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幻莲婆娑

4、长生

　　星楼，垂垂老矣的教皇看着那亘古不变的星空：“不会动的北极星，移动的越来越快了……”
　　“这就是说，那样的事情又要开始了……”黑暗中，一个人，身着黑色的袈裟，清丽的容颜，看着却极像早已尸骨无存的故人。
　　史昂看着，看着那依然清秀的面容，许多话，却是说不出口：“你……好像是他，又回来一般……你终于实体化了么……”
　　可能是和那少年的接触，可能是食物的补充，不过，不论如何，他这个心魔也终于有实体化的一天。不过，对于他这个曾经最接近神的人来说，或许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惟一不适的是，即使已经变成了实体，还是感觉心中有个地方，空荡荡的……
　　“切……你们总是，无法忘记那个人……”那个创造了他，然后把自己的迷惑，自己的不解，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全部丢给他，然后就自己跑去死掉的家伙……
　　“黑色的袈裟不适合你……”始终还是觉得，不能接受长着死去好友的脸的家伙，有这个品位……
　　金发黑衣的人头上的十字路口成几何形势增长中：“说过不要把我和某人相提并论……”我是恶体啊是恶体啊！要彪悍啊要彪悍！！！！
　　“抱歉……”这个样子，还是很好笑啊，因为，以前的阿释密达，绝对不会表象出如此的表情：“看到你的时候，还是会不由的想到过去的人，过去的事情……”
　　“过去的事情？过去那一片血腥，每天都有朋友死去的事情？”“是啊，不过，即便是如此……也还是有值得回忆，值得去记忆的事情……”“回忆，或许吧，不过，那家伙留给我的全部是不好的东西，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觉得好的记忆……”“是那样么……那么，至少从现在开始，可以有自己的记忆了不是么……”面具下的脸，此刻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支持了243年的身体，再怎么说，也是有点累了吧……
　　“你看到了吧，这个圣域里的东西……”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发现的，但是，以他现在的能力，已经很难阻止事态的发展了……
　　“有个，和我很类似的东西……人的心都是如此丑恶么……”曾经最接近神的人，和仿佛神的化身的人？不知道，他有没有感觉到呢……
　　“因为人，正是夹杂在神性和人性中的产物啊……”如果是阿释密达或者沙加在的话，估计会大谈人身证佛，魔身也能证佛，成佛成魔都在一念之间之类的话吧，遗憾的是，他没有那么多的宗教理论，他只是看的比别人多，因为，他活的比别人久……
　　“我真想知道，他会怎么谈这次的因果……”冷冷的笑着，不仅仅是对沙加的嘲笑，也是对无法面对这些问题，而最终选择死亡的阿释密达的嘲笑……
　　“或许……不知道，或许，人可以胜天，但是无法战胜自己吧……”如果我也不在了，朋友，你又要如何自处呢……
　　不走么
　　我想再看一会儿
　　看什么
　　看这个圣域，这个世上的一切
　　即使今天不看，这里的一切也会一直存在下去不是么，这里，对于女神来说，是个永恒……
　　当然，不过，人的生命是无法永远存在下去的
　　然而，发现了永恒的，还是人类，而不是永恒自己……
　　累了，让我，也睡一下吧……
　　消逝的一天来的出奇的快，也出奇的容易，从来没有想到，人的生命是如此简单的消逝了。第二天，在这个星楼上，他看见，一片血红中，躺着和他一样拥有过去记忆的人……
　　“起来！史昂你给我起来！你的使命呢，你作为教皇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你不是，还要等童虎回来，一起对抗冥王的么！你给我起来，堂堂的白羊座史昂你给我起来！你不是还要看着女神长大，你不是还要和小穆一起开风铃店的么……你这样死，你会甘愿么……”
　　无论他怎样的呼唤，沉睡的人只是如不闻的平静，倦不闻江湖风雨，梦不知人间情仇。痛，身体中的缺口，非常之痛，而这种痛和记忆中，还没有和某人分开时，是一样的感觉……
　　如果连史昂也死了，那我还留在圣域做什么！阿释密达！你留我在这个圣域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昔日的战友又死在眼前，为什么充斥感官的是昔日朋友的血，为什么总是无法扭转现实，为什么选择到了最后，始终是错错错……
　　他看见一滴泪，从那金发佛者的眼里留下，他看见，昔日的阿释密达无法寻到答案的痛……不可知的过去，不可期的未来……
　　处女宫，突然的波动，莫非……
　　金发的少年倒在地上，今夜，注定有一些秘密不能外传，最接近神的人，没理由不知道所谓的真实。金色的头发沾染尘埃，白色的袈裟落上血迹，即使身为最接近神的人，他也仅仅是个七岁的孩童……
　　“遗憾么，不甘么……最接近佛祖的你，到头来又能阻止什么？”狞笑着的，是占据了心灵和身体的恶魔。但是，他透过那看透了过去未来的眼睛看到了什么？不是不安，不是怨恨，而是挂念，是不舍……
　　“人，本来就是佛魔之间的产物，你的本意不是如此，你没有看到，你的心已经在流血了么？”忘却自己周身的伤痛，少年这么说着：“不要，让一时的过错，蒙蔽了你的善念……回来吧，撒加……”
　　仿佛是产生了迷惑，黑发红眼的魔掩住了自己的脸，但是，今夜发生的太多，死了太多人，流了太多血，这样的罪，他已经回不去了，已经回不去了……
　　众生业力，不可思议……
　　一扬手，满天的星辰碎裂，将少年震出了处女宫！凡人想的或许不多，然而要回头，却往往没有那个勇气，也没有那个机会……
　　沙加被卷起的气流吹了出去，他不担心，如来不毁之体没有那么容易死掉，他只是不舍，又一个人因为自己的罪，万劫不复……血，染红他的袈裟，可是这个血，这个血并不是他的！睁开眼，身着黑色袈裟倒在自己怀里的，是那个有着和自己相同样貌的人！是他，为自己挡去了那致命的一击……
　　“阿释密达！”为什么，你要选择这么做……
　　身体的疼痛渐渐消失，连意识也逐级迷离，原来，恶体想死也是可以死的……所以说，阿释密达那个混蛋！为什么要扔下自己独自去死！啊，当时还是如来不毁之体，就没那么容易死了……那天，也是天快亮的时候，自己收到他一堆不好的东西，然后，看着他的金发，他紧闭的眼眸，那佛祖一般的威仪，那踏入阳光中的背影……或许，那可以说是，幸福的记忆了……可是，为什么走了，为什么不回来了……
　　水滴，滑下他的面颊，不对，是泪水……
　　他看不到，看不到是谁在哭泣
　　在逐渐消失的光里，一个金发兰眸的人在为他流泪
　　是谁？是沙加？还是，阿释密达……
　　不要，不要再哭了……
　　这个圣域，这个不会毁灭的地方，已经不是我们可以留下的地方了，阿释密达，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