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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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归 十九
浦原找到平子的时候，对方正惬意地坐在雅间，倚靠着软垫，桌案上摆着两杯茶和两叠小吃，那人把果干拿到自己面前，毫不客气地挑挑拣拣，把饱满色泽亮丽的挑出来自己吃掉。看见他来了，便又把碟子推了过去，动作行云流水，坦荡得让人咋舌。
“今天怎么想到在流魂街见面。”
浦原打了个招呼，善解人意地把那盘果干重新推了过去，然后拿起那杯尚有余温的茶喝了两口。
“等会要去裁缝店取衣服。”
浦原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相当复杂，“你倒是有兴致。”
“尸魂界无聊得能闷出病来，难得有个活动，做身衣服怎么了？”平子真子义正言辞地说道，“盛夏的祭奠，多好机会，言正名顺的，就应该花点心思再好好和漂亮的小姑娘约上一次会。这不叫不务正业，这叫享受人生。”
浦原说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厮可是能花大把时间保养头发的，队长里比他还有偶像包袱的还真没有，这么一来反而是情理之中了。不过他倒承认前半句，尸魂界确实无聊。
“莱已经和蓝染有交集了，你现在不急了？”
“他们早晚会有交集的，而且我现在也看开了，之前确实太急躁，现在想来蓝染能那么不动声色，背后的筹谋与算计一定超乎想象，不会那么容易被我们抓到破绽。假设莱真如我们所想站在蓝染那边，她的心机不会比蓝染少多少。”
“那按兵不动？”
“我已经拜托了京乐队长去调查了，他们是情报队，这方面比我们精通。”平子拍拍手，将手上的碎屑弄干净，“这样你也轻松些，之前是我太任性了，时时刻刻监视着人什么的，实在是难为你了。”
浦原忽的有些恼怒，“你不信我？”语毕就后悔自己的莽撞，他被提醒了太多次与莱之间距离，所以一直小心翼翼以至于有些时候觉得举步维艰，虽辛苦但扪心自问确实是没有越界的。平子这一番话有些戳了他的痛点，难得的耍了点脾气。
平子定定地看着他，最后还是妥协地放缓语气安抚道，“怎么可能会怀疑你，只是我们调查了那么久依旧一无所获，就连我自己有些时候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京乐队长是能帮助我们的最好人选。”
他揉了揉头发，顺直的金发经这么一番糟蹋也没乱，依旧整洁漂亮。“而且在这件事情上你我的感情色彩都太重了，已经无法站在客观立场上看待，不如先退一步，让脑子冷静冷静，姑且随遇而安吧。”
“……抱歉。”浦原轻轻说道。
“说什么呢？"平子坐到他身边，手豪迈地一揽，"趁着祭奠稍稍放纵一下吧。"
平子说起话似乎总是不着调，但意外的精通话术，算得上是聊天的一把好手，正事之后东拉西扯地又讲了不少琐事，多到让人怀疑这人平日究竟是在当队长还是在哪个角落当战地记者浑水摸鱼，不过被他这么一顿聊下来，浦原竟真的平静了许多，最后离开雅间告别的时候还能轻松得笑出来。
回去的路上浦原注意到街边摆了不少小摊，很多有门面的铺子也都店门外摆了架子，大多都是衣服首饰和小零食，这些摊位是为了赶夏日祭这波生意的浪潮。每年这时候的夏日祭是最盛大的，不仅由死神操办，而且规模惊人，从内廷和流魂街的交界处开始，一直往后差不多包括了二十个街区，听说再往后也有后几十区办的祭奠，不过肯定不及前边的热闹。
街上有许多结伴而来的女孩，神态往往娇憨可爱或是羞涩多情，这样和睦烂漫的情景让浦原又放松了许多，兴许是氛围的渲染，他忽然很想给莱挑一个小礼物。
衣服不太合适，带扬往往要和衣服搭配戴佩，从材质到颜色再到刺绣图案统统有讲究，审美上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也知道自己一窍不通，就放弃这种容易让双方尴尬的礼物了。其实带缔带扣也不在浦原的考虑范畴内，这两样容错率要高得多，现在店铺摆的样式也都是时薪的、姑娘们喜欢的，挑起来并不难，只是直觉告诉他莱根本就不会穿和式的衣服，虽说好像他从未见过莱穿除了死霸装以外的衣服。
于是剩下的选项便是发饰了，挑选起来倒比浦原想象中的轻松。发簪不行，莱的头发末梢也只到颈侧，挽不起发髻；那些珠花和仿真花则是完完全全与莱的气质迥异。发卡是最合适的，只是大多发卡看起来过于稚气可爱，不是适合莱的样式。这时他想起莱的那对耳饰，她适合色泽冷冽清亮的晶石，衬得她那双铁灰色的眼睛亮而灵，不似在人间。
最后他是在一家客人并不多的门店里看到了合适的样式。之前一路看得多了，现在这么一瞧浦原也多少能看出这家店应该是模仿现世流行珠宝的款式。这里的发饰多是镀金镀银、镶嵌水晶水钻的样式，造型简约大气，内敛又不失优雅，虽精致，但不够俏皮，不是大多年轻姑娘喜欢的，但却是最适合莱的。
