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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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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凌乱的脚步声混杂着金属切割空气的呼啸,在北逍一声又一声大吼的求救中,不只原本被追杀的紧迫气氛还有顾辞刚刚凌乱的心曲都化成了淡淡的鄙夷。
“救命啊——”
这个上一秒还跟自己打架、耀武扬威的男人居然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怂蛋……
顾辞猛地甩开北逍的手,想要自己跑。然后在顾辞回头粗略计算对方人数的时候,北逍却以为他要回头跟他们拼命。
“杀人啦!十一快跑啊!”
他不知道对方名字,“十一”是他胡乱编出来的。
他喊完便又拽住了顾辞的手腕,将他强行拉到了自己身旁。顾辞转头拧眉看着他,却听见这个刚刚还在绝望大吼的人在自己耳边轻语道:“这附近可有山林?”
顾辞很快就明白了北逍的用意,他反握住了北逍的手腕,加快了步子,北逍也悄悄放慢了速度。
“有。”
话音刚落,顾辞就察觉到他身边的北逍几乎把身上的家当都拿了出来。一会儿往身后扔个玉扳指;一会儿往后砸个银元;又或者是什么珍珠璎珞。
顾辞看着那有的当场碎掉的珍奇玩物都觉得心疼,北逍何尝不是呢?虽然是他扔的。
虽说他沈淮府不差这些钱,可他也心疼啊!他爹从小就告诉他节俭,告诉他体恤百姓。若不是这次突然来了京城,得装成一个挥金如土的闲散王爷,他才不会出个门带这些东西,为了装得更像一点,把这些都扔了!
他娘的,小爷迟早有一天都讨回来!
果不其然,在跑进山里之后,人数果然如北逍料想的那样少了几个。估计是回去给那人报信去了。
北逍与顾辞对视一眼,不知道两人从哪里来的默契,都逐渐勾起一抹冷笑。
进了山,绕过几个丛生的大树,两人都施展轻功飞到了树上,一左一右地看着下面四处张望的众人。
两人同时折下了树上较细的树枝,将身体隐藏在树干的后面。声音折返,嘈杂四面并起,让人无法判断两人的方位。
而后,十几支细长尖锐的木刺如羽箭般刺向那群刺客,防备不当的瞬间被刺穿了胸膛,当场毙命。几乎是同一时间,北逍手中的利剑转了一圈,反射出的寒光让北逍的气质陡然一转。
“待着别动。”
紧接着,一阵风过,顾辞就看见一个深蓝色的身影带着一把被血色渲染寒意的宝剑穿梭于人群。步步如风,招招致命!就连飞溅的血液都没有沾染到北逍身上丝毫。此刻的他,桀骜的鹰眸带着无法抵挡的刻骨杀意,杀人之间,鲜血之中,这个上一秒在呼救的男人,却在这时连眉毛都不曾皱一下。
他仿佛来自黄泉深处的战神,在解决全部的蝼蚁之后,站在血气中睥睨脚下还在缓缓流动的血红,不带一丝表情,没有任何情感。
北逍拿起手中沾染了血液的剑,他在还未被污染的地方,借着月光与金属看清了自己的脸。
一个比起三年前的他成熟了不少的沈淮王;一把再也不会因为杀人而满心愧疚与恐惧的人形利刃。
他不禁轻轻冷笑,看着剑中“面目全非”的自己。他知道,从三年前起,他就是沈淮王北云彻,而不是淮王公子北逍。
听到身后有人落地的声音,北逍擦了擦手中的剑,对着身后的人邀赏一般地笑着问道:“怎么样?我刚刚演的像不像?帅不帅?!”
谁料顾辞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径直走了没有说话。北逍不死心,追上去道:“诶,你说句话啊,我刚刚是不是特别帅哈哈哈哈。”
“傻子。”
听到这话北逍一愣,随即笑得更开了。顾辞停了步子,对他说:“你为什么还跟着我?”说完就继续走了。
“啊——”北逍发出了怪异的一声,然后接道:“这长夜漫漫的,这位仁兄可要与我秉烛夜谈一番?”
顾辞拧眉问道:“你是脑子不太好使吗?”北逍嘿嘿了两声,然后凑到顾辞面前。
“可能吧,谁知道我是不是一个真的疯子呢?”即使得到了对方一个白眼与不理睬,北逍依旧没有放弃。
“这位仁兄,在下北凉。”
“……”
“诶,兄弟,你叫什么啊?”
“……”
“这位——”
“你能闭嘴吗?”
北逍噗嗤地笑出了声,然后努力正色道:“这天已经黑透了,这位兄弟我们二人要不在山里露宿一夜?”
