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的吸血鬼，无血的恶魔》珞琊

3、转化

　　程戈喘着粗气，一拳把我打进墙壁时，我并不慌张。我的脸像奶油蛋糕一般塌陷下去，一只眼睛已经看不见东西，但流进嘴角的甜美液体十分温暖。
　　“你疯了？”它捂住脖子上的血洞，一手攥住银链朝我甩来。“你也是这么偷袭Reborn的对不对？先摆出一副柔弱的姿态，再亮出獠牙...”
　　我以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灵巧躲过银链，扑上它魁梧的身体，犬齿又一次刺进恶魔鼓起的动脉。
　　那味道并不能说是好，像是没有丝毫味道的石油，但力量，或者说魔力，肉眼可见的流进了我的身体。
　　伤口开始发痒、结痂、脱落，连变形的手臂和小腿也能够伸直。恶魔扼住我脖子的力度逐渐减轻，直到连我的体重都承受不了，瘫软在地。
　　我骑在它身上，扶正歪垂的头颅，用重新生长出来的尖利指甲制造出更多伤口，就像是不知道如何打开罐子的孩童，贪婪地抠出每一颗能拿到的糖果。
　　“恶魔是没有血液的。”它发出近乎呜咽的悲鸣：“reborn还没有喝过我的血。”恶魔苍白的皮肤下浮现出黑色的邪恶纹理——它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维持人形了。
　　“Reborn到底是谁？”我问。
　　“你的受害者。”恶魔说，“我的爱人。”
　　细细舔舐沾满□□的手指，我露出微笑。它在说谎，但不要紧，我知道怎么从狡猾的恶魔那里挖出真相。
　　指尖插进暗红的眼睛，那感觉如此柔滑紧致，我几乎要呻吟出声。恶魔软倒的身躯抽动起来，惨叫——现在它的脸和那血色火焰中的魂灵别无二致。我扳住角，拽过头，将手指捅得更深，火热的记忆随着鲜血潺潺而下，漾起阵阵令人目眩的暖意。
　　我进入了它的脑袋。
　　恶魔的记忆殿堂和人类的并无区别，黯淡的无垠星空，散落的记忆碎片，一块一片毫无章法地飘荡、碰撞、融合之后又无声无息地泯灭，被珍藏的记忆才有光彩，恒定地悬浮在最高处。
　　我朝最明亮的星星冲去，那是恶魔最为珍视的记忆，当然会有它的爱人。
　　我落在长凳上，这里的景象熟悉又陌生，同样的壁画，同样的穹顶，同样的教堂，此处正是久远之前，尚且辉煌的教堂，鲜血正如小溪般潺潺流淌。
　　阳光透过玻璃彩窗洒下来，在鲜血汇聚的水面上折射出细小的辉光。放眼望去，人类的尸体横陈在庄严恢弘的殿堂中，或是开膛破肚，或是尸首分离，抑或零落成泥，涂了满墙满地。
　　一片尸山血海中，形容枯槁的怨灵们缓缓游荡，它们如穹顶上描绘的天使，或飞或立，将祭坛上的几个仅剩的幸存者团团围住。
　　那是一群惊惶的神父，他们挤在一起，双膝跪地朝着十字架上的圣子祈祷。
　　其中正有恶魔，他藏起了角和尾巴，假惺惺地披着主教的袍子。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不紧不慢地在他们面前巡回，他的模样生得好极了，如若不是在他指间旋转不停的手枪，任谁看他都不会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的。
　　这大概就是reborn了。
　　他认真地聆听神父的祷词——悼辞。听完一段开一枪，子弹射进痛哭流涕的脑袋，没有例外。
　　恶魔紧攥玫瑰念珠，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男人俊美的脸庞，繁复华丽的帽子摇摇欲坠——他的角快顶出来了。
　　这样的表现，它是遇到心仪的猎物了。
　　恶魔们认为恋人的灵魂是最美味的，他们偏好诱骗纯洁的少女，以“永远在一起”的浪漫理由和人类签下契约。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便可以将灵魂永远地收入自己身体里，至于是吃掉灵魂还是忍耐毫无个人隐私和精神分裂的生活，结果显而易见。
　　第九枪开完，最后一个神父的脑袋爆开，鲜血溅了恶魔一脸，它袍子后面猛地鼓起一大块——尾巴也藏不住了。
　　鲜血，混乱，恐惧，痛苦，恶魔享受着这一切，盯着Reborn的眼神越发炽热。
　　Reborn停在恶魔面前，开始换弹匣。
　　“带我走”它伸出一只手，指尖漆黑而尖利，滴滴粘稠沥青顺着苍白手背流下。
　　Reborn对异样毫无所觉，仅报以礼貌微笑，微微压低帽檐致歉，仿佛拒绝的不是告饶而是轻浮的告白。
　　“去和您的上帝说吧”
　　第十下枪声响起。
　　恶魔的头只剩半个，白花花的脑浆浮在血浆上，变形的眼球浮浮沉沉，映出reborn的背影，以及跟在他身后那密密麻麻的怨灵。
　　这即是他们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