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与病娇》莫逐日

11、帝王恩幸疏

　　阿娇这次醒的很快，她特地让系统仔细计算过打晕她的力度，据说可以精准控制醒来的时刻，且能制造出能迷惑太医的脉象，而不必像上次一样让旁观者只能自行领会、努力尬演。

　　她睁开眼，却看到床边坐着皇帝，一脸肃杀。

　　？

　　阿娇记得计划里她醒来的时候，还轮不到皇帝出场啊？这位怎么，是听着了有修罗场的剧情就来抢戏？

　　白胡子的太医正在给她把脉，想必是脉象不佳，他不仅没有如上次那样眼神乱飘，还闭眼眉头耸动着，额头的汗水已经润湿了白发。

　　皇帝察觉到握着的手一动，低眼看去，一脸苍白嘴唇发绀的淑妃正看着她，难得眼神柔和不带锋芒。他心中一动，轻声道：“爱妃你醒了？”

　　阿娇眨眨眼睛，明显感觉皇帝的态度有些奇怪，不好深究，只好装傻充愣：“皇上，我这是怎么了？”

　　帝皇没有为她解释的意思，只是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先等李太医给你把完脉。”

　　李太医正左右摇摆，听见皇上这明显催促的潜台词，也不敢再拖延时间：“皇上，娘娘似乎是中了砒△霜，脉象上来看似乎中毒甚深，按理来说……”

　　他终究忍不住拿袖子擦了一下额角的冷汗，继续道：“按道理说，娘娘已经无幸存之理，可眼下娘娘……”他转头问阿娇：“娘娘你可有口干舌燥、腹痛欲呕的症状？”

　　阿娇不知该如何回答，0555在她脑海里轻轻提醒了一句：【他说的是砒△霜中毒的症状，我给你模拟的就是这方面的脉象。】

　　阿娇也只好点点头。

　　李太医续问：“今日可觉得头晕目眩、眼前幻象耳边幻听，呼吸不顺的症状？”

　　阿娇点点头。

　　李太医不再问他，转向帝皇禀告：“臣不敢断定是砒△霜之毒，正因淑妃娘娘虽有症状，体肤也有发绀，但心脉未曾受损，眼口鼻均无出血，同臣以往的病例毫不相符。再者据连翘姑娘所言，淑妃娘娘今早体肤口鼻均无异样，直到见到慎嫔昏迷后出来。”

　　“那臣推测是见到慎嫔后砒△霜入口，可连翘、慎嫔均称淑妃娘娘见到慎嫔前后，并不曾进食任何东西。那此毒又是从何而来，抑或并非是砒△霜之毒，臣不敢妄自揣测。”

　　帝皇面沉如水，点点头：“既如此，爱妃眼下可是性命无虞？”

　　李太医白胡子抖了一抖，跪下了：“臣不敢如此断定。”

　　帝皇低头：“那你可有把握，为朕爱妃驱除此毒？”

　　李太医本就半折的腰就更往下一压：“臣只有五成把握。”连此毒是什么都不知道，依着砒△霜的例子来，驱毒只能是一半一半的把握。

　　皇帝也不为难他，挥挥手：“那就赶紧去开药方，朕把爱妃这条命交到你手上了。”

　　李太医深深地叩一个头：“臣必尽力而为，不辜负皇上期望。臣告退。”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忙不迭退出殿外。

　　皇上捏一捏阿娇的手，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慎嫔，你有何话说。”

　　阿娇都顾不上手上的不自在，好奇地扭头，往地上瞧去，好在皇帝为了让位给李太医把脉，并没有把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慎嫔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按在地上，脸死死的贴着地板，鬓发凌乱，钗环散落一地，本还有种受尽委屈的楚楚可怜，可嘴里明显塞了一块手帕，脸颊鼓鼓囊囊的，就破坏了那纯良无辜的气质。

　　皇上身边就有一个大太监过去，粗暴的拉出手帕往地上一扔：“慎嫔，皇上问话，你回吧。”

　　慎嫔就如同脱水的鱼儿一般挣扎起来，饮泣道：“皇上，贱妾冤枉！是淑妃害我……”

　　她话犹未说尽，跪在她身边的顾轻眉劈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直接打得慎嫔嘴里一口血溅出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啪嗒的声音，分明被打掉了一颗牙。

