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人寸三

64、台球和面条

　　吃了饭，我们三个从店里出来，外面人很少但是附近的店铺还都开着，路过一家台球厅，王斌说：“你们会不会打台球？进去玩会儿吧，放松一下。”

　　我摇头，“我不会。”

　　贺云韬看了看里面，“我也不会，不过看着挺简单的，应该好学。”

　　王斌说：“那正好，你们两个都不会，我会，我来教你们，现在回去也没什么学习的气氛了，在外面玩会儿回宿舍直接睡觉。”

　　贺云韬点点头，“进去看看？”

　　我同意：“行啊，去看看就去看看。”

　　我一直不会打台球，小时候我哥和他的同学打的倒是挺好，我每次跟着去就在旁边看看，也不知道怎么玩儿的，总之就是把桌子上的球都打进洞就行了呗。

　　台球厅里还有很多人，烟味不大，因为整个台球厅四周都用布做了个遮挡，基本上属于四处漏风，好在才十月，还不是很冷。里面很热闹，人说话的声音，啤酒碰杯的声音，还有撞球的声音以及角落里小猫喵喵的叫声。

　　我看了看贺云韬：“诶，好学生，见没见过人抽烟喝酒打群架？”

　　贺云韬说：“抽烟喝酒见过，打架试验过，打群架没见过。”

　　我一笑，“你说你当初怎么就会打人？我一直觉得好学生都是温室里的花朵，没想到你这朵花还是个凶猛的食人花，当时也真是吓我一跳。”

　　“你当时也吓我一跳。”

　　我不解：“我吓你？”

　　“嗯，当时你在一边，流泪了。”，贺云韬指了指眼睛，“右眼里流出来的，我一直都记得。”

　　那是不是第一次贺云韬见着我哭？

　　忽然觉得有点儿丢脸，我赶紧说：“你会不会抽烟啊？”

　　“不会。”

　　“嗯嗯，不会好，省的弄一身烟味。”

　　王斌过来跟我们说，“已经开好了，咱们去7号桌。”

　　我看他驾轻就熟的样子，便问：“你经常来啊？”

　　王斌说：“周末无聊就出来打打，跟老板混熟了。”

　　我问：“那有没有优惠啊？”

　　王斌小声说：“可以多玩半个小时，本来是五块钱一小时的，我们五块钱玩一个半小时。”

　　我看了看手机，八点，正好玩到九点半，时间挺好的。

　　王斌把球摆好，说：“你们两个都不会，就不跟你们讲什么规则了，直接就用白球把所有的球打进洞就行了，黑球最后打。”

　　我看了看那比我矮不了多少的球杆说：“不如，你先教我们怎么打？”

　　“行，你们谁先学？”

　　我一下站起来，“我我我。”

　　我走到台球桌前面，拿起球杆，比划了一下，看着挺简单的，可是这个手势要怎么比划？我举着手根本连手指都不知道怎么放。

　　王斌说：“你别空比划，放在桌上，我教你具体的手势。”

　　我就随便放上去了，也不知道哪几个手指头应该贴着桌面，不过好歹也看过台球比赛，回忆了一下，明明觉得挺清楚的，可就是手不听使唤。

　　王斌说：“你这个手这样，先整个伸直按在桌面上，五指岔开。”

　　王斌把手放在了球桌上，我依样画瓢，可是学了个四不像，王斌接着说：“掌心拱起，对对对，拇指翘起来，贴着食指。”

　　可能我太有点儿五指不协了，王斌有点着急，伸手过来按着我的手指，“这样，手指岔开，不要太靠近了，拇指贴着食指。”

　　好不容易摆好了手势，我都觉得手都要僵了，动都不敢动，生怕破坏了造型。右手拿着台球杆，架在手上，闭着眼睛对准对面的台球，然后拿球杆一戳，戳了个空……

　　我皱眉，又把球杆架好，对着那白色的球又戳了过去，结果戳是戳中了，就是擦着边过去了。怎么别人打球就那么容易，轮到我就这么天不从人愿，一下都打不中，多丢脸，我瞄了瞄贺云韬，就正见他看着隔壁的一桌在看。还好还好，他没看这里，就看不着我戳空了两次。

　　王斌拿着球杆过来，“你这样不行”，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球，直接放在白球不远的地方，“要看好才能打，力气也不要太大。”，说完直接趴下，架杆，然后直接一杆进洞，我在旁边竖大拇指，“厉害！”

　　王斌不好意思的笑了，“嘿嘿，打得多了，还可以。你现在刚学，就先打这种球跟袋在一条线上的吧，比较容易进，就看你什么时候能看准了。”

　　我过去又接着比划，结果手又僵成了鸡爪，仔细想着刚才是怎么放得，王斌说：“我再给你摆一下？”

　　我点头，王斌放下球杆过来，“你先把手放桌上。”

　　我把手放上去，王斌刚要握上我的手，就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我来教。”

　　我扭头一看，问贺云韬：“你会了？”

　　贺云韬说：“差不多。”

　　王斌说：“你不是也没玩儿过？怎么就会了？”

