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人寸三

52、地震和会考

　　那天晚自习以后我一听见铃响就走了，等我到宿舍的时候，手机振动了起来，我没有接，又进来条短信。

　　我在你楼下，下来！

　　等了片刻又进来一条：你不下来，我就叫人上去找你了。

　　这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人！他是中了学委的毒吗？

　　我拿着手机蹬蹬蹬地又下去了，走到二楼的时候，手里的手机又亮了一下，我直接给贺云韬拨了过去，“我马上就到一楼了。”

　　“嗯。”

　　我到大厅的时候看见了站在外面的贺云韬，背对着我，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隔着玻璃门敲了敲，玻璃外面的人转过了过来。

　　贺云韬皱着眉看我，“出来，你在里面干什么？”

　　我摇摇头，“我不出去，里面比较安全。”

　　“卷子写完了吗？”

　　“写完了。”

　　“那怎么不给我。”

　　我万一再去你门口又遇见谁谁谁的多尴尬？

　　“就是突然叛逆期了，不想当乖乖女。”

　　贺云韬一下戳穿我，“因为温书明从隔壁班出来了，是吗？”

　　“怎么会，我就是突然有了逆反心理。”

　　贺云韬在玻璃的另一面又说：“苏宴，在我面前，你可以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情绪，难过就哭，高兴就笑。”

　　我一下笑了出来，“我真的没事。”

　　“那你出来，我们出去走走。”

　　“不用了吧，现在都九点半了，你还是快回宿舍吧。我也回去了，卷子明天给你看，我走了。”

　　我看都不看贺云韬就走了，上到二楼终于见不到人了才慢了下来，手里屏幕又亮了亮，贺云韬的短信。

　　苏宴，我在。

　　啧，我把短信返回去，上面还有几条温书明的短信，只是寻常的问候，可是最近有频率渐多的趋势，昨天也的确是因为看见温书明才跑的，就是单纯的不想见到他，也不是多讨厌就是觉得再见面会不自在。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就醒了，直接去了教室，昨天的卷子还有两道题没解出来，趁着早上看一看，别又被贺云韬翻白眼。

　　我们班里人不多，我从一两个人的教室写到全班来齐，堪堪在英语老师进来前换成了英语书。拿起来就念，我不太喜欢发生朗诵出来，总觉得读出来没两句就口干舌燥的，就像语文一样，默默读两遍就能记个大概，可是要让我上讲台默写或者对着英语老师背，我是背不出来的。

　　有次英语老师让我们按学号一个个下去给她背课文，我明明自己背得好好的，结果一下去才说了一句话就想不起来下句了，急得我一直the，the，the不出来。英语老师打断我，“行了，知道你会，回去吧。”

　　下了早自习，我在教室里面等教室里面都没人了才下去，在17班门口看了看，贺云韬走了出来，我把卷子给了他，“呐，写完了。”

　　贺云韬扫了一眼，说：“一会儿一起吃饭去？”

　　我摇摇手，“不不不，我一会儿还有事。”

　　“什么事儿，你不吃饭了？”

　　“我让同桌给我带了，我一会儿回趟宿舍，早上来的太早了，有东西忘了拿。”

　　“几点来的？”

　　“差不多五点半到教室的吧。”

　　“行，大课间我上去找你。”

　　“张然不是让你辅导她理化生，你还有空教我啊？”

　　“有。”

　　“哦。”

　　他哪儿来的那么大精力？

　　“不高兴？”

　　我收起了表情，阳光灿烂的跟他说：“怎么会，特别高兴。”

　　“嗯，大课间跑完步在一楼等我。”

　　“好的。”

　　我大课间跑完步果然没有见贺云韬像往常一样站在公告栏前面，17班没跑回来？我在公告栏前来回溜达，等着人。

　　问：小概率事件是什么？
　　答：小概率事件就是一次试验中不可能发生，多次重复试验一定会发生。

　　举手，我遇到了小概率事件。

　　尽管我在温书明走过来的时候尽量往远处走了，可是他还是看见了我，并且向我提问：我给你多了那么多短信，你怎么不回我？

　　我诚实回道：“不知道回什么。”

　　温书明又问：“那我问需不需要我给你补课，也不知道怎么回？”

　　“嗯，其实贺云韬有在给我补课，但是我说了，你八成又要觉得我跟贺云韬在一起了，这很没意思，就算我们真在一起了，也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们不就是因为他分的？”，他这句话问的有些逼人。

