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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2、宫宴(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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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多么隆重的宴会,一旦涉及了政治就变得无趣,推杯换盏间均是言语试探,唇枪舌战的硝烟尽在一字一词之中崭露无疑。
一曲歌舞毕,柴骏指了指我,不咸不淡道,“坤儿身旁的可是侧妃?”
“回禀父皇,正是。”说着,柴坤拉住我的手,走到大殿正中,一起跪下。言语中带着骄傲,“启禀父皇、母后、母妃,此刻儿臣身边的正是侧妃季凉歌。”
“季凉歌拜见皇上、皇后、璟贵妃。”
我恭顺的俯首,在柴骏的示意下才缓缓抬起头,眉目温和,面上挂着的是我反复练习的微笑。
“嗯,朕记下了,落坐吧。”
“是,父皇。”
刚刚坐回位置,衣衫还未抚平,就听太子道,“六弟疼爱这位侧妃疼的紧,听说是从吴川归来就一直带在身边,可是我族之人?”
“太子殿下莫要说笑,侧妃自然是大周之人。”柴坤仰起头,眉头微蹙,“太子殿下此言反而让臣弟有些摸不着头脑,您此番问询,是有何意?”
“回禀父皇,吴川乃我大周与夏国交界之地,族群混杂,儿臣此番询问也是为六弟考虑,毕竟我大周并不提倡与异族通婚,尤其是夏族。”
柴翊的话说的很慢,视线却一直落在我身上,我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只是他将话题引至此处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如此说来,臣弟要多谢太子殿下提点。”柴坤举杯,“来,臣弟今天借母后之喜酒,敬二哥一杯!”
“侧妃也陪一杯吧,毕竟大家都是为了你着想。”
柴翊说话间已经举起酒杯,二人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此刻我只能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下将也饮尽杯中酒。这时,一个弓着身子的宫人走过来为我斟酒,却不偏不倚的将酒水倒在了我的袖子上,我还未来得及闪躲,她快速的掀起了我的宽袖,露出了手臂上的月牙烙。
空气中一声惊呼,我连忙放下宽袖,示意她赶快下去。
“父皇、六哥,如果君澜没看错,庶嫂手臂上的难道是夏国皇族的月牙烙?”君澜公主震惊的捂着嘴,惊道,“父皇,这联姻是何时的事?为何君澜不知?”
死一样的沉寂,我能感受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我的身上,我本想起身辩驳,却想起了柴坤的嘱托。抬眼间,只见柴坤已经恭恭敬敬的跪在大殿中央,额头低地,一副认罪姿态。
“坤儿,你这是何意?”柴骏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看了一眼柴坤,然后看着我,继续道,“难道侧妃不该一起给朕一个解释吗?”
“父皇,此事本就与侧妃无关,她又如何给您解释?”柴坤挺直脊背,朗声道,“这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您要怪就怪我吧。”
“你将朕绕糊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起来回话。”柴骏微蹙眉头,举起的酒杯又放下,昵了一眼身旁的璟贵妃,又看了一眼台下的刘氏亲贵,淡淡道,“慢慢讲,想清楚了再讲。”
“歌儿,来。”
我不知道柴坤要如何应对那月牙烙,只能顺着他的话一起演戏。我起身走到他身旁,任由他再次掀起我的宽袖。柴坤举起我的手臂,在众人面前转了个圈,而后对我微微一笑。
“回禀父皇,侧妃的烙印准确的说并不是月牙烙,而是个月牙形的烙印。诸位,虽然形状相似,但本质可是完全不同。”
“有何不同?”柴骏问。
“父皇,月牙烙是夏国皇室彰显身份的象征,而月牙形的烙印则是儿臣年少时的莽撞行为所致。”柴坤环视众人,面上仍旧挂着笑容,“想必诸位都很好奇,年少莽撞是否为我胡乱编造,但这点父皇却能为我作证。”
柴骏很快就想到柴坤要说的是什么事,神色一变,却仍旧点了点头。柴坤侧过身面对着柴翊,拱手施礼。
“想必二哥还记得十五年前的旧事,那场……”
“罢了,不要再说了。”柴骏突然粗暴的打断了柴坤的话,冷冷道,“朕看侧妃的月牙烙小巧干瘪,不似夏国的手掌大小,形状相似却不过是巧合罢了。”
“可是父皇……”
“君澜,你可是质疑朕的判断?”
这是君澜第一次被当众呵斥,她有些委屈的低着头,紧紧咬着嘴唇,不再言语。
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公主都因为这件事吃了瘪,在场的其他人就更不会不识趣的探究到底,毕竟君心莫测。何况十年几前的旧事,除了柴坤自己,谁又敢轻易提及。
柴坤不着痕迹的昵了太子一眼,而后在皇帝的示意下,扶起我回到座位上,继续饮酒。
这一场小小的插曲最终以皇帝的愤怒收场,柴宗把玩着手中杯盏,视线在君澜与太子之间徘徊。此刻,是个明眼人都明白,君澜的举动为的是什么。
“父皇,儿臣换防归来,正赶此寿宴,儿臣敬您与母后一杯酒,祝父皇福泰安康,母后寿比南山。”
柴宗适时起身,打破了尴尬的僵局。众位亲贵借着他的酒,一齐恭祝皇帝与皇后,高声恭贺中,柴骏的面色总算有所缓和,只是谁也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陛下,侧妃虽然不是夏国人,但总归应该有个出处,也好让钦天监选个时间进行典礼、入了宗谱不是?”太子的舅舅司马允捏着酒杯,随意道,“今日是家宴,小臣就不说些虚的了,侧妃已然有了头衔,若迟迟入不得宗谱,怕是世人少不了对睿王爷指指点点,长远考量,此事还是尽快的好。”
司马允的话,每一句听起来都事为我和柴坤考虑,但经不得深究,其背后的话想必也是太子的受意。
“今日为何都围着小王侧妃?难道诸位亲贵忘了今日宴会是为何?”柴坤笑意十足,站起身打趣道,“母后,儿臣请罪,儿臣的侧妃喧宾夺主了,儿臣自罚一杯,还请母后切莫扰了好心情。”
一直未曾言语的皇后颔首,举起酒杯,笑容满面,仿佛此刻的宴会真的是一副其乐融融之场景。
“坤儿说笑了,今天不过是借着本宫生辰这个由头,将大家聚在一起和乐一番,本无主次,又怎么会有喧宾夺主一说,坤儿言重了。”皇后饮尽杯中酒,话音一转,不露锋芒却将矛头重新指向我,“既然是家宴,坤儿何不好生介绍一下侧妃?难道是你还在怪君澜不小心冲撞,使得侧妃失了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