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你是谁？ ...
-
4月16日，早7时13分。
铂市，新城区公安局，刑侦一队。
许谦趴在办公桌上，和屏幕前写了一半的述职报告大眼瞪着小眼。
侧面又飘过来一股烟味，尽管已经被日夜无休地熏到麻木，现在的他还是忍不住对此感觉烦躁。
“徐哥，这一大早的就快把人腌入味了，能少抽两根不？”
“你是一大早，我可一宿没睡啊。给你开窗吹吹，忍一会我马上下班回家了，小孩儿就是事多……”隔壁同事闻言嘴上念叨个不停，不过还是老老实实起身。
清早的风带着凉意灌进来。许谦抓抓蓬乱的头发，像是要把尼古丁分子给薅下来似的。接着他望了眼对面空空如也的位置，收了心一般地继续用干瘪的语言瞎编起来。
“没有老曾帮写报告的第一天，想他……”
虽说自己这搭档的语文水平和他比起来也就半斤八两，但曾楷墨强就强在能扯。许谦一句话就歇菜的事情他能翻着花样分析十几句，官话也玩得挺溜，久而久之这一类的麻烦事能丢给他许谦就不想自己干。
结果就是——自己的水平直接倒退一整年，甚至比不上调来一队之前。
好在最近任务不重，这点报告慢慢编还是可以承受的。许谦想了想前阵子的连轴转：开会、出警、值班、审讯、案卷堆积如山，不禁撇了撇嘴。干刑警之前他就听说这不是人过的日子，没想到忙起来能离谱到这种程度，搞得他在办公室裹着毯子睡觉的时候都几次梦见自己英年早逝。
更何况带自己的前辈兼搭档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相比之下，这周就轻松很多，既不严打也没有成堆的新案子，“那个事件”也因舆论的暂时冷却和久攻不破的无奈现状，上面施加的压力小了不少。许谦也得以过上能正常下班的生活，实在是想高呼一声和平万岁——自然，不会说出口。
正当他把报告磨磨蹭蹭快扯到结尾的时候，办公室里来了人。
“小曾！曾楷墨！好消息——”大嗓门在走廊外响起，接着进来一个黝黑的中年男人，“人呢？又跑出去了？”
“祁队啊，甭找了，人今天不上班。”许谦见是缉毒队队长，礼貌应道，“要是着急就发微信吧，回挺快的。”
“怎么？出事了？”
“哪里啊。他连着工作一个月了，一直查那个案子，大家劝他喘口气也没用。昨天啥都没说就一个人跑去案发地点那边，询问的时候居然和民众吵起来了——举报到这里，最后连着我一起被队长批了一通。正好最近不忙，队长说什么都要他回去歇两天冷静冷静，不然停职，结果就这样了。”
这番话在许谦看来是苦水，结果祁队听了却笑个不停：
“没想到你们刑侦居然还有求人放假的一天，不过确实是那小子的作风。我就不自己找他了，你和他说，我们按上次他给的思路有了重大突破，已经摸到这批毒贩的尾巴了。等行动成功，表彰少不了他！”
“得嘞！”许谦打了个响指，目送中年警官出门。
他靠着椅背，目光穿过显示器落在对面桌成堆的案卷、杂乱的便签条上。人虽不在，整个桌面却依旧给人一种绷紧神经奋战到底的感觉，和本尊那张臭屁的帅脸相得益彰。
“真是厉害啊……”
许谦正无谓地感叹着，旁边传来收拾东西的声音。
“我走了，你好好值早班，少摸鱼。”移动烟熏肉徐哥走到他身后，甚至用拿烟的手揉了他两下，“最近是和平，可你小子也别太放松了。”
许谦正嫌弃地躲着，闻言立刻苦着脸道：“哥啊，‘和平’这俩字别乱讲，说出口可就不灵了的……”
他话音未落，微信“叮”一声来了提醒。
-------------------------------------------------------
7时20分。
新城区，某栋小高层公寓楼内。
曾楷墨端详着手中制作考究的通讯器，面前的桌上则放着一张打印而成的信。
说是通讯器，其实它更像是一部功能简易的复古版手机：通体漆成黑色，支持九宫格按键输入。屏幕不大，菜单上唯二的选项是通话和信息。整体很结实，接合处严丝合缝，他尝试着掰了一下，很快便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
