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人寸三

166、秦晓

　　第二天，我一睁眼就觉得嗓子像是有一把火，坐起来看了看，宿舍的几个都醒了，在下面安静如鸡地坐着，见我醒了，一下凑了过来，“醒了？”

　　“苏苏，你还知道你是谁吗？”，王璇在我面前挥了挥手。

　　我把王璇的手打开，“我又不是失忆。”，一说话，嗓子更疼了，“有没有水？”，我看了看宿舍，我这是睡了张程程的床？我说怎么视线有点儿不太对。

　　“有有有，我去倒。”，张程程到一边倒了杯水过来，“加了蜂蜜，解酒的。”

　　我喝了一口，水真的是生命源泉，真好喝。我看了看她们，“你们都围着干什么，没事干了？”

　　李会这时候推门进来，“醒了？”，她走过来，接着说：“行了，昨天苏苏一顿壮举算是彻底技惊四座了，今天班长还问你来着，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儿不舒服？”

　　“没事，就是喝多了酒。”，我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又继续躺了下去，被子一捂，说：“今天我要好好在宿舍睡觉。”

　　如李拍了拍我，我把被子往下拉了拉，如李说：“你怕是睡不了觉了，贺云韬昨天把你背回来的，还说让你醒了给他打电话。”

　　我就像弹簧一下弹了起来，“什么？！”

　　反应太大了，尖叫的声音也很大，所以，她们几个一致往外靠了靠。

　　我问：“你说什么，我昨天怎么回来的？谁背我回来的？”

　　瑟瑟在旁边摇头，“昨天你下了出租车，看见贺云韬就抱着不撒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始乱终弃了，本来他是想帮我们几个把你弄回去，结果到了宿舍楼门口，你坐在门口台阶上眼巴巴的看着他，贺云韬就说让我们先把张程跟舍长扶回去。他就带着你在学校里走走，等贺云韬给我们打电话的时候，你就已经在他背上睡着了。”

　　“那那那，我昨天怎么回宿舍的？”

　　如李说：“你猜。”

　　“总不能贺云韬还背我进宿舍了吧，女生宿舍男生止步吗不是？”

　　瑟瑟说：“是男生止步，但是我们把你叫醒之后，你勒着贺云韬的脖子就不松手，勒的贺云韬直皱眉，我们有什么办法，只能去跟宿管阿姨说，宿管阿姨、我、如李看着贺云韬把你背回了宿舍，幸亏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没遇上多少人。贺云韬把你放下之后，跟着宿管阿姨一起走了。”

　　上天来个雷，劈死我算了。

　　“不对，他怎么知道咱回来了？我明明给他打过电话，说我要回去了，晚上回来直接就休息的，他怎么会知道我啥时候回去？”

　　王璇说：“昨天上了出租车，你手机就在响，我看是贺云韬就接了，结果我刚叫了个名字，你一下就把手机抢了过去，醉醺醺的跟人家说‘我喝酒了’，然后就彻底露馅了。”

　　啊啊啊啊啊，让我原地毁灭了吧！自己买自己可还行？

　　我眼前发黑，如李的手机响起，她接了起来，“嗯。”，她捂住手机，说：“贺云韬的电话，找你。”

　　我往后面缩了缩，靠墙摆手，“就说我没醒。”

　　“晚了，他一上来就问你醒了没有。”

　　我突然觉得自己头很疼，“那你让他给我打电话吧，我手机呢？”

　　王璇把手机递给我，“喏，充满电了。”

　　“你打苏苏的电话吧，她已经拿到手机了。”，如李挂了电话，“中午了，咱们收拾收拾吃饭去吧？”

　　我在床上问：“我呢，还有我呢。”

　　王璇说：“你等着跟贺云韬吃饭吧。”

　　专属手机铃响起，我还想叫住她们，结果她们几个跑得比兔子还快，没有室友爱！

　　我酝酿了一下情绪，接起了电话，“喂。”

　　“醒了？”

　　嗯，跟往常一样的语调，应该是没有不高兴。

　　“嗯。”

　　“头还疼吗？”

　　“不疼了，已经没事了。”

　　“醒了就出来吃饭吧，我在你宿舍楼门口等你。”

　　“哦。”

