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人寸三

80、最后100天

　　三月份，会考成绩出来了，班主任说我们班上没有人不过，具体的成绩贴在下面的公告栏里了，谁想去看下了课去看就行。

　　一下课，小冯同学就过来拉着我下去了，“我们去看看得了个什么。”
　　“反正都过了，你还看什么？”
　　“A、B、C、D四个等级，我看看我能拿几个A。”
　　“你就是全拿了A也不会怎么样，又不给加分。”
　　“都是A看着也好看。”

　　我记得我那个时候会考的成绩，除了化学跟历史拿了个A剩下的全是B，这次下来一看，数学跟英语也都变成A了，4个A了，虽然没什么用，但是突然觉的好开心。

　　小冯同学还在找她的成绩，我在一边站着也没什么事就去找贺云韬的名字，他当年的会考成绩好像除了政治和语文，剩下的都是A，名单太长，也不知道按什么顺序排列的。

　　“你在找我的名字？”

　　我站起身一看，“你也下来了。”

　　贺云韬挤到我身边，“嗯，你的成绩找到了吗？”

　　“嗯，4个A，你找到自己的了吗？”

　　“还没，本来想等人少了再来看的，结果有点儿好奇就过来了。”

　　我们两个一人看一半，最后我找到了贺云韬的名字，真是，一水的A，里面夹着一个B，语文得了个B。

　　我又看了看别的人发现语文拿A的特别少，我问贺云韬：“你见你班上别人的成绩了吗？有没有语文拿A的？”

　　“有啊，这就有一个。”

　　张倩，语文，成绩：A。

　　我怀疑贺云韬是故意的。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就隔三差五的跟我说张倩张倩怎么样怎么样，还要介绍我们认识，不过，最后还是没能见到面。

　　贺云韬说：“张倩是我们班前三，语文范文经常都是复印的她的作文，你应该见过了，去年好像印过一篇她写的作文。”
　　“发的范文也没说是哪个班谁写的，我看了那么多怎么知道哪个是她的。”
　　“那我改天给你找本人要两张语文卷子看看？150分的语文试卷，她能考135，多看看，吸收一下文人气息。”
　　“我语文也能考120左右的，就差10分，拉不开差距。”
　　“那怎么她理综能考300，你怎么就只在170左右晃悠？”

　　那我要是能考300分，我还至于在这里站着吗？

　　“我又不是你们快班的人，看也看完了，我回教室了。”

　　贺云韬叫住我，“马上就快要一模考试了，准备的怎么样？”

　　“就那样呗，该做的题都做了，剩下的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那我给你的那些卷子写了吗？错题看了没？”

　　“写了，看了。”

　　“那晚上下了晚自习我们先模拟一下。”

　　“模拟什么，考试？我们最多待到十一点，晚自习九点半下课。一个半小时，做什么卷子？”

　　“理科综合，只做后面的大题，选择题先不管。”

　　“那我觉得用不了一个半小时了，物理大题基本上就都是空着的，可以直接跳过，化学生物大题只要四十分钟我就能解决了。”

　　贺云韬头痛道：“你就不能往物理上面用用心吗？”

　　“我也想，可是好难，真的，它比数学都难，我宁愿去写数学题都不愿意看物理一眼。”

　　“那给你一个半小时做张数学卷子，能不能写完？”

　　“不能，写数学两个小时都不够用。”

　　“……，今天先写理综，明天再做数学，一模前我先看看你能考成什么样，省的成绩出来了想骂人。”

　　小冯同学这个过来，看看我又看看贺云韬，说：“我找到我成绩了，苏宴，上去吗？”

　　我跟贺云韬说了一声就跟冯亚娇上去了，再待下去还不知道贺云韬要叨叨什么。

　　晚自习一打下课铃，我就准备开溜，结果被贺云韬堵在了门口。

　　“就知道你要跑，做完了再走。”
　　“你是不是提前下课了？你们老师居然不说你？”
　　“你下课当着老师面直接出去了，她不也没说你吗？”
　　“我那是都快走到后门口了，老师突然进来了，我又着急上厕所才出去的，而且回来以后，晓玲也没说老师怎么样。”
　　“嗯，赶紧进去，再晚时间就不够了。”

　　我拿着笔一道一道题算，贺云韬在旁边看着，我写着写着，扭头看他，“你能不能不要盯着我，你这么一直看着我，我心虚。”
　　“心虚什么？”
　　“怕我哪道题写的不对了，你鄙视我。”
　　“我看看你每道题用的时间，不看着你我怎么计时？”
　　“那你可以不用正对着我，你侧着脸还看不见吗？”
　　“好吧。”

　　我眼角看见贺云韬坐正，手下面还有一本理综的精选题。

　　“好好写，不要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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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继续算着题，遇见物理直接跳过，化学反应、电解池、元素解析、化学方程式，还有生物的遗传、细胞交换还有生态系统。写着写着就忘了时间，我还没有写完最后一道生物题的时候，贺云韬拿笔点了点桌子，“一个小时了。”

　　我往后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半了。我说：“还有最后一道，马上就写完了。”，等最后写完给贺云韬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点四十五了。

