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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暗潮洶湧 ...

  •   碧藍的海水倒映著稀疏鬆軟的雲朵,耀眼的陽光為海面灑上了金色的亮粉,就好比傳說中阿芙蘿黛特誕生時那般美麗到震懾世人。蒂娜坐在石椅上靜靜看著眼前令人心神盪漾的愛琴海,不發一語。
      「在想什麼?」
      如三月春風溫煦的聲音傳了過來,她一愣後偏過頭,看著坐在身邊的亞度尼斯,如星河般盈順的紫金色眼睛此刻正溫柔的凝視著她,那張如瑞雪初降後的明淨臉龐依舊是那樣不食人間煙火,脫塵悠然。
      蒂娜輕輕一笑,「我是看風景看到出神了。」
      「這樣。」亞度尼斯露出白蓮似的微笑,也將目光調向了遠方,「不過那個杯子似乎已經被妳轉了好多回了啊。」
      聽他這樣講,蒂娜低下頭看著手裡已經不知道被她轉了多少圈的陶杯,臉上頓時有些尷尬。
      「怎麼?有心事?」他柔聲問。
      「這麼明顯嗎?」蒂娜輕笑,語調卻沒那麼輕鬆,「怎麼每次都會被你看出來。」
      回應她的是亞度尼斯充滿純淨以及溫暖的笑容,他也沒多問,只是靜靜的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蒂娜深深吸了幾口氣,半晌後,她轉頭望著他。
      「也不算是心事,只是最近心情有點煩悶。」她頓了頓後再次開口,「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所以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以前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她從不會像現在一樣有這種心情,苦苦的,澀澀的,像濃度99%的巧克力一樣,對它感到好奇,卻又不太想去嚐試。
      這算不算是戀愛的味道?
      看著那雙水藍色的眸子逐漸黯淡下去,亞度尼斯紫金色的眼睛閃動著溫和,但他沒有回話,只是拿起身邊的七弦琴,靜靜的彈了起來,輕輕柔柔的音樂,是那樣的簡單純粹,沒有繁複的和絃,也沒有華麗的技巧,在藍天之下,白皙的手指在細緻的琴弦間來回撥動,一連串淡雅溫和的旋律浮動在空氣中,讓四周的氣氛在不知不覺裡變得益發平靜。
      蒂娜閉上眼靜靜享受著動人的旋律,清爽的海風吹來,將她一頭耀眼的金橙長髮揚起,在陽光下更是迷人,鹹鹹卻清新的海水味道夾雜在風中,彷彿在訴說著之前她矛盾的心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音樂逐漸淡了下去,最後只剩下朦朧的餘音,蒂娜緩緩睜開眼,微笑看著身邊的亞度尼斯。
      「好像每次來你這裡,再不好的心情都會平靜下來呢!」
      那天在公民議會場看到活索後,她的情緒就一直不太穩定,除了原先的煩躁,又多了更多的鬱悶,恐懼的因子在心中佔據的空間越來越大,讓她覺得自己都快要不是從前的那個自己了。因此,今天當奧菲莉亞外出,她接到亞度尼斯的邀請後,想都不想就立刻跑出來找他。
      不管是這兒的美景,或是他的琴音,總有一股溫和卻又安定人心的力量。
      亞度尼斯輕輕一笑,目光望向了愛琴海,銀白色的睫毛半遮住他那雙紫金色眼睛,「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就說不知道,任何事總會有第一次,不是嗎?」
      「是啊,都會有第一次,可是這感覺很不舒服。」
      「我們不能奢望船到橋頭自然直,可是,如果可以換個角度,或許可以讓自己比較輕鬆。」
      他把頭轉了過來,微笑看著蒂娜,「不要抗拒自己的心意,蒂娜,放開心去接受它。」
      「接受……?」蒂娜露出小小的苦笑搖了搖頭,「亞度尼斯,我不能再淪陷下去了。」
      沒有結果的愛情,叫她怎麼付出?
