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木易飞扬

7、这个副本太难了

　　墨谣和曹伺狗粮式的恋爱生活，曾经遇到过一次重大的情感危机。

　　那会儿大三，是专业课最多的时候，我一边学着专业课，一边备着考研英语，正忙得不可开交。突然收到了墨谣一个电话，拿起手机后还没说话，就听她一直哭个不停。
　　哭了大概好几分钟，她才颤着声音，说：“曹伺劈腿了。”
　　“……啥？”我愣了愣，“谁啊？”
　　“是夏筱沉。”
　　我想了想，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也是高中同学，但是脑子里却只能想起这人一个大概的轮廓。

　　“确定了吗？”我问她。
　　墨谣“嗯”了一声，继续轻声哭了起来，“今天下午没课，我偷偷去了他学校。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的，可是在他校门口，我看到他和夏筱沉牵着手在等车，应该是出去约会……我……”
　　她哽咽了一声，哭得愈发惨烈。
　　我才想起来，曹伺和夏筱沉，大学是同一所学校的。所以说，异校恋什么的，真的不容易啊……

　　我叹了一声，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
　　我想了想，问：“当初他跟你告白，你不是说，对他没什么感觉吗？”
　　“……嗯。”
　　“那就干脆点，分了吧。”
　　半晌，墨谣跟我说：“可是，他家真的很有钱啊……”
　　“……”

　　高中时代，小小的脑子里全是数理化。那时候，大多数人包括我，对人与人之间的贫富差距，几乎是没有概念的。
　　我只知道，曹伺的抽屉里总是塞满了零食，各种各样，全是我没见过的零食。
　　说起来，我开始容忍他那种奇葩行为奇葩性格的契机，就是因为有一天肚子饿了，而他给了我一包好丽友。

　　知道他家条件很好，是在高考结束后。
　　他考了一个不错的大学，摆了一桌谢师宴，地址选在了城里最豪华的酒店。
　　那天他请了很多人，从小学到高中的老师，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
　　我和墨谣都在受邀之列，我本来觉得理所当然。
　　到了酒店才发现，原来他请的高中同学并不多，其中女生就三个。我，墨谣，还有一个不是很熟的，叫夏筱沉。

　　说实话，当时挺震惊的。
　　毕竟高中三年，我和墨谣才跟他当过两年同学，其中前后桌的时间，也才半年。
　　我一直觉得他在班级里浪得很，但那些平时和他浪得最疯的女生，他却一个没请。
　　怎么说呢，我觉得吧……男生果然是个表里不一的。

　　我和墨谣的家离酒店都很远，也没有可以同路的同学。谢师宴结束后，他说要送我们回家。
　　我感激地答应下来，过了一会儿，墨谣却拉着季桐来找我，说他和曹伺一起送我们回家。
　　当时我是尴尬的。
　　那是我拒绝季桐之后第一次见面，同一张桌子吃饭的时候，一直没敢和他对上视线。
　　但是墨谣偷偷告诉我，说：“霖霖，季桐坐在对面。他一直看着你，边看边喝酒。”

　　墨谣知道我和季桐的事情，我也跟她明确表示过我俩真的不可能。
　　但女生大概都有一副八卦的天性，明知道我面对他时的尴尬，回家的路上，还不停有意无意地调侃我俩，不断给我俩找话头，找共同兴趣爱好。
　　场面一度非常诡异。

　　我一直态度淡淡的，墨谣聊无可聊，最后问我：“霖霖，你最近是不是在玩《龙之谷》呀？”
　　我一愣，还没开口，季桐已经把话接了过去，说：“你玩的什么职业？我也在玩。你在哪个服务器？”
　　我看了他俩一眼，无奈地说：“不玩了。”
　　“为什么啊？”季桐问得有些着急。
　　我说：“里面的副本太难，打不过就不玩了。”
　　大概是感受到我敷衍的态度，或者是终于无话可聊，墨谣不再八卦地拉着我和季桐聊天了。

　　一行四人，一起沉默了下来。
　　直到把墨谣送到了家门口。

　　曹伺说：“好了，你到家了。”
　　墨谣跟我们挥手告别。

　　曹伺回头，看了我和季桐一眼，最后目光定定地看着季桐，不冷不淡地说：“那什么，你送林霖回去吧，我先回家了。”
　　季桐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昏黄的路灯，拉长了曹伺远去的背影。
　　夏夜的微风，夹杂着些许难掩的燥热，吹散了我本就飘忽的思绪。
　　我才发现，原本话唠的他，竟是安静了一路。

　　“走吧。”
　　季桐走在了我面前。
　　我跟着他走了几分钟，听到他略带笑意地说，“我终于可以知道，你家的门牌号了。”
　　“……”
　　我没说话，也无话可说，该说的，我都说过了。

　　相互沉默地又这么走了几分钟，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一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再停下。
　　他转过身看着我，犹豫着开口：“其实，上次我已经找到……”

