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心动》回龙观勒卡雷

7、第7章 选择

　　陈飞南听到沈一宇的声音，也有些奇怪，走出来就看见沈一宇阴阳怪气地看着夏春，皮笑肉不笑地似乎生气了。另一边夏春则苍白着脸，很是窘迫的样子。他赶忙关心地问：“夏春，发生什么事了？”

　　沈一宇这边气还没消，听见陈飞南直呼她名字，胸中更是一堵。他不做声，倒要看看她怎么回答。夏春也没想到怎么就会这么巧，哪里都能碰到沈一宇，偏偏还是在她刚向他保证过不久。如果非要在一个人面前丢脸，她更不希望那个人是沈一宇。她连忙向陈飞南抱歉地笑笑，解释道：“陈总，没想到这么巧遇到理事长，之前他给我布置过一些工作，我还没完成就被他逮到了。”

　　夏春说完又不好意思地笑笑，陈飞南像是相信了，转而看向沈一宇说：“是我叫夏春今天过来的。你找我什么事？”沈一宇看不得这两个人站一起，夏春叔叔的事情改天再说，看样子他得先解决眼前这个女人。

　　他冲陈飞南摆摆手，说道：“有点事，回头再说吧。既然碰见了夏老师，就到我办公室聊聊我之前给你布置的工作吧。”说完也不看两个人，自己转身大迈步走开了。夏春一看他来真的，又怕没跟上找不到路，连忙朝陈飞南告别然后就急匆匆跟了上去。留下陈飞南一个人，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若有所思。

　　沈一宇走回办公室的路上稍稍有些后悔，这样冲动地把她叫走，要和她说些什么呢？问她为什么来见陈飞南？叫她不要退出向远的项目？还是告诉她，他不喜欢看见她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后面的脚步声渐渐跟了上来，却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沈一宇走到办公室门口，吩咐秘书倒两杯茶然后不要其他人和电话来打扰他。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夏春一点点走进办公室。她今天又穿了白色衬衣，但换了一条牛仔裤，外面套一件芥末绿的棉麻休闲西装。袖子挽起来，露出她那只丑丑的表。穿的是黑色帆布鞋，头发没有盘起来，戴的依旧是珍珠耳钉。她像是没有怎么化妆，又或者只是不浓，看不太出来。整个人清汤寡水的，可偏偏，在沈一宇眼中，却越来越性感。他看着她朝自己走来，就像在看一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不定时炸弹。

　　夏春走到沈一宇办公室中央，便不再向前了。他看着她，既不说话，也没让她坐，而是像在审视一个犯人一样盯着自己。夏春感觉到他在生气，她也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他或许认为自己是来替叔叔向陈飞南求情——就在他刚刚给自己提出了一个不错的提议之后。但夏春可是真的冤枉，上次从沈家回来，她有意没去考虑沈一宇的提议还有陈飞南后来的话，只想自己静静，可陈飞南却突然请她到日新来一趟，说是要告诉她关于叔叔的事情。虽然她不想去，也害怕他叫她过去只是借口，但为了叔叔，又只得硬着头皮去见陈飞南。

　　然而，当下这些都并不重要，她必须面对眼前的沈一宇，平息他的疑虑与怒火。夏春刚说了一声“理事长”，沈一宇忽然打断她，问道：“《午夜艺术家》这本书是你编辑的？”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把夏春给问愣了，她点点头说：“是的。”

　　“为什么要出这本书？作者也不有名，销量也不是很好。”

　　他是在质疑自己的工作能力吗？夏春不知道这问话背后的目的，只得如实道来：“这本书的作者虽然没有名，但我关注了他一段时间，发现他是个喜欢将社会观察融入自己创作中的作家。这本《午夜艺术家》也是，虽然看上去像是一部小说，但里面的主人公，那个晚上在地下通道表演的男人是有真人原型的，作者跟着他采访了很多素材以后才开始进行自己的创作。市场上能够以这种态度进行写作的年轻作家不多，我觉得应该多支持这类作品。当然，小说本身讲的那个艺术家和恋人之间的故事也很动人，我最初是被它打动的。”

