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印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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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七年，林玉辰到了回府长住的日子。
小霞这几天都很开心，收拾行李的时候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林玉辰倚着门框看着她忙前忙后，突地将手里的林家银头枪往地上一震，开起了玩笑。
“还以为你会舍不得离开呢！”
“奴婢想念夫人，也想念林府。”小霞被吓得从地上跳起来，慎怪的看了眼罪魁祸首，继续忙着手里的动作，“而且我也不能伺候少爷一辈子，回府之后自有人来接替。”
小霞话里的人指的是安华，豪门府邸的男人一旦取了亲，能贴身伺候的人，除了妻子，便是小妾，林玉辰后来知道这些之后，才明白为什么每次回府当晚都是安华给她端得洗脚水。
林玉辰起初没在意这茬，还在为小霞说自己想念林府而尴尬，毕竟一个丫鬟都知道时时刻刻惦记林府，自己如此自由，十年却只回去了两趟。
一趟是因为柳清水再次病重，另一趟是林烬的六十大寿。
“亏得你想念母亲，可你走了，还有谁…”
林玉辰的话说到一半，猛然想起了府里的安华，自己原还有位没见过几面的夫人。
“按姜国婚律，男子满十六岁，女子满十四岁便可以嫁娶，少爷，您到年纪了。”
这样的话林玉辰听小霞说了好几次，起初是她因为得知自己的身份后主动问得，后来，每听小霞提起一次，她就希望自己不要那么快到十六岁的年龄。
小霞看到对方的沉默，以为她又动了不回府的念头，赶忙又补充了一句。
“少爷，这件事是躲不过的，即使夫人不催你，老爷和老太爷也着急为林家续香火啊，小夫人那边你也得给人家个交待不是？”
小夫人是下人们对安华的称呼，待二人办了礼，有了夫妻之实，才会改称为少夫人。
林玉辰将枪收回来抱住胳膊，想起前年柳清水病重时回去见到的安华，她微微低着头站在柳清水的床边，白皙红润的脸庞，精致的五官，已然没有原先灰头土脸的样子。
林玉辰只斜目看了她一眼，略感惊讶的同时见到榻上的柳清水，心里一时满不是滋味。
所有的人都能坦然的活，偏偏她林玉辰连个下人都不如，得要一辈子顶着谎言战战兢兢过日子。
“我无意娶她，也不能娶她！”
林玉辰觉得烦躁，撂下话转身就走，小霞追到门口，盯着她决然的背影大喊。
“少爷不娶她，照样要娶别的女子！”
林玉辰听到身后的声音，胸中的烦躁又重了些，紧握着手里的枪，径直去了习武场。
习武场在书库的旁边，面积本来就不小，刀枪剑戟也是样样齐全，后来因林玉辰烧了书库不愿再读圣贤书，林府就将书库块地也改成了习武场的一部分。
自此之后，林玉辰便将所有的精力用来习武，林聪起初觉得自己的儿子理应文武双全，奈何拗不过自家的老爹说圣贤书读得多了倒生迂腐之气，便准许了林玉辰免修书库的意见。
林玉辰直舞到大汗淋漓筋疲力尽，而后将手里的银头枪没入场地气喘吁吁。
十年了，心中的不甘与对柳清水的怨恨虽不如之前那般强烈，依旧时不时的难以排解，而这些年来，林府为了她这个“男丁”的付出和纵容，也让她慢慢开始明白柳清水的话来。
爷爷和外祖父本就不和，若是父亲纳妾生子，母亲失势，柳家和林家之间的矛盾就会越来越深，若是娶来的姨娘再蛮横些，对母女俩百般欺压的话，凭母亲的骨子里的傲气，或许根本活不到这个岁数。
可纵使母亲当年的做法多么有情可原，如今维持这个谎言的代价都未免过大，摊上自己的一生，还要祸害一个女子给自己守一辈子的活寡。
而且即使这些都能过去，三五年之内若是还没有子嗣，林家怀不怀疑先暂且不说，单单安华这边已经是个大问题。
思及至此，林玉辰便觉今晚又该是个无眠之夜了。
林府
“小夫人，小夫人！”
安华听到外面叫她的声音从桌子上抬起头来看向声源，见碧月推了门进来，又听到外面传来林叔的一声呵斥。
“怎么了，碧月？”安华说着，将手上的书合上，抬眼示意窗外，“外面在干什么？”