　　话音未落，我看到远处驶来一辆自行车。
　　熟悉的粉色，是我昨天刚刚掉了链子的车。
　　我一愣，赶紧满脸惊喜地跑过去。
　　“时现！你怎么来了？”
　　他放假了？
　　白天出门时还没见到人到家呀。
　　时现嫌弃地瞪了我一眼，“你说呢？”
　　我说呢？我说……大概是我爸担心我大半夜一个人回家，所以按照惯例又差使了时现来接我。

　　刚放暑假回来就被安排上活的时现……
　　我自觉理亏，尴尬地“嘿嘿”陪笑，问他：“我的车修好了吗？”
　　“修好了。”他的语气更嫌弃了，“都多久了，自行车掉个链子，你还学不会修？”
　　“……”
　　我觉得，一学期不见，时现的脾气见长。
　　“就是学不会啊。”我一脸理所当然地蹬着他。

　　僵持之下，季桐已经走了过来。
　　他看了时现一眼，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时现也朝他笑了笑，相互客套两句，季桐的任务就算结束，跟我道别一声，转身就走。
　　我笑着目送他远走。
　　回过头，继续蹬着时现。
　　半晌，我把他赶下了车，骑上我的小粉车潇洒而去。

　　至于季桐那句未完的话。
　　我至今不解其中意思。

　　那天晚上到家后，我接到了墨谣的电话。
　　她说：“霖霖，曹伺跟我告白了。”
　　“……啥？”我傻了。
　　“就刚刚，他给我打的电话。”
　　“……”
　　我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震惊之余，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许久，我才愣愣地开口，问她：“那你呢，你对他是啥感觉？”
　　“我不知道。”墨谣顿了顿，说，“没啥感觉吧，但是无所谓呀。毕业了，谈谈恋爱也是不错的。”
　　“……所以你答应了？”
　　“嗯。”她笑了笑，说，“我才发现，他家挺有钱的呢。”
　　“……”

　　墨谣最终还是和曹伺分手了。
　　我以为她看得挺开的，毕竟当初也不是因为真的喜欢，才在一起。
　　直到大三的那个暑假，我回家和她见了一面。

　　我和她约在城里一家精致的奶茶店，位置在新开发的一片商业区。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对他们这段感情，一直持有错误的看法。

　　墨谣憔悴了很多。
　　她在我眼里，从来都是高冷女神的那一款，上了大学之后，她更是在气质女神的康庄大道上越走越远。

　　那一天，她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短袖，超短热裤，本来应是很惹眼的打扮。她却夹着一块刘海贴，把蓬松的大波浪随意地扎在了脑后，脸上，更是带着沉重的黑眼圈。

　　“不是吧……”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拉着她坐到身旁，“你让我觉得，像是穿越回了高考通宵奋战的那个月……”
　　她白我一眼，眼里马上噙满了泪水。
　　我吓得赶紧给她递纸巾。

　　等她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我觉得，我喜欢他。”
　　墨谣对她和曹伺的这段感情，重新下了一个定义。
　　“真的，真的很喜欢。”

　　我轻叹，问她接下来的打算。
　　她却摇着头，直说还没想清楚。
　　我也就闭嘴了，感情这种事，无论旁人怎么开导，最终还是需要自己想明白了才是。

　　两个人想看无言地喝了大半杯奶茶。
　　看着她低落的神情，我转了转思绪，决定说点好玩的事情跟她分享。
　　她是最喜欢八卦的。
　　我说：“对了，有件事你不知道，我也失恋过。”

　　墨谣一愣，头一抬，满是泪光的眼里瞬间迸发出熊熊火焰。
　　“失恋？你啥时候恋的？还失恋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摸着头尴尬地笑了笑，“就大一刚开学，我认识了一个学长……”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直到她眼里的泪彻底消失殆尽，我才结束了话头，等着她来笑我。
　　她果然笑了，拉着我追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就那个李慧啊。”她兴奋地抠着我的手，“你们后来还见过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了。”
　　“啊……”她可惜地叹气。
　　我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不过，后来我上那个论坛看过几次，发现他在那之后，给我发过一封私信。”
　　“什么什么，那封信写了什么？”
　　“嗯……”我歪着头看她，“你猜，猜中有奖，哈哈哈。”
　　话音刚落，我端着奶茶转身就跑。
　　墨谣傻了一秒，而后回过神，追在后面发狂似地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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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李慧跟我道歉了。
　　在那封私信里，李慧说，因为自己长得太秀气，也因为这个女性化的名字，从小到大，他一直很厌恶有人把任何女性化的言论，施加在自己身上。
　　他说，他在论坛上和我聊得真的很开心，才主动加了我的□□。
　　他说，我知道他是学长而不是学姐之后，还一直调侃他的名字，他觉得很不舒服，才给我介绍了一个真正的学姐。
　　他说，那个学姐确实觉得我挺烦的，但他并不这么觉得。
　　他说，那天表白，知道表白的人是我后，他很开心。
　　他还说，原本一开始，挺喜欢我的……

　　如果可以，他想再见我一面。

　　可是，世间事总是没有如果的。
　　不是所有错过，都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