　　我说：“是有他的原因，可根本在于你不相信我。温书明，这世上给我温暖的人很少，你是第一个，你照进我的生命里，我一直以为我们能一直在一起的，可是很遗憾，不行。你成不了我生命里的光，”

　　“那现在谁你是生命里的光，贺云韬？”

　　我皱着眉看着他，“你三句不离贺云韬，这么在意他的吗？这么在意他你怎么不去找他？我上去了。”

　　行至二楼正好遇上下楼的贺云韬，他说：“不是在一楼等我吗？”

　　“今天没心情，改天。”，说完就上去了。

　　“苏宴？”

　　慢慢的四月过去了，五月到了。

　　5月12号，我中午的时候没有趴在教室里面睡觉，站在走廊里，看着远处，一直到一阵轻微的震动来了一下，我眨了一下眼睛，眼泪就流了下来。悄悄抹了泪水，回了教室，等着一会儿到来的噩耗。

　　语文老师进来告诉了我们地震的消息，全班哗然，纷纷讨论着。语文老师连上多媒体，给我们看了现场的画面，那些灾害又一次在我眼前展开。

　　之后的几天，总会老师告诉我们地震的情况，语文老师也趁着课上给我们看一些片段，说高考前发生了这样的事，肯定会影响高考出题，我们还在这样的环境里准备复习，可是汶川的高三生就在苦难里准备着高考。

　　贺云韬上来过一次，拎着高考精选。

　　我问他：“你们班上看了地震的情况了吗？”

　　“看了，太震撼了，几秒钟就成了一片废墟。”

　　“你说，他们的高考怎么办，上了大学会不会影响他们的心理健康？”

　　我大学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经历地震的人，他已经降级了一年了，字写得很漂亮，就是不想学□□在跟我描述着地震的场景，说他每天都没有动力，浑浑噩噩。好多人都在劝他好好学习，至少不要再一直旷课，一直挂科，可是他笃定不会有什么事，就一直这样，直到我大学毕业，他还是没能成功毕业。

　　贺云韬把书放在台上，“肯定会有影响的，我看的一个视频里，一个小孩说他晚上都不敢睡觉，心里总是不开心，有医生做了心理疏导，可是效果有限。”

　　“他们高考怎么办呢？”

　　贺云韬笑了下，“他们肯定有他们的办法度过高考，大面积瘫痪，肯定会延迟高考的。你有空担心别人，还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你们的课讲完了吗？”

　　我摇摇头，“英语老师说剩下的几个单元不讲了，让我们自己看，有不会的去问他，数理化生还没结课，估计这学期能结束。语文没什么，语文老师这几周就把古文讲了讲，重点的课文讲了讲，剩下的就不讲了。”

　　贺云韬又问了会考的事，会考的习题是早已经发下来的了，我看着很简单，要过应该不会有事，贺云韬有点儿担心我过了一年不会再记得原来的那些文科知识，我跟他打包票肯定没问题。

　　“那你还想不想去文科班？”，贺云韬又问。

　　“不了，我成绩到不了，而且现在都快高三了，再换班不是开玩笑嘛。”

　　“我会让你考好的。”

　　“那就谢谢你了。”

　　学校还是组织了捐款和应急演练。以班为单位，每个班的人都捐了钱，我手里拿着钱包里面的100块钱，我早知道会地震，所以这几个月一直节衣缩食，终于又省下了50块钱，一起都投进了捐款箱。

　　我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一刷饭卡，还剩20块钱，糟糕，忘了饭卡里面没那么多钱了，还有一个月，我吃什么？翻了翻小金库，捐完钱之后只剩下20块钱了，坚持到放假好像有点儿困难，而且还有手机费和日常用品。

　　吃饭的时候正好看见宋乔和赵岩涛，我抱着饭盆就凑了过去。

　　“两位。”

　　宋乔看了看我，“找不到位置了？坐这儿吧。”

　　我把东西一放，问宋乔，“你捐了多少钱？”

　　“20吧，我们两个钱不太多，还要留出来生活费。你捐了多少？”

　　“100。”

　　宋乔手里的筷子掉了下去，“你是不是把生活费一起捐进去了？”

　　“嘿嘿，一下忘记了。那儿的人很可怜，饭都吃不饱的。”

　　“老师就没跟你们说量力而行？”

　　“说了，当时一冲动就都塞进去了。”

　　“说你什么好。现在你还剩下多少？”

　　“20，饭卡里面还有20。”

　　“这还有一个月才放假，你准备怎么办？”

　　“这不是来找你们了吗，能不能借我20块钱，开学就还你们。”