　　贺云韬拿着卷子说：“太慢了，时间根本不够你用，不是四十分钟就能搞定？你化学方程式配平配的太慢了，怎么不提前想想符合哪个规律再配，你一条一条规律试，浪费多少时间。离子共存的题几种有特定反应的金属你还没背会？生物遗传概率也没算对。”

　　我看着他，伸伸胳膊，说：“我跟你不能比，差不多就行了。”

　　“不能差不多，现在你就差不多，等到了考场上就差多了。收拾东西，我们边走边说。”

　　我抱着一沓卷子跟贺云韬出了教室。

　　校园里面已经看不见人了，贺云韬的声音在晚上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的好听，就是这个声音特别好听的人正用他好听的声音絮絮叨叨的说着刚才的卷子。等他絮叨的差不多了，就快到我宿舍门口了。

　　我说：“行了，到宿舍了，一会儿熄灯了，我都拿卷子回来了，晚上再补会课。”
　　“考试时间就两个小时，你得学会分配时间。”
　　“那总不能我会的不让我做完啊。”
　　“从现在开始，每场考试包括平时的测验，都按照高考来对待，自己想一下时间怎么分配，你后面的大题都用去了一个多小时，前面还有那么多选择题。”
　　“选择题，不会的还能蒙一下。”
　　“你就不希望你自己会做？”
　　“希望，但也只是希望。”

　　贺云韬脸上一片愁云惨淡，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见到我这样的学生。

　　“我会注意时间的，你快回去吧，别一会儿宿舍锁门，你就进不去了。”

　　贺云韬看看手表，“那我走了，你早点睡。”

　　早春三月，明明就是万物复生的季节，应该充满了生机，可是我们却一天天待在教室里为即将来临的一模考试做准备。

　　我的考场在实验楼，同行贺云韬同学。

　　我问旁边的贺云韬，“我好像一直都不知道你现在能考多少？你在你班里前十名？”
　　“前五名吧，现在稳定的成绩大概在720左右，怎么问这个？”
　　“突然想问问，年级排名已经稳定在前50名了吧？”
　　“差不多，这次考试还有复读生，排名可能就靠后一点了。”

　　靠后也不会差得很远，720分，跟我的490，差出去快一张理综卷子了。

　　等到各自去各自的考场的时候，贺云韬说：“好好考，一模很重要。”
　　“知道，不就是现在考多少大概高考的时候就能考多少么。”
　　“也有人二模考试考得特别好，你仔细一点，好好做。”
　　我点点头。

　　四场考试，两天考完，三天后出成绩。

　　考完后的几天课程照常上，习题照常做，就是自习课上老师来的少了，所有的老师都在办公室判卷子。贺云韬难得的没有追着我问考得怎么样，只不过成绩出来的那天，他很早就上来了。

　　“怎么样？”
　　“刚好500分。”
　　“还好，你们班第一名考了多少？”
　　“524”
　　“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
　　“他能考到524，你应该也不会很差，就看着几个月能不能让你成绩往上提20分了，考到520应该能到二本线了。”

　　我想到我高考的成绩，说：“也可能提不上去。”
　　“现在不就已经提了20多分了？理综上去就什么都上去了，交给我吧。”
　　“你不怕耽误你自己？”
　　“都现在了，你能耽误到哪里？要耽误早就耽误了。”，贺云韬往我们班里看了看，“苏宴，倒计时牌上还有六十三天了。”

　　我也回头去看黑板旁边的倒计时牌，63天，还有63天我就要重新再考一次高考。

　　四月份的时候我买了一本可拆卸的同学录，一层一层的找人，把我能找到的同学全都找了一遍，一人给了一张同学录，叮嘱他们一定要写，我会来要的。

　　先是二楼的朱莉和田楠，她们两个成了美术艺术生，这个时候也都从外面写生回来，许久不见她们两个，乍然见到真是眼前一亮，两个小美女说过几天就亲自给我送上去。

　　然后就是三楼的班长、贺云韬还有靳言。贺云韬皱着眉看着我手里的纸，“不是都跟你说了，写这个又没什么用，要是想联系怎么会因为没写同学录就断了联系？你看我就不写。”

　　“你不写是你的事，我要写，你写不写，不写我给别人去。”

　　贺云韬一下举高手，“我又没说不写，你都给我了。”

　　“废话多，你改天上去的时候给我带上去就行了，我还要去别人那儿。”

　　贺云韬笑眯眯地说：“好的。”

　　路过16班的时候，我往里面看了看，没有看到温书明，我晃了晃手里的同学录，算了，在原本的世界里我就不认识他。但是当我上楼的时候却见温书明从楼上下了来，他手里也拿着一沓花花绿绿的纸。

　　“苏宴……”

　　“你也在找人写同学录啊？”

　　“嗯”，他拿出一张，“你也给我写一张吧，你的也给我一张。”

　　我们在楼梯上交换了各自的同学录，然后一个往上一下往下，错开了。

　　回到教室，我也给班上的人都发了一张。

　　李昭走过来问我：“你就不给我一张？”

　　“不了，我们还是不留了。”