　　“在旁边看了会儿，应该可以。”

　　王斌说：“你们学霸不至于这么聪明吧，苏宴这么会儿就忘了手怎么放。”

　　贺云韬把我手上的台球杆拿过去，“她是个假学霸，我是真的。”

　　我急了，“诶诶诶，我怎么就是个假的了？”

　　贺云韬说：“王斌，你玩你的，我教她。”

　　王斌说：“那行，那我跟别人打会儿去，刚才就看见两个经常来的。”

　　贺云韬看着我，“来吧，我教你。”

　　我特别怀疑他，就算是真学霸，那不也能这么会儿就学会了吧，这是台球又不是物理题。

　　“你真会啊？就看了这么一会儿？”

　　“嗯，我先给你示范一下？”

　　我往旁边站了站，一抬下巴，“示，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水平。”

　　贺云韬拿着球杆走到白球附近，瘦高的身子弯了下来，手指分开、拱起，球杆架上，看着前面的白色球，侧面的脸显得十分认真，然后球杆一推，击中白球，白球滚动，撞上了旁边的蓝色小球，蓝色球撞上了台球桌边缘，直接滚入了旁边的台球袋里。

　　那么多人的台球厅里，本来是听不出来哪一声是哪一桌发出来的，可我就是能听出来，嘈杂的环境里，那两声是贺云韬打出来的声音。

　　“怎么了？看傻了？”

　　我看见贺云韬站在我面前，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嘴角翘着，“苏宴，回神了。”

　　我一下把眼睛收了回来，看着地上，“打得不错，像模像样的。”

　　“那我教你。”

　　贺云韬靠得有些近，我往后退了退，“嗯。”

　　我再次把手放在了台球桌上，绿色的台球桌，上面凉凉的，好像下面石头桌面的凉能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绿色桌布直接把我的手也变的冰凉。好像被凉气一冰，我一下就又不记得手怎么放了，贺云韬走过来，“王斌都已经教过你好几次了，你是榆木脑袋吗？”

　　我看着他，“我要是榆木脑袋，肯定拿脑袋砸死你。”

　　贺云韬一笑，“手放好。”

　　我转过身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贺云韬在左边握上了我的左手，“手不要都贴上去，拱起来一点。”，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把我的手分开，“手岔开，并在一起你是要打人巴掌吗？”，我小心的看着他，贺云韬好像很高兴，嘴角一直翘着，说话的声音里都是笑意，难得见他这么开心的样子。

　　本来觉得他的手指细长会很凉，但是不一样，贺云韬的手好温暖，像是冬天里我在学校外面买的奶茶，隔着纸杯和我的手套透进我手心里的温度，能从手心一直暖和到心里的温度。

　　手势摆好，他拿起竖在一旁的台球杆，走到我背后，球杆放在桌子上，他的左手整个覆上了我的左手，右手拿着球杆直接架好。

　　贺云韬说话的热气直接钻进了我的右耳，“苏宴？”

　　我侧着脸看他，“啊？”

　　“手拿着球杆，你打还是我打？”

　　“哦哦。”

　　我右手拿着球杆，好好看着前面，贺云韬的右手也轻轻拿着球杆，说：“一会儿听我的，手上别用力。”

　　我红着脸嗯了一声。

　　贺云韬身子放低，清亮的声音在我周围循环，“看白球，再看你要打哪个球？”

　　我有点儿宕机，随便说了个红色的球。

　　贺云韬的声音又响起，“嗯，红色的球跟中间那个球袋距离近，白球和红球差不多在一条线上，一会儿我来打，你注意一下我用的力度。”

　　贺云韬右手一用力，白色的球就直接撞上了红色的球，红色的球直接滚进了球袋里。

　　他又笑了一声，“进了。”

　　我看见球进了，一下笑了出来，侧着脸看他，“太好了！”

　　贺云韬一顿，然后站起了身，“嗯。”

　　我也站了起来，看着他，说：“谢谢你。”

　　“没事，你自己多打两次就会了。”

　　我拿着球杆走到了白球附近，趴下去看着眼前的白球，还有，站在白球后面的贺云韬，周遭环境喧嚣，可是他就好像是谪仙一样遗世独立，自成一体，脸上挂着微笑，也在看着我。

　　我把精力集中在白球上，右手把球杆一递，打是打中了，不过白球没有打到距离一指距离的橙色球。我一下站起来，看着那颗橙色球，哼，什么球！

　　贺云韬走过来，“你怎么就不知道看准一点，戴着眼镜应该比我看得清楚才对。”

　　我把眼镜一摘，面前的人变得模糊起来，“眼镜是凹透镜，对光有发散作用，光路受到影响，就打偏了！”

　　“就你会说！那怎么别人就没事？”

　　我往旁边走，“我怎么知道。”

　　我们玩到差不多九点多，我继续趴在桌上，看着面前的白球，球杆一动，白球撞上黑色球，“啪”一声，黑色球被打中，直接进了球袋，我一下跳了起来，“进了进了！你快看！”

　　贺云韬拍拍手，“厉害厉害！”

