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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   晚上蒙古族的乡亲们招待调查团吃饭,老乡淳朴,所有肉菜都是大海碗装的,奶制品更是堆成小山一样高。
      繁阳自然是无肉不欢的,烤全羊羊蝎子牛肉干不要命地往嘴里塞,陈清在家明令禁止他一顿吃超过半斤的肉,繁阳此刻终于有一种可以满满充电的感觉。
      为什么喜欢吃肉呢?繁阳突然想,他没有味觉,吃什么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种生理性填充,但肉制品真的是一种近乎执念的东西。他享受那种弹牙的口感,享受一丝丝的肉纤维在嘴里翻滚的感觉,享受嚼成肉糜之后吞咽下去的窒息感。繁阳偶尔会想,其实生肉熟肉差别也不是很大,人肉动物肉差别可能会更小。
      旁边蒙古族老奶奶齐齐格眼睛不太好,只能借着灯光朦胧地看到轮廓,可即使是这样,她都能看出来繁阳吃得是多么欢实,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她笑眯眯地让旁边坐的女儿给繁阳夹菜,用蒙语跟繁阳说,你这么瘦的孩子要多吃些。最后干脆支使女儿把一大碗黄豆海带炖猪肉给繁阳端过来。
      繁阳自然是饱了的,可他偏偏习惯面前有东西就尽力吃完。老人喜欢吃些烂软的吃食,自然推己及人给年轻人夹的也是这些东西。齐齐格给他加了一块五花肉,说是五花,其实瘦肉很少,薄薄的一片瘦肉粘连着一大块晶莹玉润的肥肉,油脂的光泽在蒙古包昏黄的灯光下熠熠生辉,褐色的肉皮上倔强地生长几根僵硬的白毛,颤抖畏缩的姿态宛如街边最浪荡妓女的臀部被拍打出来的肉浪。
      繁阳甜甜地笑着接过,一块猪肉三口吃下,第一口是瘦肉连着肥肉,肥肉松软滑腻,瘦肉劲道耐嚼,两者混合颇有水乳交融之态;第二口单是肥肉,柔软细腻的温度,小小的脂肪颗粒在口腔里爆破成浆,一口咬下去还能感觉到温热的油脂在舌尖滑动,似嚼未嚼就连着津液一起滑入食道;第三口是猪皮和肥肉,猪皮比瘦肉更加劲道,虽然没有瘦肉纤维塞牙的口感,但上面密实的纤毛是个不错的代替,油脂裹挟着皮肤的保护层,生亦乐,死亦乐,生死同乐。
      细细地品完,繁阳满意地笑了,单田看见他因为亲吻而破损的唇角挂了一滴油,便细心地用纸巾拂拭掉。
      繁阳冲老奶奶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欢快地用蒙语说“真好吃”,齐齐格乐得不可开支,自豪地说那是因为他们家娶了一个好媳妇,不仅能生养,会放牧,做饭更是整个白音村妇女的领头马。
      繁阳顺着齐齐格的话夸下去,温柔恬淡的姿态让浮夸的奉承变成真心实意的赞美。繁阳从饭菜夸起,夸媳妇,进而夸蒙古族妇女,进而夸整个蒙古人民,一顿饭把一屋子人哄得开开心心,觥筹交错间,繁阳眼睛突然穿过对桌人的肩膀,看到了直对着自己的小镜子,里面的人红晕悄悄爬上了脸,红润地嘴唇漂亮地笑着,眉目写满了谦卑的真挚,瞳色深暗不明。
      远处谢严一筷接着一筷地给任珏夹菜,做足了尊师重道的模样,借着口腹之欲和颜悦色诉说着彻夜难眠求而不得的思念。区建挤到一个蒙古族姑娘的身旁,嘴里劝着酒眼睛却瞟着严实蒙古袍下她刚刚发育的胸脯。
      单田盯着繁阳喝酒时嘴角流出的透亮水液,繁阳表情微醺,让他幻想出了压在繁阳身上的情形。谭灵一改嬉闹的常态,仿佛喝水般四平八稳地啜品着奶酒,左手慢慢地盘着常年戴在手腕上的佛珠。
      吃完饭已经将近十点,一行人摇摇晃晃回到宿舍。一路上喝高了的单田对繁阳上下其手,只差解开繁阳衣服来个实际性接触了。繁阳此时头疼得要死,不只是精神上的,也有身体上的。他之前在家或是在学校根本接触不到酒,这次一个小小的蒙古包里上升盘旋着每个人喝完酒之后打嗝出来的酸腐气体。
      简单地洗洗涮涮之后,一行人躺在床上梦会周公。繁阳直愣愣地躺在床上,脑子混沌可却没有一丝睡意。他随手抓起枕边的衣服闻了闻,布满了肉奶的腥膻味儿、奶酒发酵的酸味儿和土烟留下的臭味儿。