      亞度尼斯凝視著她,語氣依舊柔和,「為什麼不願意去試?」
      「因為我不屬──」她話開口說到一半,猛地停了下來,水藍色的眸子中充滿驚險。
      「……對不起,我不能說。」看著有些疑惑的亞度尼斯,蒂娜停頓了一陣子後垂下頭,充滿歉意的道。
      亞度尼斯如瑞雪般純淨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那雙紫金色的眼睛卻深深的望著她,隔了幾秒後,他依舊露出了那個純粹如白蓮的微笑,「……沒關係,我能理解。」
      「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以為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蒂娜連忙解釋。
      她來自未來的這件事情,如果可以,她也很想說出來啊!可是一來她怕說出口亞度尼斯不會相信,二來萬一讓別人知道了,事情可能會更加複雜,所以現階段無論如何是不能說的。
      「現在真的不行……我真的不能講……」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頭也逐漸低了下去。
      突然,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放在了她的頭上,蒂娜一震後抬起頭,印入眼中的是亞度尼斯那雙溫暖如星辰的眸子。
      「我相信妳,蒂娜。」他看著她輕聲道,銀白色的長髮在陽光下籠罩一層如明月般皎潔的光華,「如果不能講,那就不要說了。」
      「亞度尼斯……」
      「我們換個話題吧。」他微微一笑,目光轉向了大海。
      看著那張令人屏息的側臉,瞬間,蒂娜的目光再次因為他的體貼朦朧了起來。
      亞度尼斯……
      如果她有像他一樣的親人,那就好了。
      「上次教的東西記起來了嗎?」柔柔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蒂娜回過神,很快明白過來他再問什麼。
      「差不多有七成吧。」她謙虛一笑,「你再幫我複習一下好了。」
      「呵。」亞度尼斯閉起眼輕笑,從身邊拾起了一枝細長的木桿,蒂娜立刻湊到他的旁邊,像上次一樣細細的把關於西亞的語言學了一次。
      「可以嗎?」過了一段時間後,他停下手中的樹枝問。
      「嗯…我想基本的對話應該沒問題。」她一笑,畢竟西亞和希臘離得很近,語言上本來就有相似的地方,因此難度並不是很高。
      亞度尼斯讚許的點點頭,「那下次可以帶妳去那裡了。」
      「有機會的話,那是一定要的。」蒂娜說完之後,兩個人相視一笑。
      微風吹過,碧綠的草原上,細小的嫩草在風起時摩擦交錯,發出沙沙的聲響,好比是自然的呼喚,用最原始的聲音迎合著這片祥和的氛圍,遠方的愛琴海吸盡了全世界的藍,波光粼粼的水面折射著晶瑩迷離的色彩,更是增添了幾分浪漫。
      時間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可能是過了很久,又可能只是過了幾分鐘,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兩人背後響起,蒂娜緩緩回過頭,只見一個人影正從遠方的樹林中走了過來。
      「人來了?」身邊的亞度尼斯頭也不回的問。
      「是的。」
      「那就讓她進來吧。」他的語氣依舊淡然自在。
      「是。」
      「誰來了啊?」蒂娜挑眉好奇的問,以前她和亞度尼斯見面時,從來沒有第三個人的。
      如白蓮的少年偏過頭對她微微一笑,「等下就知道了。」
      一段時間後,一個人再次從林子裡走了出來,一頭火紅色的及胸直髮在陽光下呈現炫麗的光芒,配上那雙漆黑如黑曜石的眼睛,讓她全身上下散發著溫暖的氣息。
      「妮艾茜!」蒂娜驚呼一聲,想都不想急忙走上前去。
      「蒂娜!」妮艾茜看到她似乎也很興奮,開心的給了她一個擁抱,「好久不見!」
      「真的一段時間沒見了呢!」蒂娜拉著她的手,「怎麼前一陣子都找不到妳?」
      「喔……前陣子我和哥哥出門去了。」妮艾茜面露歉意,「不好意思忘了跟妳說。」
      「沒關係啦……不過現在還跑出去玩?」蒂娜眨眨眼,「北方不是還在打仗嗎?」
      這陣子她因為心情的關係,完全沒在注意戰況,現在和妮艾茜對話,這才突然想了起來。
      之前叛軍雖然在斯佩爾切奧斯河附近停了下來,可是一個月早就過去,現在應該又開始前進了才對。
      平定的時間要二到三年,那麼離激戰開始似乎還有段距離,她現在應該還不用太擔心。
      將近兩個月……沒想到她已經來這裡這麼久了……
      「沒啦!我們沒跑這麼遠。」妮艾茜的回答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哥和我只是去了趟山裡的神殿而已。」
      「喔,這樣。」蒂娜點點頭,也就沒再繼續問下去。
      「倒是妳最近好嗎?」黑曜石般的眼睛盯著她看了又看,「我怎麼覺得妳似乎心情不大好?」
      有這麼明顯啊?蒂娜抿了抿唇瓣。
      如果連妮艾茜都看得出來,那麼幾乎天天和她見面的茜妮貝絲、雷伊他們,八成也都發覺了吧。
      「沒什麼,只是有點心煩。」她搖了搖頭,最終只這麼說了一句。
      「心煩要找出原因啊!」妮艾茜有些擔心的看著她,「不然一直悶在心裡會不舒服的。」
      「嗯,我知道。」蒂娜微笑。
      「有事情要和我說喔!」
      「好~一定會的。」
      兩人手拉手又笑著聊了一陣子,聽妮艾茜細細描述自己外出時的所見所聞,蒂娜臉上的好奇是只增不減,對於這個三千年前雅典城之外的世界,若說她不想看看,那絕對是騙人的。
      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些山中神殿和祭祀地點,到底是多麼讓人崇拜景仰?