　　要走的时候，王斌还要再玩会儿，让我们先回去，我就贺云韬一起先回学校。

　　我觉得这个晚上实在是美好便一直都在笑，贺云韬以为我是喜欢打台球，一晚上我就进了一个球却乐到了现在。其实，我是不喜欢打台球的，只不过暑假的时候看见丁俊晖打斯诺克挺简单，却原来学起来这么难，要是按照台球的规则来，我怕是轮到的时候就只能打那么一下，剩下的就都被被人承包了。

　　贺云韬应该也是不喜欢台球厅的，他说台球厅里太乱了，以后可以玩点儿别的，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玩呢，时间现在是最缺的东西，怎么挤时间学习都不够，哪儿还有空给玩挤时间。

　　“明天，你下午什么时候过来？”，贺云韬问。

　　“不知道呀，收拾好了就过去，时间不确定。”

　　“中午去食堂吃饭吗？”

　　我摇摇头，“饭盆还在教室里放着呢，明天中午要不然在宿舍泡个方便面吃好了。”

　　“在宿舍有饭盆？”

　　“没有啊，不过，我能用暖瓶盖泡方便面。”

　　“暖瓶盖？”

　　我突然想到高一的时候宋乔用暖瓶盖泡的方便面，“嗯，高一的时候……”

　　第二天，手机又在欢快的唱歌，我从水房出来，擦了擦手，手机里面是贺云韬的短信。

　　中午来食堂吃饭吧，我把饭盆拿下去，方便面袋是塑料的，你拿开水烫，不健康，而且是吃方便面也不卫生，里面的毒素要在身体里好几年才能降解。（回我）

　　正好70个字，一条短信的最长字数。

　　我回他：行，我可能过去的时候会有点儿晚了，衣服还没洗完，我过去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别接啊，不然我要破财的。

　　我把手机放下，接着跟我的衣服奋战。

　　我快走到教学楼的时候给贺云韬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响了很久，难道没看见？然后又响了几声就被挂掉了。

　　我走到食堂的时候，贺云韬提着饭盆站在门口，总感觉他好像个子高了一些，昨天就感觉出来了，手长腿长的，能直接把我覆盖住一下，不过，好像比以前的时候瘦了，不会是因为抽长了身体所以，瘦了？

　　假期里面食堂人很少，连买饭的窗口都很少，我去的本来就晚了，只剩下一个窗口的阿姨还在，我拿着饭盆过去，“阿姨，还有什么吃的？”

　　“就剩下面条了。”

　　“啊？”，我看着那一大盆里面的面条，泡这么久了肯定更不好吃了，但是别的窗口又关门了，而且食堂就只有一楼开门，想不到放个假饭都吃不上了。

　　贺云韬也拿着饭盆过来，“就吃这个吧，也没别的了。”，拿过我的饭盆一起递进去，“阿姨，两份。”

　　我心如死灰，“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最讨厌吃面条了。”

　　“没有，凑合一下，晚上早点来吃饭。你讨厌吃面条，怎么那么喜欢吃土豆粉跟米线，都是条状的，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面条是面做的。”，我凑过去，小声跟他说：“这个面条还泡了这么久，肯定泡成浆糊了，而且，土豆粉跟米线都是有汤底的，还能加菜或者豆皮，还有鹌鹑蛋可以吃，面条什么都没有。”

　　“是你自己来晚了才没什么吃，以后就按正常点来，不然带你出去吃？”

　　我一想到我干瘪的钱包，摇头，“不，不了，身上没钱，还是吃食堂吧，饭卡里面有钱。”

　　我们端着两盆泡烂了的面条坐下，我也发现了烂面条的好处了，那就是我用勺子也能吃了，根本不需要用筷子！

　　贺云韬放下以后又离开了，回来的时候拿着两个烤肠，放进我碗里一个，“加点料，幸好小商店还有人。”

　　“谢谢。”

　　我们边吃边闲聊，我跟他说上午我洗了衣服，收拾了宿舍，趁着上午阳光正好还把被子抱出去晒了晒，宿舍的人都回家去了，我一个人也玩儿的很欢。

　　我看了看他，贺云韬家也是很近的，别人都回家了，国庆好几天的假，怎么他就不回去呢？

　　“就一年时间了，还不如在学校复习，我跟家里说好了，回去的时候会给他们打电话。”

　　“真是爱学习，你这样的考不上重本真是没天理。”

　　贺云韬笑笑，“你努力一下也能考上。”

　　我摇头，“那可不一定。”

　　文理分科都没有改变，这次会真的让我考上吗？不过，以贺云韬现在的水平应该不会考到那所大学了，就算我遵循以前轨迹上了K大，应该也不会遇见贺云韬了。

　　贺云韬说：“没试试你怎么知道就不行？苏宴，这一年会枯燥很多，可为了九月也是值得的，到时候我想跟你说件事。”

　　“说什么？现在不能说？”

　　“不能，那件事就当是给你的毕业礼物。”

　　“你不会为了跟我要毕业礼物所以有了这么一出的吧？”

　　“你要给我毕业礼物我也不拒绝的，反正考完那天，你等我。”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