　　他这么平静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贺云韬既然知道我会喝酒，那就应该不会在意我喝多了耍酒疯吧？问题是我昨天都干了什么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脑子里面一团浆糊。勒的他皱眉看来是用了不少力气，我当时想什么呢？

　　昨天，秦晓喝了几杯之后明显不行了，接着又换了她身边的那个女生，二十多岁的女生有几个能喝酒的？又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啤酒的味道我总是觉得有些发苦，而且像是碳酸饮料一样，都是气泡，喝多了还容易上厕所。相比而言，白酒就好多了，虽然酒精度上去了，但是不会总想着上厕所，要是一直去厕所还不被秦晓揪着说我是去厕所吐了？怎么想怎么有种临阵脱逃的嫌疑。

　　我喝了五杯之后，总算是女生没人敢上了，秦晓充分发挥了她的优势，唆使了几个男生，男生要好一些，因为他们可能高中时候就喝酒，所以现在有点儿量了。我问他们是一比一的喝还是什么，但是他们比秦晓要点儿脸，换了小一点儿的酒杯，男生喝一杯，我喝半杯就行，于我有益，我没有理由拒绝。

　　秦晓要阻止，陆深上前拦住了，总算是还有点儿用。我忘记喝了多少，不过好在最后我赢了，没赢之前还能吊着口气，赢了之后我便有点儿头晕了，我拉着旁边的瑟瑟说：“我不行了，记得让秦晓道歉。”，我看了秦晓一眼，她还好好的坐着，目光看向我，说实在的，我有点儿看不清楚她的样子，但是我知道她应该是不爽的，不爽就对了，还真把人当软柿子捏吗？

　　之后我就记得不太清楚了，出了酒楼，外面的小凉风一吹更加是脚软，我听她们说要打车回去，我还记得我非不要，说坐出租晕车，死活不愿意，但是我一个腿软的人是没有办法跟她们几个相抗衡的。怎么贺云韬就又要打电话来？喝酒前都已经打过电话了，他怎么又打来？喝多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吐没吐，或者跟他说了什么？哎呀，头疼。

　　一身的酒气还没有散，我飞快地换了身衣服，又去水房洗脸刷牙，看着镜子里的脸，还是有点儿肿，我拍了拍，应该下午出门的，临出门的时候我喷了点儿香水遮了一下酒味。

　　宿舍楼边，贺云韬已经在等了，我清了清嗓子，“去食堂吗？”

　　“嗯，今天吃面条。”

　　你就说吃土都行。

　　周末食堂的人不多，我走到热干面的档位，贺云韬说：“不吃这个，去吃汤面。”

　　“不想吃汤面，热干面好吃点儿。”

　　“不行。”，贺云韬拿过我的饭卡就往隔壁去了，直接给我刷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吃这个。”

　　行行行，西红柿鸡蛋的卤也很好吃。

　　贺云韬买了茄子肉丁面，我俩坐下之后，气氛迷之尴尬，贺云韬搅着面条不说话，我跟着大气不敢出，生怕不知道哪里就踩了雷点。

　　吃得差不多了之后，我有点儿受不了，感觉像是钝刀子杀人一样，要死就死个痛快！

　　我说：“昨天，你没事吧？我对你干什么了？”

　　贺云韬看看我，“想知道？”

　　“嗯，我有点儿断片了。”

　　“昨天，”，贺云韬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没什么事，就是最后不愿意走路，非要人背回去。”

　　“那你从哪里开始背的？应该没有出学校吧？”

　　“怎么？你还准备去学校外面耍个酒疯？”

　　“哈哈哈，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贺云韬放下筷子，“昨天我怎么跟你说的，别喝酒，你听到哪儿去了？”

　　“那也不能怪我，是秦晓太气人。”

　　“那就跟人拼酒？还喝白酒，你还真厉害，昨天喝成那个样子你就不怕酒精中毒？”

　　你的学霸朋友突然凶残。

　　我说：“不会的，那么点儿酒我还不至于酒精中毒。”

　　“等你酒精中毒就晚了，你自己知道你喝了多少？颜如李昨天跟我说你简直拿酒当水喝，真当自己海量？”

　　“我心里有数。”

　　“你能有什么数？苏苏，以后不要喝酒了，就算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也不能再喝酒了。”，贺云韬静静地看着我，“借酒浇愁愁更愁，没有下一次。”，他的目光温柔和暖，像是冬日里的阳光，突然变凶又突然温柔起来。