　　“苏宴，以前我给你写过同学录，而且后来你还拿给我看过，现在你就一点儿留恋都没有吗？”

　　我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这本同学录我能不能带回去，如果能带回去，我真的不想看见你。我相信人性本善，可是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苏宴”

　　我冲他笑了笑，“你还记得farewell是什么意思吧？再见了，李昭。”

　　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发出去的同学录就都已经收了回来，一张张上面都是祝福的话，还有几张大头贴和手画的画。

　　我一张张的看着，徐笛说，我是她的妹妹，高一一年的日子会让她一生铭记，毕业以后就很难见到了，不过她的愿望是回学校当英语老师，“苏宴，有天如果你回来记得来找我。”

　　宋乔说，我是她的第一个朋友，每次伤心难过的时候都有我在她身边，她说，“但愿同月同日生的我们，都能拥有各自的好运气。”

　　班长说，很高兴认识我，一直觉得与我相识甚晚，到了真正熟悉的时候却是离别的季节，“苏宴，我会为你祈祷，祝你幸福快乐。”

　　清华的字总是规规矩矩，像一个个小方框，“苏宴，我一直记得我向你倾诉我的苦恼，你替我想办法，你要在未来的日子里自由飞翔啊！”

　　晓晨要我不快乐时去找她，她的快乐仙丹送给我，“苏宴，虽然你比我大，但是你就像我妹妹一样，是我心中的宝儿，不要让失望和忧愁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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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张张看完之后，把它们一张张重新放好夹起来，然后把同学录好好的收了起来，那是我一生的财富，一生的回忆，就算不能带走也要把那些美好的人都放进回忆里面。

　　63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一模一过，后面的二模三模以更快的速度向我们袭来，转眼五月底，学校已经在准备考场，教室全部都要腾空，什么东西都不能留，封锁A座。对面的B座以我们现在的教室为位置可以过去上自习，不过教室数量有限，需要两三个班共用一个自习室。

　　我把书都抱回了宿舍，堆在阳台上面，阳台上还有好几个人的书，李娟已经走了。她走以前跟我说，她跟李昭表了白，不过被他拒绝了，李昭说他喜欢我，李娟问我，“苏宴，你是不是早就跟李昭认识？”
　　“不是。”
　　“可是我觉得他看你的目光不像是新认识的同学，苏宴，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想了想，摇头，“没有。”
　　“经常来找你的那个男生不是吗？”
　　“他有喜欢的人，是一个特别好的女生，说是要等着高考完了去告白的。”
　　“这样啊，不知道有一天谁会是李昭的女朋友。”

　　但愿李昭真的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也愿意跟他过一生的女孩吧。

　　我的手机响起，我接起来，“喂。”
　　“我在你楼下，下来。”

　　我站在阳台上往下看了看，就见贺云韬在下面抬着头，看见我之后挥了挥手。

　　“你来干什么？你东西搬完了？”
　　“搬完了，我看你教室里没人，就过来看看，你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就等着考试了。”
　　“你们自习室在五楼哪个屋？”
　　“我就不去了，宋乔说自习室桌椅都不齐，去了也看不成书，就在宿舍吧。”
　　“要不你来我们教室？我们跟16班共用一个教室，温书明也会在。”
　　我摇头，“那就更不去了，我就在宿舍行了，反正也有人在。”
　　“我是怕你在宿舍不好好看书。”
　　“不会不会，我也想试试这次能不能鲤鱼跃龙门。”
　　贺云韬叹了口气，“好吧，苏宴，加油。”
　　“嗯。”

　　考场在一楼最西边的一间教室，我拿着准考证和身份证进了考场，手机被我放在了宿舍，早上吃饭的时候贺云韬在食堂找到我，把他的那个苹果给了我，“苏宴，加油！”

　　我看着他笑，“你也是啊。”

　　我们的考场距离有些远，整个地区的理科生都在一中考，文科生都在三中考，我的考场在高三的一楼，贺云韬的考场在高一的五楼，相距半个校园。

　　还是两天的考试，还是熟悉的考场，阴天，却没有下雨。

　　考完数学的那天下午我回了宿舍，等到七点多的时候，贺云韬给我打电话。
　　“考得怎么样？”
　　“还好吧，你呢，是不是考的都会？”
　　“嗯，今天好好休息，反正都考完了，明天，苏宴，明天你在你教室等我一下，我拍完毕业照上去找你。”
　　“我们明天好像也要拍，李老师说带我们去实验楼前面拍一张。”
　　“那你们拍完了告诉我，我再上去找你，有话跟你说。”
　　“好啊。”

　　第二天，我们跟班主任在实验楼前面拍完毕业照就原地解散了，我看着四散而去的同学们，忽然有些不舍得。

　　我跟冯亚娇说，我回趟教室，教室里面的桌椅还是高考的样子，30张桌子，门没锁，我直接走了进去，坐在了窗户旁边，上午的阳光洒在脸上，暖烘烘的。我给贺云韬发完短信就趴在桌子上，等着他上来，或者敲玻璃或者直接推门进来站在我旁边。

　　“苏宴，苏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