顾辞突然停下,看着他严肃地说:“自己找地方,不要跟着我。”
“别啊,这天这么黑,你一个人在山里多危险啊。”面对来人的不依不饶,罗里吧嗦,顾辞真想一拳头打过去。
他很少有这么没耐性的时候,能把他逼到这个地步的,北逍是第一人。
他咬咬牙说:“我一个会武的男子能出什么事?”说着还晃了晃手中的剑。
北逍撇撇嘴,心里想到:正常来讲是没什么事,可是这位兄弟,你还记得你胃疼吗?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是我害怕,想找个人陪……”软磨硬泡,我就不信不行!
顾辞闻言,挑了挑眉,用剑指了指地上的尸体,等着对方的掩盖说辞。
“……嗯,我怕黑。”
一本正经却不着实际。
顾辞刚要张嘴,胃部就又传来一阵绞痛,脸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北逍连忙扶着他。
“没事吧?”
顾辞瞪了他一眼,然后将他推开道:“要跟着就把嘴闭上。”北逍立马做了个捂嘴的动作,想扶顾辞呢,顾辞不让,想说话呢,顾辞不让。
北逍只能在他身后,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着。
不知为何,北逍在他的身上仿佛看见了一丝苍凉,更有着一丝难以让人靠近与理解的孤寂。
他皱了皱眉,有些晃神。
而后,他拾起了一些木柴,无言地走在顾辞后面。等到顾辞找到了个山洞时,他才想起他的后面应该跟了一个北逍。
可是等他回头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顾辞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想难怪刚刚如此安静。
那个人是走了吗?
顾辞心里突然多了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靠坐在山洞的石壁上,冰凉的手捂着胃,柳眉深锁。就在他刚刚要睡着的时候,他听见了树枝折断的声音,他迅速睁开眼睛,握紧了剑。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对他软磨硬泡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猎来了个兔子,已经扒好了皮,插上了树枝。
北逍听见了声音,从一堆木柴中抬眸,然后对着顾辞笑了笑。
“你醒啦?”
顾辞迟疑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就见北逍将兔子放在他手里说道:“正好,醒了就帮我个忙,拿下兔子,我生火。”
很久之后,顾辞才在火石的星火间开口问道:“你没走?”眼前的柴火堆被倏地点燃,红黄相间的火焰给漆黑的石洞带来了方寸光明。
北逍一边往里扔柴火一边说:“你好不容易才让我跟着你,我怎么可能就一声不吭跑了呢。”
刚刚他在来的路上看见了一个兔子洞,他猜测顾辞胃疼应该是被饿的。于是就打了只兔子回来。
顾辞没有说话,把兔子重新递给北逍后,两人相继无言。北逍想说话,但他觉得顾辞现在应该更需要安静。而顾辞本人更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看着顾辞想施展拳脚,却又被寒冷逼得缩作一团,北逍觉得有些好笑。他脱下自己的鹤氅给那人扔了过去,谁知顾辞居然不要。
“这都是话本里富家子弟用来获取女子芳心的戏码,拿走,我不用。”
须臾后,北逍放肆的笑声在空荡的山洞里尤为响亮,甚至替他挡住了顾辞的怒视。
“别闹了兄弟,你是那娇贵的富家女子吗?不是吧?那你怕什么?你看看你都冷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就要把鹤氅披在顾辞身上。顾辞依旧不愿,挣扎着说:“我不习惯这个东西。”
“多穿一穿就习惯了。”
“不,拿走!”
“对对对,不拿走不拿走。”
“你这人怎么这般无赖。”
终于把鹤氅好好地披在顾辞身上,北逍满意地看了看他这身奇怪的穿搭。
素色麻衣配上名贵鹤氅,好一个新鲜的穿法。顾辞咬牙看着那个正在憋笑的男人,他知道他在笑什么。
俗话说人要衣裳树要皮,可顾辞现在宁愿不要这衣服,于是他又想把鹤氅脱下来,谁成想北逍突然蹲下来,一只手把住顾辞的手腕,另一只手压着鹤氅拖地的部分,他慢慢地俯身靠近,两个人的鼻尖渐渐只剩下一指宽的距离。
顾辞不可思议地看着来人的双眼,逐渐屏住了呼吸。北逍的目光也同样在顾辞的面上扫荡,他看着那人高挺的鼻子,仿佛星光玉露的褐色眼眸,两条秀气的柳叶眉,竟然第二次乱了呼吸。
鬼使神差,他又降低了两分 身子,两人交替着鼻息,灼热的目光让顾辞不由得抓紧了衣角,终于,北逍停在了距离顾辞嘴唇两公分处。
一声悦耳的轻笑让顾辞彻底失了刚刚恢复的理智,北逍缓缓抬起了身子,恢复到最开始鼻尖与鼻尖的距离,他一双鹰眸都在这一刻都温柔下来,眸中含笑,又捏了捏顾辞红掉的耳朵。
“那你觉得是你会爱上我?”
“还是——”
又一声轻笑,他轻轻用手揽过顾辞的腰身,让那人挣脱不开也逃离不掉。
“我会爱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