　　阿娇懵了，这小姑娘这么彪悍的吗？等等！说好的养好这双手呢？这是把她的话当耳边风？

　　皇帝却面无表情地说：“赏，福德记着。”

　　刚才上前取出手帕的大太监恭谨道：“喏。”

　　慎嫔怔住了，眼里的疯狂不由更甚。凭什么，凭什么娇娇怯怯怯怯的窝囊废能得帝皇宠爱，为什么硬邦邦如同铁剑一样的女人也能得帝皇宠爱，偏偏她这般玲珑心肠的人，永永远远在别人眼里如同脚下尘土？

　　祖母眼前是，父亲眼里是，母家舅舅心里也是。

　　她初进宫时，只是一个泯然众人的小小京官之女，是皇上慧眼识珠点她为四品嫔妃。

　　初次临幸时，他夸她眼如秋水，身若杨柳，最最可贵是如水般的性情，真真人如其名。

　　她虽然心知自己在他人眼里，怕是和温柔二字毫不相干，可她在她的君王面前，是真真切切地化为了一眼温柔的泉水。

　　可如今，一个奴婢掌掴她，还能得赏？

　　那些相濡以沫耳鬓厮磨都是假的吗？她这一辈子，在谁眼里，都不过是一个物件，赏玩时能得几分青睐，也就是赏玩时的另眼相看。

　　慎嫔不肯信。

　　“皇上，”她咕哝着开口，嘴里又吐出一颗牙齿，“贱妾冤枉。”到底不敢再攀扯淑妃，“贱妾今日才初次拜见淑妃，无冤无仇，如何能去害她？皇上明鉴！此事决计和贱妾无关啊！”

　　皇上面上不由浮现出一个冷笑，目光落在另一边地上：“那这些是什么？”

　　那地上是婆子近来按倒慎嫔从她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几颗散乱的珍珠，两条带血的丝帕，一只内里全是细针的针囊，还有一瓶砒△霜。

　　慎嫔一脸凄楚：“陛下，那珍珠是贱妾母亲的遗物，贱妾一向贴身带着。那针是贱妾平日练习针灸之用，丝帕上的血是贱妾今早不慎扎到自己，因淑妃娘娘突然召唤，匆忙擦拭未曾更换。那砒△霜……”

　　温柔抿着嘴，一脸的羞惭，十分为难道：“民间有个偏方，女子为求肤白好气色，会每日吃一点砒ω霜，能使肤白唇红。贱妾贪求美貌，是以带在身边。是贱妾糊涂，贱妾错了，不该带禁物入宫，请皇上降罪！贱妾往后必然不敢再犯了。但是贱妾真真的没有拿它来害人啊！”

　　皇帝不为所动，只淡淡道：“你的宫女已经招了，那手帕上的血是郭选侍和刘选侍的。那几颗珍珠，是拿来扔地上让人不慎摔跤的。那针，是你会用在奴下身上的。那砒△霜，你的宫婢倒好像完全不知情。不如你来告诉我？”

　　慎嫔一脸晴天霹雳的震惊，她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这个神情由阿娇看来，完全没有达到该有的效果：“不，皇上，她诬陷妾身！皇上，她定然是被人收买了，她是个背主的奴才，不能相信她啊！”

　　阿娇赶紧上去给她补了一刀，作为一个病娇怎么表现，她业务纯熟得狠，她摇摇皇帝的手，虚弱地轻声道：“中秋宫宴。”0555都把台阶铺了九十九层了，没道理她不接棒啊。

　　皇上闻言瞳孔一缩，手上都忍不住用上了劲，捏的现在五感都快丧失的阿娇都觉得有点疼了。

　　慎嫔因为姿势限制，根本看不到皇帝的神情，只能费劲地从他的话里揣测。她依稀听到淑妃娘娘说了句什么，然后皇上就开始沉默了。

　　她本能地感觉到不妙，慌乱地开口：“皇上！……”

　　话音犹未落地，她的嘴里被塞进去什么，再也说不出什么。

　　皇帝看了一眼在地上犹如蛆虫一样扭曲的慎嫔，如同看一个死物：“福德，慎嫔交给你，你亲自审。”

　　弓背驮腰的大内总管福德依旧恭谨地应诺，带着慎嫔和顾轻眉、连翘下去了。

　　宫室内的人退的一干二净，显得殿内都有些空旷下来。

　　皇帝皇帝松开阿娇的手，揉揉自己有些发僵的手腕，眼神望进阿娇眼里：“淑言，你身上的毒可是自己下的？”

