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重生 ...
-
“雅姐，你快醒醒。”身旁的老嬷嬷轻轻推着迷迷瞪瞪几欲昏睡的顾浮生，见她迷蒙着睁开双眼凑上前来递上刚刚临街下车时买的新鲜梅子，梅子鲜红欲滴，如红炭衬着几片鲜嫩的绿叶，着实让着沉闷而又狭小的车厢里带来了一丝清凉，那老嬷嬷凑得近了亲切道：“雅姐，尝尝这玩意，压压恶心。”
十二岁的顾浮生并未开口只是点了点头，她伸出常年营养不良而略显得嫩白的小手。慢慢处触 碰那鲜红欲滴的物件，圆且饱满，指腹处有略微磨砂的触感，两指捻了一枚，缓缓递入口舌，一股鲜酸在舌尖迸溅开来，她忍不住眉头微微一颦，小手一捻将那小红豆般的物件放在了一旁的陈盘之中。她向来是不食酸物的，只是这舟车劳顿，浑浑噩噩好几日的暴晒着实令人不爽，更何况现在自己只是个默默无名毫不起眼的名门小姑子呢。
“还有几日才可到兰陵府中？”顾浮生出声询问道，面前老嬷嬷则在一旁规矩答：“约莫还有一日功夫。”
顾浮生无声点了点头，她闭目思虑着：从前的事她全记得，只是面对如此情景她也不知，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已经下入那十八层地狱中在轮回记忆。可这两个月来，一切似乎都在按照记忆中的在转动。本在南方庄子里养着的小女儿，因为府中大喜，派来老嬷嬷接回北方兰陵城府中，贺顾氏长子高中大喜。只道是其乐融融不落外人口舌，实则家里没有一个人不是厌恶自己的。可当时的自己，初次尝过了那山珍海味，穿过了那绫罗绸缎后，哪里再肯回那南方庄子里，于是想尽了一切办法，终于留在了府中，最后......
顾浮生想到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睁开眼，伸手将车帘掀开，望着外面尘土飞扬，一路见到瘦骨嶙峋的务农之人，以及那还燃着青烟的孤坟，眼中一暗，她暗暗掐着自己嫩白的小手想：“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重蹈覆辙。”
顾浮生此时虚岁十三，还没完全长开。素白的小脸上，五官都是小小的，只一眼看过去清秀罢了。现在的她只是个养在外头庄子里的小丫头。说到底，在外头庄子里谁又会将她当成府中正经的小姐看待呢，只道是：“庄子里又多了个，粗使唤的丫头罢了。”
她的母亲，本也是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容姿才情也是南方子弟族亲中，不可多得的。只因为一次春日宴会上同顾生，也就是顾浮生的生父，一见钟情。
见顾生风流才情当时无二，几次私会后便在那晚上提着灯，那荷花池畔边假山洞里交了自己清白幼嫩的身子，只是她哪里想，那顾生得了她的身子后，百般甜言蜜语，哄骗她怀了胎，次日便仅仅是派遣一个婆子登门求亲，可她没想顾生竟是有妇之夫，此次只是求娶她为妾室。直到那时顾浮生的母亲才看着自己的父亲气急败坏的摔碎了杯子，母亲默默含泪将她锁进闺房。
可流言蜚语还是似疯了一般溜进她的耳朵里。她不信，她的顾生如此对待自己，临近生产时，更是接生婆子也不愿意出帮这位“未婚先育”的大小姐助产。她
母亲的名声坏了，因为她爱错了人，将自己生出来不足半月，便被外祖父赶了出去，实在家门不幸啊。再到后来的后来曾经来求取的翩翩少年郎不再出现在她身边了，有的只是些鳏，孤独，废，疾者。
是的，这个时代。不贞洁的女子比那乞丐都不如！
再到后来，母亲病了，就连死，外祖父那儿都不曾出面安葬，只是后来随意派了个凶狠的婆子将年幼的自己送到北方的兰陵城府中。
再后来这位从未见过一面的生父以家中血脉不得外流为由，便让仆人将年幼的顾浮生带回了南方的偏远庄子里。
人人都唏嘘，小丫头享福去了。
可这一呆就是六年。
如不是生父的嫡子高中大喜，恰逢祖母八十大寿，在祖母一再要求“子嗣终究要认祖，不能丢了云哥的脸面。”于是才这般大赦，将她接回去待几日，当家嫡母这面子足了，再暗中送回便是。于是乎，派了最体面的老嬷嬷来接自己，绫罗绸缎，玉石珠宝满身珠光，一路侍候好，就是所谓的颜面。
顾浮生胡思乱想着一切，只觉得疲惫不堪，合着颠簸的马车，顾浮生再次昏昏睡去。
次日，午时。
只听得老嬷嬷在马车外欢喜叫道：“终于回来了。”她便知晓，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
她再次回到兰陵城中了。马车走走停停在这车水马龙的兰陵城中，沿街热闹非凡，叫卖声，谈笑声，无一不充斥着顾浮生的耳膜，让她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掀开车帘好好看看这热闹的街市。可，她不能，从马车入城前，马车已经挂上了顾府牌符，而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安心做好一个小姑子的本分，不能让人贻笑大方，丢了门楣。前世的自己便是这般丢了脸面落得族中人人厌恶。
等到这摇晃的马车终于停了，车帘被两个婢女打开，朝着她行了礼笑咪咪道：“恭喜小姑子，归府。”此时顾浮生已经被老嬷嬷在城外自家庄子里梳洗了一番，宛然闺阁小姐般，仪态自如，端庄。她知道从现在起，她要为自己努力，要小心。
顾浮生走了下来，却是微微一愣。这是一个小门，小到只供一人进出，门槛那么低小。
“雅姐，这两个丫头是伺候你的，你待会跟着她们去住所。”顾浮生心中自然明白，自己一个私生女怎么可能走正门呢，正门向来都是嫡子，嫡女的。而她只是个说难听点的私生女罢了。
当下，顾浮生，抬起幼嫩白皙的脸颊，一双明眸含泪，长睫微微翘起，她呜咽着用着江南少有的吴侬软语低声朝着一路带自己顾府的老嬷嬷行了礼怯怯道：“嬷嬷，阿雅舍不得你！”近两个月的行程里，这位被派来接自己的老嬷嬷一路上没有丝毫因为自己是私生女而怠慢自己，反而夜里添衣，热了扇风，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实让顾浮生心怀感恩，更何况，这老嬷嬷是祖母身边的人，若是同她关系处好了......