      他突然觉得恶心,披上那件味道地图般的衣服冲出了宿舍,一到外面就跪在地上喷射性地吐出刚刚吃的东西。繁阳突然想告诉班里问他如何保持身材的姑娘,这就是他顿顿离不开肉却依旧削瘦的秘诀。
      这酒吐下去,冷风把繁阳吹醒了不少。他回到屋里,给喝得不省人事的四个人垫高了枕头,盖好了被子。
      繁阳望着清冷的月光,第一次感觉夜是那么长。他已经无法遏制最近出现的越来越频繁而真实情况的“灵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和单田的接吻,或是朦胧的土烟和放肆的酒气,让他终于明白这不是灵感,是记忆。
      谭灵就在这个时候起来,眼神清明却深不见底。他把棉衣给繁阳披上,繁阳勾起嘴角露出左边的酒窝,快乐地问他“装够啦?”
      谭灵也笑了,右边的酒窝和相似的面容让他们宛如一对双生子。他揽过繁阳调皮地说,“知道我装醉还给我又盖被又垫高的,没有你的配合我怎么演出?”
      繁阳温柔地注视着谭灵,月光下仿佛一尊举世无双的雕塑,尽管彼此都知道那双眼睛里并没有任何热度,谭灵还是被晃着了眼。
      他揽过繁阳的后颈,放肆地侵略他的双唇,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繁阳并没有反抗,也没有波澜,仿佛和人接吻就像吃饭一样自然。他迅速调整好呼吸,嘴唇什么时候该张开,舌头什么时候该回应,他已经驾轻就熟。
      谭灵恶狠狠地放开他,钳着他的手腕告诉繁阳,“我看见那个单田给你擦嘴角了,你怎么这么骚啊,刚认识不到一天就勾搭上了?以后离他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繁阳依旧笑,因为他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脑海里社交规则里没有告诉他这个时候什么表情合适。但是他知道谭灵在骂他,有人骂的时候应该微笑着接受。
      谭灵叹了口气,摸着他日渐消瘦的面颊,说”怎么又吐了?去医院检查也没问题,清姨和我平时还看着你吃饭,怎么就是吐呢。”
      繁阳道,“你还说呢,清姨哪是看着我吃饭,明明就是把蔬菜和粥往我嘴里灌!我不爱吃那玩意儿,就肉好吃一点。”
      谭灵手游移在到繁阳的脖颈,轻轻地摩挲他后颈骨上的一小块伤疤。他觉得这么纤细白皙的脖子上出现一块伤简直是白玉微瑕,从发现繁阳身上有这么个东西的时候就想着把它扣掉,因此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重了些。谭灵手上力气渐大,声音却温柔和缓得不行,“清姨对你够好了,一个三十出头的女警察,为了你单身这么些年,还一口一个一姨叫着,都叫老了。”
      繁阳有些吃痛,但没说话,因为此时谭灵拉低了繁阳的衣领,此时正伏在那一段如玉的脖颈上吮吸着。
      谭灵边吸边含糊地随口说道,“话说如果真有你亲身父母大哭特哭地认你那一天,你会离开清姨吗?”
      繁阳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谭灵发现他锁骨上起了一层绵密的鸡皮疙瘩。他抬起头,借着月光皱眉看着繁阳。繁阳脸上依旧温和,嘴角微翘,眼睛却紧紧地闭着。
      谭灵感觉不对劲,他摇晃着繁阳的身体,为了不吵到别人只能低声地唤着他的名字。奇怪的是繁阳晕了却没有倒下去,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
      谭灵在他的人中上卡了一会儿,繁阳终于慢慢地睁开眼睛。眼珠间或一轮地呆滞,连招牌式的微笑也从脸上褪去,只剩下花店门口落灰许久的干花般枯槁颜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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