“您又看书入了迷，林叔带着人为后天的大礼做准备？您快出去看看，可漂亮了！”
碧月的语气极为夸张，甚至伸出手比划着，过来拉安华的胳膊。
安华想起一个月前，柳清水将她叫到房间里，说林玉辰十六岁生辰这天，要给二人举办大礼。
不想一个月竟这么悄悄过去，今天那人就该回来了。
“小夫人，你看着怎么样？”
林叔见安华被拽出了门，走过来跟她说话，他自然知道安华的意见丝毫不做数，但还是由衷地为她高兴。
“碧月说得没错，是好看。”
这些年来，安华对于男女之事多少有些耳濡目染，她抬头看了一眼门前悬挂的八角红灯笼，想到接下来要举行的大礼，说话间双颊便飞上了红。
她自然也知道了童养媳的意义，也知道自古以来童养媳都是没有大礼的，自嫁进夫家的那刻起，她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等着未来的夫家成年，然后为夫家传宗接代。
安华觉得自己是个例外，自来到林府的那天起，林府的主人对她都不算苛刻，尤其是柳清水，更可以说是百般照顾，就连为自己举办大礼的事情，也是她提出来的。
“少爷回来啦！”府里的小厮边跑边喊，经过院子，见到安华和林叔，便欠了欠身，“林管事，小夫人，少爷回来啦！”
安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随即心上一紧，手不自觉抖了一下。
“少爷回来了？快，快去告诉老太爷，我去告诉夫人！”
林叔显得异常激动，说完了话便直奔柳清水的那里去，安华站在原地，面上平静如一汪清水。
要办这样浓重的大礼，她是紧张的，消息放出去之后，李三来了林府两趟，她是开心的，可是似乎也没有那么开心，也没那么紧张。
更多的是拘蹙，来林府十一年，安华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真正的林玉辰，而突然与自己不了解的人同床共枕，行肌肤之亲，只会令自己更加慌张无措。
安华忆起最近一次见到林玉辰的场景，那是前年柳清水病重的时候，因为自己一直按照儿媳的礼仪守在床边，所以那日林玉辰刚一进来，安华还是在场的。
林玉辰已经比上一次高了很多，面上的稚嫩已经开始褪去，周身散发孤傲的气场，纵使五官如刀削一般清秀俊美，到底神情过于冷淡。
安华只在打招呼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便觉得一阵寒光摄入体魄，然后就被柳清水示意回避…
安华心里觉得疑惑，在她相对深刻的记忆里，林玉辰虽然性子傲，但在柳清水的面前，却是谦恭有礼，而如今，对待柳清水，也是这般倔强而冷淡。
安华不明白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目睹了柳清水时常以泪洗面，她希望自己能够知道些什么，也许…也许能帮上一点忙也未可知。
可林烬六十大寿那天晚上，安华壮着胆子试探着询问林玉辰时，对方只冷冰冰地回了她四个字。
别管闲事…
安华于是保持沉默，主人家的事情，她终究是无法插手，所以就连柳清水那边，她也没有开口再问。
“小夫人，你听到了吗？少爷回来了！”
许久，碧月见身边的安华没了反应，便抓着她的手将消息重复了一遍。
“听到了。”安华缓缓的回答，随后推开碧月抓住自己的手臂，“只是碧月，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大了，再这么顽皮，以后就该没人要啦？”
碧月听了，挎着安华的胳膊打趣，“好好好，碧月没人要，少爷回来了，小夫人有人要。”
“胡说什么呢？”
安华假装生气，碧月见了，也佯装不知情的过来哄，她的这位小夫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过于温柔，容易受欺负。
“是碧月的错，小夫人可要梳妆去看少爷？”
安华本就没有生气，听了这话，目光又柔和了几分，转身向房间里走去。
“自然是要去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