这两个月来，老嬷嬷一路看着这个小丫头，不论多苦多累，都一声不吭，不知比府中骄纵的大小姑子们好多少倍，见她如此模样，忍不住心软握住她嫩白的小手道：“去吧，老嬷嬷得空会来看你的。”随即朝着顾浮生行礼后便离去了。那两个婢女一路领着顾浮生入府，后住梨香阁中，沂水而建，雅致大方，也远离人群。
“姑子您今后便住在这。我们两个便睡在廊下，您有事便唤我们，我们都在的。晚些教礼仪的女婆子也会来您房中教导您府中规矩。”两婢女微微笑着去铺完床铺语罢便退下了。
顾浮生一人坐在房中，对镜空望着，思虑着：一个月后的今天，她就要见到自己的父亲了。她想着那位生身父亲，以及他身旁那位嫡母，怕是自己今后的日子，都不太平了。
大喜之日似乎来得非常快，家中挂起了红布条，就算是自己这住的最远的梨香阁也听得见不远处喇叭唢呐吹吹打打热闹非凡，还有那高谈阔论的声响。这天婢女们也将她打扮的格外花枝招展，好让他人也能记得自家这个小姑子的美貌。
没错，是这般花枝招展的柔媚行径，的确有人“慧眼识珠”记得了她，自己当时是满心欢喜的，却不知自己实在俗不可耐，当时自己甚至还觉得可以为父兄们争了光，可却惹得全府上下对自己都轻蔑不已。
这次，她不会了，她要想个办法，既能够留在兰陵顾府中，又能让府中上下对自己另眼相看才好。想到这，正在描眉花簪的顾浮生将这周身艳丽荼蘼的服饰换了下来，将发髻上簪花珠钗也一一拿下，卸掉这浓妆艳抹香气十足的胭脂，换上一套淡粉色齐腰襦裙，乌发轻用一点淡黄雏菊挽住，只点朱唇，垂眸低眉间，柔媚婉转，很是淡雅的惹人怜爱。
顾府大宅里从不缺美貌姑子，世间也从不缺皇家的名门贵胄。当今，只要是个名门贵族一眼相中哪个姑子，便可以一把掳走变成妾室或者婢女。
所以当时的顾浮生还是太稚嫩，以为宴会上出了彩，被名门贵胄看上便可永远留在这府邸中，却是不知私底下人人是如何可怜自己的，那看上自己的名门贵族只是想在后院尝尝她的鲜。可当时的她那么直接，就被人拒绝了，这也就成了顾浮生蠢钝如猪的地方，可当时的她还那么小，只是得到父亲溺爱孩子的笑脸想接近罢了，却是为未来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现在不会了，顾浮生明白。自己现在的样貌不过算是清秀罢了，若真想谋得归宿还太早现在要的是，找到一处“荫蔽”，在自己样貌没长开前，护自己周全，她没想那么多，只想为自己而活。
宴会上，觥筹交错，珠光宝气的妙龄少女更是数不胜数，各家达官贵人更是品阶一个比一个高，他们都想巴结这位顾大人，让他在他的妻子吹吹枕边风将自己妙龄的女儿送入宫中，当然这是少数，多数还是因为这位顾大人才高八斗，其妻子更是前伯爵夫人的唯一嫡女，当今皇后的亲姑姑！！
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巴结好了，好处总少不了，而这是在座大人们的想法罢了。
对于其他妙龄的姑子们来说，来此寻觅一合适郎君在好不过，更何况这顾大人的嫡子，顾云生便是这兰陵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更何况前来贺喜的青年才俊更是数不胜数啊，于是这些姑子们一个个躲在屏风后，矫揉造作捻着丝帕，搭配着精致着妆容，眯着眼无一不想目睹屏风后各位少年郎的风采一二。
而屏风后一角落里，顾浮生低眉敛目，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她静静听着自己的嫡姐们和其他名门贵女议论着自己。
“她就是个野种！”“一看就是个骚货！”
“看着清纯，没想到......”
“她母亲可是个人尽可夫的娼妓！”
......
最后这句话传入她的耳中，她猛然睁开了眼，盯着那个开口的小姑子。有时候，真正的恶意，不是来自他人，正是来自你身边的与你出身差不多的人，她们企图拉踩你，来抬高自己，从而获得他人的瞩目。然而，此时顾浮生正盯着这个看着比她还小一点的庶出小姑子身上，目光沉郁，如寒冰蚀骨。吓得那小姑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重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