      「對了!」妮艾茜說著說著,忽然喊了一聲,「我還有看到士兵們的訓練喔!」
      「啊?」
      「就是角力場啦!」
      「妳一個女孩子能進去?」蒂娜眨眨眼,那裡女孩子應該是進不去的吧?
      「當然是偷跟著哥看到的。」妮艾茜吐舌,「幸好沒被他發現。」
      「妳哥是戰士?」
      「在這個時間哪個男生不是戰士?」她聳肩,「不過我哥的職位要比其他人高一些。」
      「喔……」蒂娜還想開口問,妮艾茜卻突然打斷了她。
      「對了,蒂娜,妳記不記得上次我拿了一把劍?」
      「劍?」蒂娜眨眨眼,很快明白過來,「喔──上次去亞度尼斯店裡的時候。」
      她還記得那把劍好像是玉石做的呢。
      「我把它給哥哥了,他說從來沒見過那種材質,妳那時說它是什麼做的?」
      「這我得先確定一下。」蒂娜笑笑,轉過頭看著身後從頭到尾保持著淡淡微笑看著兩人的亞度尼斯。
      「亞度尼斯,你的劍是在哪買的?」
      他先是一愣,而後微笑,「基本上都在巴格達、大馬士革和附近一些的大城,有些則在埃及。」
      「嗯,謝謝。」蒂娜轉回頭看著妮艾茜,「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把劍應該是玉石做的。」
      「玉石?」
      「基本上就是美麗的石頭,水晶、大理石等很多東西都可以用這個字來統稱。」蒂娜想了一下,「我記得那把劍,好像是藍色的吧?」
      「對,藍綠色,有些地方還有點褐紅。」
      「那就是藍玉了。」蒂娜臉上微微露出訝異。
      所有玉石之中,藍玉可說是極為罕見珍貴的,她記得在古代中國,那應該是只有王才能用,而埃及的王室也時常用這些珍貴的玉石來做為下葬的陪葬品,它的價值,可說是無與倫比。
      亞度尼斯是花了多少錢買到這個東西的?
      想到這裡,她別有深意的看了身旁淡雅如白蓮的少年一眼。
      或許,他的背景並不如他散發出的氣息那般簡單純粹。
      「蒂娜?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聽見妮艾茜的疑問,她連忙把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
      「噢,對不起,恍神了一下。」
      「妳該不會最近都這樣吧?」妮艾茜壞笑看著她,「小姐,病的不輕喔!」
      「妳這傢伙!」蒂娜怒吼一聲,作勢要衝上去,兩個人立刻在寬廣盎然的草地上追逐了起來。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的特別快,沒過多久,當她再次注意到時間時,原先淡藍色的天空已經轉成了灰濛濛的陰藍。
      「啊!已經這麼晚了啊?」妮艾茜叫了句,「看來我們應該要回去了。」
      「嗯。」蒂娜輕點下頭,將目光轉向了身邊的亞度尼斯。
      「亞度尼斯,今天真謝謝你。」
      不只是他的溫柔和那種超脫俗塵的安定,光是今天特地把妮艾茜找來這點,就足以讓心頭糾結多日的陰霾給去了一大半,他的體貼,除了感激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亞度尼斯輕輕回以一笑,「這沒什麼,妳開心就好。」沒等蒂娜回答,他從石上優雅的站了起來,而後如同一根羽毛般輕巧落至地面。
      「不用送我們了。」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妮艾茜笑道,別有深意的看了蒂娜一眼。
      「會有人來接的。」
      她的那一瞥,讓蒂娜不禁在心裡苦笑了下,酸酸甜甜的滋味再次充滿在心中。
      是啊,的確是會有人來接,不過都是在暗地裡跟著保護。
      「這樣……」
      亞度尼斯點頭,隨後那雙包含全數星辰的紫金色眼睛看向妮艾茜。
      「那麼離開之前,不知是否能讓我和蒂娜說句話?」
      「如果是你的話,當然沒問題。」她吐吐舌,邊往後小跑步邊俏皮的補上一句:「蒂娜,我在上頭等妳喔!」
      待妮艾茜離開後,水藍色的眼睛眨了眨看向亞度尼斯。
      「有事和我說?」
      「嗯。」他點點頭,如三月春風般的聲音在草地上輕輕響了起來,一如往常那樣柔和且溫暖,「蒂娜,最近多注意一下。」
      「嗯?怎麼突然這樣說?」
      「沒什麼,只是北方最近有行動了,留心一下周遭。」他在「周遭」那兩字上極輕微的加了點重音。
      聽出話裡的不尋常,蒂娜疑惑的抬起頭看向他,但那抹如白蓮的微笑依舊是和平常一樣純淨清雅,沒有透露出半分不對勁。
      「發生什麼事了?」這是她目前唯一說得出口的話。
      周遭?他強調這兩字有什麼意思?難不成歐洛他們將發生什麼事情嗎?
      她想著想著,水藍色的清澈眸子充滿擔憂,臉色也蒼白了幾分。
      「別想太多,神伺者他們沒事。」想是洞悉了她的想法,亞度尼斯安撫道,話一出口,蒂娜立刻鬆懈了幾分。
      「那麼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啊……」亞度尼斯輕笑,停頓了好一會兒,「直覺。」