　　“行吧行吧，晚上你去我宿舍拿。”

　　“谢谢乔乔。”

　　多亏了宋乔支援我的20块钱，我才能坚持到六月份，6月13号要进行会考，9门课程两天考完，上午两门下午两门，第二天下午晚会儿放学，多考一门。

　　考试前，班主任英语老师嘱咐我们千万不要慌，会考的题一般特别简单，而且不要求我们考很高的分数，能过就可以了，最后的成绩也不会具体到每门多少分，都是以ABCD来划分，如果考到D那就是不及格，明年还要接着考，考虑到我们明年高考，所以尽量今年能考过的都考过。

　　我自己模拟了一些题，对答案的时候心里也算着分数，七七八八的应该可以及格，就放了心，考试当天拿着笔袋就去了考场，这次因为还有上届高三的人，所以会考的人数多一些，高一和高二的教学楼都用来做了考场。会考特殊，一门科目一个考场，也许上一场我还在高一，下一场就得跑回来考试，而且高一和高二的楼距离比较远，中间考试休息的时间短，还需要跑着去考场。

　　语文在高一的教学楼考试，我坐在教室里，周围的人都不认识，前面的同学突然回过身，“同学，高几的？”

　　“高二。”

　　“我高三的，你语文成绩怎么样？”

　　我吃惊于怎么会有人语文会考都不过，一时忘了回答，前桌的同学说：“我去年病了，一门都没考，今年重新考的。”

　　“哦哦，我成绩还可以。”

　　“那加油了！”

　　“学长也加油。”

　　会考的卷子的确比一般的卷子容易多了，我不到时间就写完了，也不让提前交卷，只好坐着等时间溜过去。等考完之后，前面的高三学长扭过来问我，“考的怎么样？”

　　“还好。”

　　“早就听说会考简单，没想到真的简单，跟我们做的题一点儿都不一样，简直有成就感。”

　　“对啊，好简单。我要去下一场了，先走了。”

　　赶到第二场的时候，前面的人是高二的，总算是遇到了同年级的，相同的场景相同的问题，“同学，你数学好不好？”

　　“还可以。”

　　“考试的时候多帮忙啊。”

　　这是想要做个弊吗？

　　“你不能自己考吗？”

　　“哎呦，我那个数学惨不忍睹，我文科班的。”

　　“文科班又不是不学数学，而且会考很简单，第一场语文不就简单很多。”

　　“那怎么一样，你们理科班本来学的数学就比我们的难，肯定你们比较好过。”

　　“同学，我们用的一套数学课本。”

　　“那也不一样，算了算了，靠我自己吧。”

　　我以为靠他自己就是他自己写呢，谁知道到最后的半个小时，他频繁的向后扭头看我卷子，我有次跟他对视了一下，他一笑，接着看了。我很服气，看就看吧，我也不会少块肉。

　　等考完了上午，我上了五楼回教室，准备下午的历史和物理去了。

　　贺云韬给我发短信问我考得怎么样，我回了他，又问他有没有遇见作弊的人，他倒是没有遇见作弊的人，我刚跟他说遇见一个考数学总是偷看我卷子的人，贺云韬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一接起来，就听见他在另一边笑，“然后呢，你让他抄了？”

　　“不然呢，都是高二的，万一碰见了多尴尬。”

　　“你让他抄了，碰上了也很尴尬。”

　　“那么简单，我都会，他居然还要抄，文科班的数学是有多简单！”

　　“他们是简单点儿，有些知识点都不会考。你下午的考试看了吗？”

　　“我正看物理呢，感觉应该可以吧，数学都简单了好多，物理应该不成问题。”

　　“嗯，准备好就行。”

　　对于历史，我得心应手，而且没有遇见要抄题的人，飞速写完。物理也简单了很多，虽然最后的大题没写，可是算算分数应该是能够及格的。

　　第二天，最后考完英语，我走出考场的时候，有一种已经参加完高考的心情，从高一的楼慢悠悠回我们教学楼。下午已经晚了，食堂的饭也不多了，我就准备直接去教工食堂吃一顿。

　　“苏宴，等等！”

　　我回头看了一下，重重人影中贺云韬从里面窜了出来，“远远看着就知道是你，你英语在高一考？”

　　“嗯，你在哪个班呢？”

　　“11班”

　　“哦，我在1班。”

　　“吃饭去吗？”

　　“嗯，打算去教工食堂，不用拿饭盆，直接去就行了。”

　　“我跟你一起去。”

　　我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