事，有意见问老师去！”
　　传到鹿秋他们手中的物理分组表，郑莎莎在第一组第一个名字就写下了沈云浓，第二个则是她自己。
　　“鹿秋，你语文卷子我忘帮你交了，在你抽屉里。”沈云浓微微将身子倾向她，随手拿起桌上的笔开始转。
　　“沈云浓，你害惨我了！”鹿秋掀起桌盖，化学书上赫然立着一瓶牛奶，却并没有语文试卷的痕迹。
　　鹿秋的脸有些发烫，那一天再没有回头和他们说话。

　　沈云浓没有得到他期待中的回应，放学铃声一响，便自顾自的回家，伴着他的只有漫天的星光。
　　他去厨房盛了碗汤，那是阿姨给他炖的夜宵，阿姨此刻应该还在哪个超市门口坐着和别人唠嗑。
　　沈云浓暗自笑了笑，由于墙的隔音效果不好，他每天都能听到隔壁的一场场家庭剧。听着鹿秋向她妈打弟弟的小报告，听着鹿妈训斥弟弟，听着鹿秋和弟弟吵架，但更多的还是鹿妈每天对姐弟两不厌其烦的叮嘱和关怀。

　　沈云浓常常想，如果每天都有人在自己出门的时候对自己说“过马路多看看两边车，走路别往路中间走”，那他该如何去回复，是说好的，还是像鹿秋一样丢下一连串的嗯？
　　他摇了摇头，径直走入了自己房间，拿起昨天看了三四页的数学竞赛资料，又开始转起了笔。
　　他的妈妈在生下他便因大出血而去世，他的爸爸悔恨不已，把尚在襁褓中的他丢给了爷爷奶奶，便只身来到Y市创业，多年的稳扎稳打终于在Y市立足，公司规模也越来越大。终于在沈云浓高二那年，将他接来了身边，请了一位阿姨陪读，想着每周末父子都能团聚，好好弥补弥补这么多年在他成长中的缺席。
　　沈云浓知道自己的爸爸平日里很忙，晚上经常会醉醺醺的给他打电话，不停地叫他儿子，说儿子是他最大的骄傲最大的成就，是他生命的延续。平日里说不出的话就像决了堤一样，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出来。
　　而沉默寡言的他也只有在那种时刻，才会对电话那头醉得不成样子的父亲轻轻的说一声你也是我的骄傲。挂断电话后，沈云浓便是一夜无眠，他担心爸爸身边的人不能尽心尽力地照顾，担心经常醉酒会不会伤害他的身体……
　　阿姨回来，敲了三次沈云浓的房门，打开门：“我把毛巾收到你柜子里了，怕你等会洗的时候找不到，跟你说声。晚上你爸交代喝杯牛奶再睡，我给你热好了，睡前记得喝啊。”
　　“好，谢谢阿姨。”沈云浓继续和数学的战斗。
　　阿姨悄悄地关上门，就进另一个房间睡觉了。
　　沈云浓抬头看了看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与他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