      「嗄?」
      他沒多作解釋,只是溫柔的看向她,「總之多照顧一下自己,妳待在城裡頭應該會比較安全。」
      也不等蒂娜開口,他又輕笑了一聲,「妮艾茜不是在等妳?趁天還沒暗早點回去吧。」
      「……喔。」儘管滿肚子疑惑,可是蒂娜還是悶悶回了一聲,朝他揮揮手後便離開了草原。
      而在她離開之後,亞度尼斯略為抬頭看向逐漸深沉的天空,銀白色的長髮在風中恍若絲綢般盈順華美,散發著朦朧的光暈。
      沉默了一段時間,他輕輕開口。
      「安迪。」
      「什麼事?」樹林中立刻發出一個聲音。
      「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當然沒問題,大人。」
      「這幾天晚上我有點事,市場的事就麻煩你先管一下了,有什麼事你知道該如何做。」
      「是的。」
      「那就拜託你了。」
      從頭到尾,他的視線始終鎖定在灰濛濛的天空,彷彿一座完美無瑕的大理石雕像靜靜佇立在草原上,突然,一陣強力的海風吹過,雪白的袍子立刻迎風翻飛,向四周飄散開來,如同一朵白蓮在幽靜的清池裡盛開。

      * * * * * *

      是夜。
      清清冷冷的大理石道上看不見半個人影,兩旁濃密卻不算高大的樹林向四周延伸,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弧形,或者是個看不見全貌的圓。一片黑暗之中,幾盞燭火散發出微弱的橘光,朦朦朧朧的構成模糊的光圈,偶爾響起的火花迸爆聲似乎是在夜色裡唯一的聲響。
      站在牢獄前的兩個侍衛很有默契得輪流打了個哈欠,但即使如此,他們臉上的神情卻依舊充滿戒備,隨著一陣細微的輕踩聲響起,兩人不約而同的舉起了手上的長槍,對準了被樹木遮蓋的陰影處。
      「誰在那裡?」其中一人喝道。
      對方似乎並未被他嚇著,輕輕的腳步聲依舊響起,極有規律的朝著兩人所在的方向而來,不到片刻,一個細長的身影從樹叢中穿出,而在離開陰影處之前,兩枝鋒利的長槍早已瞄準了他出現的位置。
      守衛的警戒早已高達臨界點,三更半夜裡頭出現人多半都不會是什麼好事,要知道,他們的生活就靠這個工作,丟了就要當兵上戰場,現在北方叛軍動盪,當兵無疑就是去那兒送死,比起站在雅典主城裡頭熬夜守班不知道高了幾十萬倍的風險,因此他們是拼死拼活也要把這個工作給幹好的。
      「不准動!」
      聽見嚇阻聲,來人終於停下了腳步,侍衛們一人轉過身去拿火把,一人則繼續維持握緊手上的武器。
      但是,等到身後的火光照清眼前的人影時,他卻「匡啷」一聲將長槍掉在了地上。
      接著,兩人齊唰唰跪了下來。
      「水晶大人!」
      「都起來吧。」奧菲莉亞面帶柔和的點了下頭。
      聽見她的聲音,兩人不但沒站起,反而將頭給低得更低,簡直趴在了地面上。
      「屬下剛才無禮,還請大人饒恕!」
      「怎麼這樣講?」如陽光下迎風搖擺的薰衣草淡雅的聲音輕輕響起,兩人同時一震,忘神的抬起了頭。
      那張他們印象裡和水晶伺者一模一樣的臉蛋在夜色下宛若一株含苞待放的牡丹,透露著高貴王者的涵養,淺金色的眼睛就像是大清早的晨曦,亮眼而美麗。
      奧菲莉亞見他們抬起頭倒也不生氣,微微一笑接下去自己剛剛沒說完的話,「是我自己沒先表明身分的,你們這是盡忠職守,不需要道歉啊。」
      「屬下冒犯大人就是該死!」
      「好了好了,快請起吧。」她彎下腰輕扶著兩人,帶著敬語的用詞和這個動作立刻讓兩名守衛受寵若驚。
      「大人!在下只是無名小卒,不值得您這樣相待!」
      「大半夜守在這很有勇氣和毅力,再說都是雅典人民,沒什麼值不值得的。」
      看她這樣回答,兩人也不管有沒有禮貌,連忙爬起握住長槍恭敬地站在一邊。
      「大人過獎了。」
      一時間,管他站到天荒還是地老,就算被送上戰場也無所謂,他們只是個小小的守衛兵,卻能獲得水晶伺者這樣以禮相待,夠了夠了!已經死不足惜了!
      看他們一臉虔敬,奧菲莉亞的嘴角微微彎了起來。
      俗話說,想辦好事就必須先收服人心,剛才自己那一番不分貴賤的言論想必已經讓這兩個侍衛對自己產生了深刻的敬佩,那麼接下來,她辦事就方便多了。
      她正了正神色,「我這麼晚來,是有幾個問題要審問犯人。」
      兩人立刻露出了悟的表情。
      難怪!他們還在好奇大人怎麼會在半夜跑到這裡來呢!原來是要審問啊!
      不過,怎麼是由水晶大人來呢?以往這項工作,不是都由大人的手下來做的嗎?
      唉呦──管他那麼多做什麼?伺者大人要做的事哪會有差錯?他們真是不要命了,居然還在那懷疑。
      「那麼需要我們為您帶路嗎?」
      「麻煩你們了。」
      兩人立刻尊敬的讓到一旁,其中一人拿起身邊的火把,走到了她的前面。
      「……大人?」
      侍衛低頭詢問了聲,卻在火光中看見了那雙淺金色眼睛裡閃過了一絲神色。
      他眨了下眼,想要看清時,那個眼神卻已經不見了。
      大概是自己眼花了吧!伺者大人的臉上怎麼可能會有那麼陰冷的神情?