　　沈一宇并没看过这本书，被夏春这么一说也好奇了起来，便叫她下次带本书给他看看。这人的脾气好像来得快去得也快，怎么说着说着就好像之前乌云压顶的是另外一个人。而他叫她带书的语气，不知为何就让夏春想到了上学时习惯借她文具和作业的男生。

　　沈一宇看夏春还站在那里，就叫她坐，自己也走到沙发那边，陪她坐下。他这会儿倒是冷静了下来，可是之前的疑问还没有打消，他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决定不从她这里打听。他要做的，是把她留在向远的项目中，只要能做到这点就可以了。

　　想到这儿，沈一宇便问夏春：“夏老师，我之前的提议你是不是还没有想好？”

　　夏春想，果然是和这个有关，便连忙不好意思地说：“理事长，的确怪我。上次您说过之后，我确实还没有想好。”说到这里，她顿住了，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把犹豫的原因开诚布公地告诉他。

　　这正是沈一宇想要的答案。他接着夏春的话说：“没想好没关系，我的想法也有些变化。你叔叔的事情还是我来解决，但是向远的项目你不用退出了，而且最好，由你来担任联络人，主要负责。”沈一宇没有把话说死，但这只是他那个身份的人愿意展现给你的一种尊重而已。夏春知道，当不当这个负责人，并不由她自己说了算。沈一宇想让她当，陆老师，还有华文社就都得让她当。

　　然而，就在刚刚，陈飞南也说出了他的计划：日新向叔叔的公司投资五百万，帮助他度过这段经营困难的时期。他还没有最终确定具体的合作计划，但是想先把这个消息告诉夏春，希望她不要太过担心。

　　陈飞南没有提到任何其他的条件，好像只是因为沈定的原因，去执行了这么一件公务而已。当然，他还是借着这次见面的机会向她简单解释了下自己加入读书会的初衷以及一直以来为何没有向夏春袒露自己的身份，这才是他最重要的目的。夏春当时还来不及思考他所说的那些话，为了缓解工作压力，以及父母催婚的压力等等，可是现在，沈一宇的提议再次摆在面前，似乎，她要帮叔叔做一个决定。

　　慌乱之间，她看着沈一宇的脸庞，他明明刚刚才对自己说了其实挺霸道的话，但他的双眼和神情却是那么干净，还真是一个矛盾的人呐，夏春心想。或许是因为如此，她才一冲动，把自己的难题直截了当地告诉了眼前这个人：“理事长，我非常感激您的好意，叔叔也是。但是刚刚，陈总也说会代表日新给叔叔投资。我不知道您的帮助和陈总说的是不是一回事？其实这些商业上的事情我真的不懂，您还有陈总需不需要再见见我叔叔？”

　　沈一宇忽然意识到，自己让夏春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他不由地后悔了起来。他也没想到，陈飞南那边这么快就已做好了决定，只是，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单独告诉夏春呢？沈一宇又是不满又是疑惑，但看着夏春望着他的双眼，又什么都发作不出来。他忽然冲夏春笑笑，像是有些抱歉地说道：“都怪我不好，一心急，就让夏老师为难了。只顾着因为和你相熟，便想偷懒什么事都找你商量。你不用担心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和你叔叔，还有陈总，一起商量。你只要继续参与向远的项目就好。”像是犹豫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希望你能留下来，这个项目对你本人也会很有帮助的。”

　　当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夏春相信他是真的那么认为的，是因为这个项目对她也有好处，所以不想她错过。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确信他的想法，或许是因为他笑起来真的像个大男孩，又或许是因为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太过专注，容不得一丝欺骗与谎言。她忽然不知从哪里涌上来一丝羞涩，移开了两人本来互相对视的目光，有些慌张地微微低下了头。深吸了一口气，夏春才又抬起头，对沈一宇笑笑说：“理事长，谢谢您为我考虑。我会认真对待和向远的合作项目，希望不会让您失望。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说完，她朝沈一宇伸出了自己的手。

　　沈一宇没想到她这样干脆，又看看她伸出的那只手，轻轻地握了上去。夏春又朝他笑笑，沈一宇却很快收回了自己的手，像个被人发现的小偷。

　　送走夏春，沈一宇才发现，自己到底是没有问出为何陈飞南要找她来。他决定夏春叔叔的事情不能再拖，陈飞南插手的事情够多了，他不想这个人也出现在夏春身边，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