　　我点了点头，“哦。”

　　一碗热汤面条很好的安慰了我的肠胃，暖呼呼的感觉，舒服。

　　我想着贺云韬的生日也快到了便问他想要什么礼物，如果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就自己看着办了，谁知道他还真的有想要的，啧，他想要手工织的围巾一条。我一想到我给李桢织围巾的时候那个织了拆拆了织的过程就觉得手指都要僵硬。

　　“能不能换一个？”

　　“换一个？手工织的手套也可以。”

　　那比围巾还难！本来我是要送一套手套围巾给李桢的，结果实在是学不会手套的织法才只织了围巾，织手套真是熬夜都织不出来的，还是围巾好。

　　“你不是有围巾吗，还要围巾干什么？”

　　贺云韬说：“偶尔换一下，总不能一直戴着一个，还以为我一直不洗。”

　　我点头，“行，那颜色呢？你要什么颜色的？”

　　“随便，是个围巾就可以。”

　　“我知道了。”

　　贺云韬把我送到宿舍门口，说：“回去好好睡一觉，看你的样子还是有点儿憔悴。”

　　我摸了摸脸，“嗯，那你也回去吧。”

　　宿舍里面就如李一个人，我问：“她们几个上哪儿去了？”

　　“在教室，你总算是回来了，咱们也去教室。”，如李拉着我就走。

　　“我刚回来，去教室干什么呀，大周末的应该好好休息。”

　　如李锁了门，说：“秦晓昨天也喝多了还没有道歉，所以咱们去看她道歉，你也不带手机就出门，害我跑回来找你。”

　　“啊？她昨天没道歉啊？”

　　“没，程程喝的根本睁不开眼睛，瑟瑟就说当事人都没听见，说了有什么用，也是你当时坐在旁边，死死盯着秦晓，她也不敢说什么，就定了今天。”

　　“那这不是公开处刑吗，秦晓能愿意？”

　　“她愿不愿意的有什么要紧，程程堵在教室门口，理在咱们这边，秦晓想走都走不了。”

　　“秦晓知道难逃一劫怎么还在教室等着啊？”

　　如李支吾一下，说：“瑟瑟用了个小手段，说陆深找她，她就来了。”

　　“她还真是对陆深一往情深。”

　　如李摇了摇头，“情深是情深，但也不能以情深要求别人怎么样。秦晓来了以后她就知道不是陆深找她了，但是陆深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点儿怜香惜玉都没有，秦晓一直看着他，最后可能是真的死心了，坐在座位上脸色煞白。”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啊，希望秦晓这次的事情以后能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是什么样。”

　　如李问：“苏苏，你是不是挺讨厌秦晓？”

　　我想了想，说讨厌其实也讨厌的，一是因为秦晓非要拉我进入她跟陆深之间，二是因为真的有人会变成别人的样子，迷失自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有人以爱之名行歪曲之事。但是听如李这么一说又觉得秦晓很可怜，可怜之人总是能让不明就里的人心生不忍，就连我这个事情经历者听到之后也有点儿不忍心。

　　“我是不喜欢她，但是你一说我又觉得她这人挺可怜，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如李笑了笑，“嗯，但是陆深这个人也不简单，他太会装了，装的清高，事不关己，可他就是源头。”

　　“听你说，你讨厌陆深？”

　　“嗯。”，如李停在楼梯上，她看着我，说：“苏苏，我昨天听见陆深跟秦晓说，一定要她跟你真心道歉，否则这件事会一直横在他跟你之间，苏苏，陆深太不是个东西了，他说你现在都跟看不见他一样，能避则避，可能是还在生着气，所以秦晓这个歉一定不能那么敷衍。我觉得昨天秦晓话里带刺的讽刺程程，可能也是因为陆深的话，依我看，秦晓不应该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女生，她应该热烈如火，陆深困住她了。”

　　这可真是头次见这种型号的男生，本来觉得陆深还算可以，不知道他还有这一面呢，真是枉费秦晓为他什么都肯做，真是个傻子！

　　我说：“我知道了，就看秦晓今天怎么说了。”

　　“我是觉得她应该真的是已经知道陆深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了，以后应该不会找什么事了。”