      「麻煩你了。」發現他停在自己面前,奧菲莉亞抬起頭優雅一笑,而這如水般的微笑更是徹底打破了他的疑慮。
      「小的不敢當。」他誠惶誠恐的說了句,便轉過身帶著她一步步走向牢獄內,隨著越來越裡面,四周的光線也越來越微弱,到最後僅剩幾支燭火掛在牆上維持前方的視線,看上去陰森森的著實嚇人。
      奧菲莉亞走在後頭也沒吭聲,只是安安靜靜的打量著周圍,臉上出人意料的沒有半分懼色,好像她一直是處在這種地方似的,寂靜的氣息壟罩整個牢獄,直到侍衛再度開口才打破了這片毛骨悚然的氣氛。
      「這裡就是了,大人。」
      聞言,她側身看向前方,雖然有些許微弱的火光在跳動,但仍是陰暗暗的看不清楚。
      不過無所謂,越是陰暗對她反而越有幫助。
      「好,謝謝你,剩下的我自己處理就行了。」
      「大人,是否需要小的在一旁替您──」
      「不用。」奧菲莉亞斬釘截鐵的打斷了他的話,隨即發現了自己語氣中的不對,她連忙放軟了聲音,「這是很重要的公事,如果可以,麻煩你在外頭幫我嚴密守著,好嗎?」
      聽她這樣講,侍衛也就沒多細想,連忙點點頭,回了一句便恭敬的退了下去,「是,屬下必定堅守岡位。」
      聽他的腳步聲逐漸變弱,奧菲莉亞的臉色迅速從原先的溫和冷了下來,淺金色的眸子中流露出一股狠決,陣陣寒光在暗室中如銀針般閃動。
      她從懷裡拿出一張紙,看著上頭的資料再次確認了一遍。
      「發爾.炎布克.活索?」
      柔軟的聲音此刻多了幾分冰冷,和陰森森的氣氛極為搭配,當她喊出這個名字之後,一旁的陰暗處立刻發出了細微的聲響,不到半刻,粗獷沙啞的吼聲在室內爆出來。
      「他媽的你不配叫本大爺的名字!」
      奧菲莉亞挑挑眉走向一旁,藉著微弱的火光,一個人影依稀站在鐵欄後方抓著桿子死命搖晃著,看到她走近後搖晃得更是兇猛。
      「我告訴你!老子根本不怕什麼判刑!操!你們有種就來吧!不要在那裡裝什麼正義!這個世界根本不需要這些假好人!」
      「自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啊?我呸!告訴你,總有一天你們會有報應的,這就是為什麼會有叛軍的原因!」
      「我們只是以自己的方式生存下去而已!他媽的哪裡惹到了你們?!」
      一連串汙穢的話語和陣陣吼聲傳出,低下的用詞讓奧菲莉亞不禁略微皺起眉頭露出了厭惡的表情,但傾刻間她念頭一轉,隨即又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人選,再好不過了。
      「他媽的你到底打不打算回話!」看對方遲遲沒回應,活索氣極敗壞的吼了一聲,陰暗裡,他隱約看見對方將雙手插在了胸前,「孬種!要行動就快啊!」
      「……看你這麼大的火氣,我想交給你應該不會有問題。」
      一道柔軟卻清冷的聲音響起,下一秒,活索感覺一樣物品被扔在了自己面前,遲疑了半秒後,他彎身拿起,此時前方突然亮了起來,藉著充足的光線,他看清了那張紙上的人物。
      「還記得她嗎?」還沒等他抬起頭,光線忽然變暗,對方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我當然記得!就是這個婊子害我被抓來這去他的鳥地方!」他大吼。
      「喔?」對方的聲音似乎有些愉悅,「那麼,想不想報仇?」
