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衔离

4、何以唤风声

　　第四章何以唤风声

　　谢了冬与李慕雨一同端了饭菜回了屋里，三人一起用晚饭，吃饭时谁也没说什么，饭后玉容真人递给谢了冬一个荷包，便回了自己房间。

　　“这几日你尚得同我一屋同眠，两天后开市，我们一同下山为你买些东西，再给你清理间屋子出来。”谢了冬边收碗筷边跟李慕雨说道

　　“好。”李慕雨点点头应道。

　　谢了冬洗完碗筷回到屋内，顺带打了热水两人洗漱完，李慕雨躺在床上，谢了冬坐在床沿上，忽然起身坐到书桌前，从怀里掏出一叠纸，点了油灯提笔写了起来。一时之间小屋里溢满了昏黄的暖光，油灯芯子燃的滋滋响，和了蝉鸣，被微风卷着，同清冷的松墨味一起向李慕雨飘来。

　　李慕雨本已合眼，听了动静又睁开眼来，瞧着谢了冬专注的背影，忽然发觉自己竟在她的影子之下。没一会儿，谢了冬就收了功夫，将写好的东西搁在桌上，收笔之时笔尾的影子投在了李慕雨身边的枕上，李慕雨伸手假装捏住了这一节影子，因这小小的恶作剧脸上有了几分笑意，衣料与被面膜擦发出的窸窣声音引的谢了冬回了头，看见李慕雨的幼稚行为，吹了灯。整个房间一下沉入了夜色之中。

　　谢了冬只脱了外穿的衣裳，猫进了被窝卷了卷缝隙不让风透进来，又帮李慕雨拉了拉被子，面着李慕雨侧卧着，闭上了眼睛。李慕雨这会儿却忽然睡不着了，在被窝里绞着手指，最近的事情太突然，疑点太多，实在想不通。

　　感受到旁边被窝的动静，谢了冬没睁眼，只伸出手在人脑后将小姑娘拉的离自己近些，近到李慕雨的鼻尖快要抵到谢了冬的肩窝，将谢了冬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闻的清清楚楚，一时间生了几分害臊出来。

　　谢了冬轻声开口：“慕慕，我知你不安，准你问三个问题，不管是什么，有问必答。”

　　李慕雨想问的问题太多了，一时还不知从哪里问起，又怕问到了忌讳，便想着问些不紧要的，能让自己窥到真相的一角便足以安心了。

　　李慕雨思量了片刻便问道：“了冬，这观叫什么，怎么观门口不挂牌子。”

　　谢了冬挑了挑眉，答道：“此观人称上清观，是前朝旧名，我朝建立之初，先帝更名为风见观，取‘风起传音，云散见日’之意。”

　　“那殿上的那位娘娘是什么神仙，我从未见其他观供这样一位娘娘。”

　　“她不是那些在册的神仙，而是第一位风见观观主，确实是个神人。风见观也是她创立的，但她的名字没多少人知道，师傅也不愿告诉我，说是她的事情传及后世，只会为后世之人徒添烦恼。”

　　从谢了冬的话里，李慕雨隐隐约约觉得风见观是一个组织而非一个普通的道观，除了自己问题问的讨巧，其实这些信息也确是谢了冬有意透露，加上白天谢了冬对先帝和这位娘娘的编排，恐怕风见观真的和先帝和朝廷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联，谢了冬同自己说这么多，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罢了，自己也当识趣不当再问了。

　　“了冬，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改日再问吧。”

　　“好。”谢了冬虽是淡淡答应，心里却高看了这个丫头，聪明有分寸，比他人强上许多，想来是天生七窍玲珑的心思。

　　后夜再无言，两人都沉沉睡去。李慕雨睁眼时，睡在身边的人早已不见影子，被子也折好了，看向前边的书桌，昨夜写过字的桌子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窗子也开了条缝透气，李慕雨穿好外衣，蹬上绣鞋，自己去井边打了水洗漱挽发后就在各处院落里寻起了谢了冬，刚走到大殿前，就看见谢了冬一人立在殿前的空地上，一手拿剑，一手负在身后，落叶在她身边围了一圈，她身边三尺之内没有一片落叶。李慕雨想起了曾经听娘说画本子里的大英雄也是这样临风舞剑，片叶不沾的。

　　李慕雨向着谢了冬跑过去，满眼崇拜地看着她，谢了冬瞧见她的眼神，抬起剑又舞了几式，地上的落叶随剑尖飞舞，将道剑带去的气劲化为有形，快速翻飞之间却没有一丝凌厉，似风似水，柔而不缓，肃而不杀。几式舞完，叶随势落，散在三尺开外。

　　“小道长好俊的剑法，不说边里的小胡姬看呆了，本公子也惊叹的很。”一旁忽然出现一个玄衣金躞蹀，腰间挂长佩的公子，手中正用扇子击打手心以示赞许，三步并两步走到了谢了冬面前，刚想用扇子轻轻拍一拍这个矮自己一头的小道长的脑瓜，却被对方后掠一步拉开了距离，手停在半空，好不尴尬。

　　谢了冬站定收剑行了个礼，问道：“贫道见阁下面生，敢问阁下姓名？”

　　“小生方折戟，乃骠骑大将军次子，无意冒犯，道长莫要见怪。”这位自称方折戟的公子连忙回礼，眼里带着笑意瞧着这位少年白头的小道长又说道：“道长年纪瞧着这样小，却遍生白发，想来如道家始祖一般天生元婴，道长定会得道的。”

　　“多谢方公子吉言。”谢了冬拱手说完场面话，又抬手引了一个方向，说道“方公子请走这边，方将军不久前由这边去了后殿。”

　　“多谢小道长指引，方某先告辞了。”

　　方折戟走后，李慕雨才靠了过来，谢了冬带着她去了伙房，给她取了在锅中用热水隔水温着的粥，端了些腌菜，放在院中的石桌上，然后坐在了李慕雨对面。

　　李慕雨边吃边问：“了冬，你刚刚的那几招真漂亮，这剑招叫什么名字？”

　　“单独的招式没什么名字，整个剑法叫‘道生一’，是一代观主所创。”

　　“那了冬打架一定很厉害。”

　　“没有那么厉害，只能勉强应敌逃生，此剑法是道法，而非可与人争上下的武学。”

　　“我瞧了冬舞剑落叶都无法近身，明明就很厉害。”

　　“并非是我厉害，而是这世间的道厉害，比方说，你刚刚瞧的那几式剑法拟了这世间的风水，水重于叶，所以叶浮于水上，风力大于叶，所以叶行于风中，剑气疾但经脉和，可以强身。再比如说，这个院子原是一代观主居所，传说一代观主在院中设阵，使院子难以积聚灰尘，但我细细观察过，这并不是阵法所致，而是山间的风向，与院子的结构之间有所呼应，使灰尘随风来随风去，一代观主就是利用了世间的道。”

　　李慕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看见一支羽剑冲着谢了冬背心而去，连忙出声提醒。

　　“了冬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