　　“借你吉言，咱们上去吧。”

　　三楼的教室里，我们班的人还有2班的人都在，陆深哪个班的人也有几个在里面，应该是闻风而来的。

　　张程程坐在教室门口，一看我跟如李进来了，说：“来了。”

　　我往里面看了看秦晓，她跟陆深离得倒是不远，但是陆深的目光没有落在她那里，我迎着陆深的目光看了过去，他朝我笑了笑。秦晓抬头看我这边，然后又低下了头，没有再像往常怒目而视，也算是个成就了。

　　我说：“我来了。”

　　张程程说：“人到齐了，秦晓，该你了。”

　　秦晓起身朝我跟张程程走过来，看了看我们，“你们谁录视频？”

　　我说：“你先说一声对不起。”

　　秦晓舒了一口气，看着我说，“对不起。”

　　我点头，“没关系，你再跟程程说声对不起吧。”

　　“对不起。”

　　张程程说：“没关系。”

　　秦晓：“怎么样？满意吗？还要再来一次吗？”

　　我拉了拉张程程，说：“不必了，秦晓，我不觉得这件事里我有什么错，所以你真心真意道歉，我是能接受的，程程昨天也是因为我被波及，她接受你的道歉也是可以的。秦晓，这件事以后不要提了，可以吗？”

　　秦晓眉头皱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程程说：“就是不跟你计较的意思。”

　　我看了看张程程，“不是程程说的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今后能慧眼如炬，找个如意先生。”

　　秦晓的眉头舒展开来，向后瞥了一眼陆深，“会的。”

　　我笑了笑，“好了好了，歉也听到了，咱们散了吧。”

　　“苏苏！”，张程程拉了拉我，“这就完了？”

　　“不然呢？你还想干什么呀？”

　　“苏宴”，秦晓叫了我一声，“昨天真的抱歉，是我有点儿口不择言了，你跟你们班上的同学都是特别优秀的同学，说要不是扩招你们也考不进来，是我不对。”，她转过身看着教室里的人，“我跟你们3班的人说一声对不起，请各位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要跟我计较。”

　　班长同学被李会推了出来，就见班长挠了挠头，说：“昨天我喝多了没听到。”

　　教室里面哄堂大笑起来，班长又说：“没事没事，你说的也是实情，但是我们班前几名还是挺厉害的啊，你看看你们班拿奖学金的有几个，我们班有几个，那明显我们班的赢面大。”

　　张程程小声说：“班长这是在炫耀？”

　　“当然了，咱们前十占了一半，可以炫耀。”

　　秦晓笑了出来，我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应该是比你好看一点儿的，毕竟我比较白。”

　　我哑口无言，长得黑是我的错吗！

　　晚上我仍旧在记恨秦晓的这句话，以至于贺云韬叫我好几声我都没听见，他就直接把笔从我手里抽走了。

　　“你干什么？”，我把笔拿了回来。

　　“在想什么？我叫你好几声。”

　　“在想怎么变白一点。”

　　“变白？”，贺云韬扭过身子看我，“现在挺好的，变白干什么？”

　　“你懂什么，一白遮千丑。”

　　“我倒是有个办法。”

　　“是什么？”

　　“都说白胖白胖的，你可以试着多吃点儿，先变成个胖子，可能就变白了。”

　　我瞪他，“瞎说，万一没有变白呢，成了个黑胖子，到时候说不定到处都是异样的眼光，想想就觉得很惨。”

　　贺云韬笑了笑，“你就是太瘦，陈姨还说让我改天带你再过去一趟，好好补补。”

　　“还是不要了。”

　　“不想吃好吃的？”

　　“想啊，但那毕竟是陈姨家，跟自己的家还是有所不同的。”

　　“苏苏，你会有个你自己的家的。”

　　“当然。”，我看看他，“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问。”

　　“你什么时候开始叫我苏苏的？我最近才注意到，你都不叫我苏宴了。”

　　“这有什么，大家都这么叫你。”

　　“但我们班上的男生就叫苏宴。”

　　贺云韬凑过来，“我跟他们一样吗？”

　　怦然一点心动，我口舌有些打结，“不，不一样。”

　　贺云韬点点头，“这就是原因。”

　　算了，爱叫什么叫什么吧，我知道叫的是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