      「報仇?」活索冷笑,臉上充滿了淫慾,「我現在只想把這婊子他媽的搞她個天翻地覆,讓她□□的生不如死,成為我一生的肉臠!」
      「很好。」對方似乎對他的回答很滿意,「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必須服從我的每一句話,如果照做,我保證你會得到這個女人,而且能平安無事的生活下去。」
      「你是誰?」聽完他的一番話,活索立刻問,「我憑什麼信任你?你又憑什麼要幫助我?」
      「因為我的目的,是要讓這個女人消失!永遠不要再回來!」
      對方陰冷的聲音在一瞬間充滿了恨意,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厭惡,就好像最珍貴的寶貝在自己眼前被奪走,巴不得上前殺了對方。
      活索卻還是一聲冷笑,「就憑你這句話,我就相信自己一定不會有事?」
      「你接著聽下去,就知道該不該信任我。」對方做了個甩手的動作,一樣東西又再次扔到了他的面前,四周的光線再度亮起,但那人的身影卻依舊隱沒在黑暗之中。
      「這是什麼?」活索疑惑了一聲,地板上的東西外表泛著冷冷的銀光,看上去像是金屬做的,但那古怪奇特的造型他卻是從來沒見過。
      「這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幫助你離開這裡,現在,拿起它。」
      活索依言拿起了那個東西。
      「最後頭上面有個凸起的部位,看到沒?」
      「嗯。」
      「將它往後扳。」
      他用力將那塊金屬以圓弧線扳了下來。
      「好了。」
      「握起它,右手食指扣住前面半月型的金屬部位,左手包在右手上。」
      活索納悶的照著他的話做。
      「現在,轉過去面對牆壁。」
      「嗄?」
      「我說,轉過去。」
      「你要做什麼?」
      「讓你知道它的用途。」
      「這和轉過去有什麼關係?」
      「如果你還想活命,最好就照著我的話做。」對方口氣之冰冷,讓活索只猶豫了片刻便轉過身去。
      「將它舉起和你的眼睛同高──不用離身體那麼近,好,對準前方,右手壓下去。」
      「咻──!」
      短短不到一秒鐘的時間,活索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自己手中噴了出去,一聲像是被壓抑住的聲音響起,前方的牆壁上瞬間出現了一個直徑大約一公分寬的洞。
      他放下雙手,一臉驚恐的看著前方。
      「這……這是什麼?」
      他身為強盜,什麼樣的武器沒見過用過,但今天這樣被他握在手裡的金屬製物品,不僅是他生平前所未見,而且看上去威力驚人。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我說了你不用知道。」對方冷冷的回答,「現在你知道怎麼用它了,三天後,晚餐時間結束沒多久,那個女人會來這裡,我會負責把門口的侍衛引開,到時你就用這個東西將鐵欄打壞,出來把她帶離雅典再也不要回來,聽到沒?」他的聲音裡再次充滿了狠決。
      活索愣愣的看著手上的東西,機械性的點了點頭。
      他手上的這個東西……居然力量強到可以打壞牢籠?!