　　阿娇直到此时此刻才认真直面这个世界的君王。

　　这一刻，他不再像个纸片人，反而的确很像个典型的皇帝，身上的气势远比她职场里见过的政府领导、企业老板更甚，比上位者的位高权重更多一点帝王的威压，那是一种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血腥气，更有一点君王本能的猜忌。

　　阿娇下意识地点头否认。

　　皇帝摇头：“慎嫔身上搜出来的砒△霜不会是此种症状。是你以往留下的？不，李太医所言症状的毒暗卫里是没有的。顾轻眉也对朕说过她不曾给你什么毒△药。这且不提，你是如何查出中秋宫宴是慎嫔下的手？”

　　阿娇哑口无言。冷慎嫔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温柔现在只是一条只知道勉强按压住自己血腥欲望的毒蛇，其实浑身上下还都是漏洞。起码在一年内，她根本做不到不带着那些变态的东西在身上。

　　可后头的事情，阿娇却没有想过。

　　皇帝却是有心人看无心人，怎么看都是有心，耐心问：“你是朕暗卫中的佼佼者，虽然一介女子之身，却不输男儿，你是你朕手里一把剑。朕对你抱有期许，朕信你对朕忠心耿耿，你为何要这么做？你心里可是对朕有怨怼？”

　　皇帝忽而想起来暗卫来报的一件事，淑妃把暗卫驻扎地房山出身的连翘提拔起来，却让顾轻眉安心养伤，问道：“你是觉得朕罚顾轻眉罚得太重？”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有些道理，淑妃素来体恤下属，尤其是同为女儿之身的暗卫，“若觉得朕处事有失公允之处，寒了你们的心，你不妨直言。”

　　转而一想，可陆元瑶虽然寡言，不是有话不说的性子，她素来一根肠子通到底，不会在意忤逆与否，赏罚有不妥的她会直言上谏才对。

　　皇帝此刻内心的怀疑到了最高峰，却看不透淑妃的心思。

　　直面皇帝越来越有实质感的目光，阿娇后悔了，她不该仗着先知擅自出手，怎么都应该把涉及人员的各种反应模拟一遍，想好应付的话！日日泡在游戏里，让她的脑子降智了吗！

　　心一横，索性认了。“毒是我自己下的。”这话一说，就再也不言不语，打算不管皇帝怎么问她都不解释。解释不了，就少说几句，让人自己去猜。

　　怎么说淑妃也是有功的，这点等大太监福德审过慎嫔，还不够老辣的慎嫔定然给她证实。

　　她的回答其实也不假，不提0555作弊的事，便是原淑妃的时间线里，淑妃就是宫中形势大恶，却苦于抓不到慎嫔的马脚，最后拿自己下手，硬生生把慎嫔拉下来的。

　　皇帝愣住了。“为什么？”

　　阿娇打定主意，就是不说话。

　　皇帝还待再问见陆元瑶脸上郁郁，形容憔悴却一言不发，他一时之间也想不通，只是出于爱惜下属的心，到底没有追问下去。

　　陆元瑶是比顾轻眉更为好用、更为重要的棋子，他以往一直自信这颗棋子是在他手里的，他看得透她。

　　忽然忠心耿耿的下属多了点神秘，他又明白这点神秘不带威胁，不由得有了点解密的好奇心。

　　他转移了话题：“你可有解药？”眼睛却仔细地盯着陆元瑶面上会有的每一个微小的情绪反应。

　　阿娇摇摇头，这有，也不能说啊。她还得仗着中毒假装头脑昏昏，起码等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少年帝皇敏锐地看到了宫妃脸上的言不由衷。

　　他有点生气，又有点嫌弃，一个直肠子的人不会撒谎何必硬装呢？

　　“那且等着李太医制出解药吧，你先好生养着。”

　　心虚的阿娇不敢和以前一样做一个沉默的工具人，不由自主的说一句：“恭送皇上。”

　　皇上奇怪地看她一眼，起身走了。

　　阿娇长吁一口气，或许0555的工作太到位，这具身体起码生理意义上真的中毒了。

　　脑子里还记得要和0555要一下对策，紧绷的神经一松之下，她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次日，一道圣旨传遍皇宫。

　　慎嫔温柔，谋害皇嗣，毒害嫔妃，白绫赐死，废为庶民，发还本家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