目前可供分析的信息还是太少，只能先跟着对面的步调走。曾楷墨沉吟了几秒，在信纸白边上信手写下“谨慎、做事周密、可能受到技术支持”几个字。
他选择通话，跳出来的列表里只有一个联系人：C小姐。
很陌生。曾楷墨皱了皱眉，打开手机的录音软件放在一边，接着按下了拨通。
“嘟……嘟……”
单调的拨号音在房间内持续不断地响起来。无人接听，曾楷墨就耐心地等，但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眉头也越拧越紧。
五分钟后，“哔”的一声，拨号音停止，转而是分辨不清的各种嘈杂。
似乎接通了。曾楷墨急忙凑近耳朵，但只听到类似金属的磕碰和不知是谁疲劳的喘气声。
“……C小姐？”搞不清对面姓甚名谁什么情况，他只能试探地用这个奇怪的称呼唤了一句。
通讯器里很快传来了回应：
“这该死的玩意儿怎么放这么远……啊？”
陈舟正忙着把刚拿来勾通讯器的鞋子套回脚上，一时间没怎么反应过来，“你是谁？叫我什么？”
“……”曾楷墨总觉得这和应有的展开不太一样，“我是警察。”
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对面的呼吸滞住了。
信中所写的“游戏规则”模糊不清，只说让他找到另一个通讯器使用者所在的地点，除此以外一点信息都没透露。因此对他而言，这么贸然地自报家门其实是承担了一定风险的。
他无法确定这位“C小姐”是罪犯还是受害者，有不小的可能打草惊蛇。
“警察？”陈舟眼睛一亮，但立刻压制住兴奋，“你怎么证明你是？”
反应很快。不感到胆怯并且让我自证，不像是干了坏事的人……曾楷墨思绪电转，回应道：
“我隶属新城区公安局刑侦一中队，姓曾，曾楷墨，警号是……”
“呃，没关系不用报了，我现在没法记也没法查，只能先相信你。”陈舟打断了他，“曾警官，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接下来所说的话，无论它听起来有多么怪诞离谱。”
“我大概率是被什么人‘绑架’了。”
她详细描述了自己身处的现状、黑色房间的陈设以及磁带所说的内容，听得曾楷墨眉头紧蹙。
“游戏？”
“复读机里的声音是这么说的。我怀疑设计这一切的人有意地在复刻‘电锯惊魂’的场景，但实际感觉又不太一样，那段录音完全没有关于我下一步该做什么的提示……”陈舟思索着，“曾警官，你有什么线索或者想法吗？为什么你可以联络到我？”
“我也有一个和你的描述一样的通讯器，是今早寄到的。”曾楷墨飞快地记着笔记，甚至已经画出了一个黑色房间的简易平面图，“我还收到一封信，那封信让我在明早六点前找到你的位置，不然就会有人死。”
“死的大概率就是我……”陈舟干笑着扯了扯手上的锁链。密闭空间独处的绝望与恐惧没那么简单就消弭，她也只是靠着一刻不停的思考在硬撑，而现在通讯器给她带来了一个命运相系的人，这不由得让她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别急着丧气，不一定会死的。保持冷静，时间还充裕就说明有希望。”曾楷墨似乎是想安慰，但安慰得没什么同理心，用许谦的话讲就是“降低了段位的欠揍”，索性闭上了嘴。
他观察着房间的结构，时不时用笔勾画，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个……呃……C小姐……”
“C什么C。”陈舟有点好笑，“我叫陈舟，耳东陈，泛舟的舟。”
曾楷墨的笔尖滑了一下。
“陈舟？你说你是记者？”
“是啊。《视角》的，我们网站和公众号应该都挺有名，你听说过？”
“确实听说过……”
何止是听说过。曾楷墨抿了抿嘴唇，决定暂且不纠结这些。
“陈小姐，我刚刚依据你的描述画出了房间的平面图。如果我所想与你所见偏差不是太大的话……”
“按照布局，你现在所处的房间，应该是一个审讯室。”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你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