      所以說,它也可以拿這樣東西來保護自己,甚至是殺了任何一個對自己不利的人……
      想到這,他飛快的轉過身,捉住它對準了藏在陰影裡的對方。
      「你在做什麼?」冰冷的聲音裡閃過一絲詫異。
      「你的話有什麼保證?我怎麼知道這一切是不是陷阱?萬一你只是要拿我當藉口,設下埋伏除掉那婊子,我豈不是也要和她一塊送命?」活索握緊了手上的東西,「最好的辦法,就是確認這件事不會傳出去。」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人不會將消息外漏,那就是──死人。
      「我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對方看著他手上的東西冷笑道,「如果現在把我殺死,那你要去哪找那個女人?」
      「他媽的我有的是時間可以報仇。」
      「……你的目的只是要活下去,對嗎?」
      黑暗中,活索感覺對方瞇起了眼睛,但他並沒多細想,冷哼一聲立刻回答了他的話。
      「當然,什麼東西都沒有比老子的命還重要。」
      話一出口,四周的氣氛卻立刻變了調,一片沉默籠罩在兩人之間,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安寧。
      「……很好,那麼我告訴你。」片刻之後,當對方再度開口時,聲音中帶著淡淡的笑意,似乎沒將他剛才的話放在心上,但冷不防的,活索卻打了個哆嗦。
      「你剛才射出去的那個東西只能再使用兩次,如果一發用在牢籠,一發用在我身上,那麼要想逃離這裡森嚴的守衛離開,那將是不可能的事。」
      那種淡然隨意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最致命的毒花,外表豔麗嬌嫩,卻可以在轉眼間殺人於無形。
      活索鼓起勇氣吼了回去,「你覺得那些廢物會是我活索的對手嗎?」
      「呵!」對方輕笑一聲,語氣中多了幾分諷刺。
      「伊卡洛斯.莫連恩.雷伊的手下,你說這些『廢物』有這麼容易突破嗎?」
      「什,什麼?」活索瞪大了雙眼,他非常清楚伊卡洛斯這四個字代表著什麼。
      希臘人誰不知道,全雅典最強的武力就是伊卡洛斯家族和阿爾雷特家族的軍隊,要想打贏這兩支軍隊,以歷史紀錄來看機率根本是微乎其微。
      「明白了嗎?如果沒我的幫助,你是絕對逃不出這裡的。」
      雖然看不清楚,但他可以很明確的感受到對方的目光如一道道利刃般射來,那股無形的壓迫感,讓他不由自主將手上的武器掉在了地上。
      「你,你究竟是誰?」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這個人絕非普通人物。
      「這個問題,我沒必要回答。」細微的腳步聲響起,在對方轉身的瞬間,白色袍子的一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光線下閃過。
      「你最好記得我剛剛說過的每一句話,三天之內別想耍什麼花招,如果你肯乖乖的,那麼打壞牢籠後多出來的那顆子彈,我可以考慮送給你做為獎勵。」
      他頓了一下,「還有,如果到時候我發現你沒有把那個女人給帶離雅典,那麼,你也別指望能夠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
      「好好幹吧,發爾.炎布克.活索。」
      昏暗中只剩下一片沉默,細微的腳步聲響起,最後消失在黑暗之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七章 暗潮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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