浦原很快就选好了，不如说他看到这枚发饰的第一眼他就想到了莱：那是一枚兰花形状的发卡，花茎是镀金的，叶片都是由大小一的碎钻镶嵌成的，兰花的花朵是几颗精致透亮的紫水晶。做工精致，其实要价不菲，不过这不在他的顾虑之内，他只觉得这要是配上她那对从不离身的耳坠该是会很好看的。莱适合紫色，她的剑鞘也是深沉的紫色。
待从店家手中接过仔细包装好的发饰，浦原方后知后觉地有些脸热，他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把礼物送给莱。当然了，回去直接给不是不行，可能稍微又些违和，却也无伤大雅，莱多半是不会拒绝的，她该是会当作一份好意和人情，日后想必会换个法子还回来。这么一想，浦原又有些挫败懊恼，他不想那么潦草地把礼物送给她。
身边又经过不少青春洋溢的年轻人，再不通情爱他也是知道他们采购衣物挑选礼物是以祭奠为契机对在意的人示好，这似乎都成了惯例，仿佛是一年里的第二个情人节。他当然是想约莱一起在祭奠那天逛逛的，确实也没有规定结伴的异性一定得是伴侣，但要是再送个小礼物这就有点太暧昧了。
浦原自己也很清楚，他与莱之间的吸引与融洽比爱情要克制冷静得多，又远远超过一般的友情。他从未感受过忘我的男女之爱，所以也曾设想如果一开始对莱没有那些猜忌假设，他们之间的契合会不会沿伸成爱意。
人的情感真是细腻又复杂的馈赠与灾难，在遇上莱之后他总是会这样自我感叹，从前他也从未想到生命中会出现这样一个让他百感交集的女人。
从冠冕堂皇的情感来看，他欣赏她的聪明才智与深刻见解；对于她的过去他感到怜悯与心疼，也会为她的坚韧肃然起敬；往最俗的外在看，他当然觉得她是美貌的，要是再坦诚一些他也会承认内心隐秘的角落藏着一点点对莱有关□□的欢喜。但与这些正向感情同样重量的还有猜忌与怀疑，他甚至从未完完全全信任过莱，这样又怎能说是喜欢或者爱呢？
浦原不知道他人的情感是如何运作的，他们的爱恨是像那些艺术作品表达的那样分明吗？他无法正确揣测他人所想所思，只是觉得描述情感的字汇太过贫瘠苍白，要是像他的瓶瓶罐罐有专一对应的名称与解释，他是不是会不那么困惑烦扰。
而设想终究是设想。浦原轻轻摇摇头，继而又在纠结怎样才能不潦草又不暧昧地把发饰送出去，想了半天，重心又落到要不要约莱一起去祭奠，一直龟毛到走进办公室还没纠结出答案。片刻回廊响起莱的脚步声才赫然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将装发饰的盒子丢进抽屉，决定思考了那么半天的答案是到时候再说。
莱是来放文件的，内廷盛夏的时候会放几天小假，夏日祭算是假期开始的标志，所以这几天工作格外繁忙，这个点平时她该是下班了，见到浦原，她打了个招呼，顺便问问这个姑且算是上司的人还有什么工作要做。
"没有了，我这边都完成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几天应该都没什么大事了。你接下来要去其他人那边帮忙吗？"
"不用了，差不多都做好了，等下要去女性死神协会那边。"
"关系好起来了吗？最近你好像还挺常去的。"
"还行吧，快临近祭奠了，又要放假，姑娘们可忙了。"
"有活动哦？"
"不是，你以为女孩子光彩照人的背后是什么？那是无数姑娘审美的结晶和讨论的成果。"
"所以你也在挑挑拣拣或者帮别人出谋划策？"
"不，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微笑和重复夸奖。"莱歪了歪头，"我对和服所知甚少。"
语毕莱对浦原挥了挥手，便朝协会的活动室走去。之前蓝染那么一说，她也久违地对祭奠有了些许期待，这次约会被他搞得有些神秘，她只知道在据点会面，时间是晚上八点，其他一概不知，她不讨厌，反而有些兴致盎然。莱当然想过去之前要不要稍作打扮，后来还是决定一切如常，一是谨慎为上，二来据点才是她真正的家，梳妆的东西也不少，到了那儿打扮还能更精致些。
只是每次姑娘们问她有没有约人一起逛祭奠，她也只能回答说就打算一个人稍微走走。
她是真不懂和服的门道，这方面她估计没比浦原好多少，也就审美能够在线。协会里的女孩们大多兴致高涨，莱也不好总是以不懂为理由推脱不去扫兴，在旁边说笑几句夸奖几句对她来说不算难事，就权当去蹭协会里的点心了。
到了活动室她捡了几样点心，下班的这个点都是感到饥饿的时候，正好来这填个小饱。离祭奠没几天了，女孩们衣服都选的差不多了，容易左右为难的姑娘现在也好歹到了挑选饰品的阶段了。她站在外围，一边小口吃着糕点，一边例行公事地微笑 ，点头以及夸奖。
不过今天话题的重点更多在怎么和意中人成功确定关系上了，这个话题在女孩中永远是中心的中心 ，一旦打开话匣子总能说上好久。莱其实不太能完全理解，这些都是很优秀的姑娘 ，她不太懂为什么她们要畏手畏脚。换作她一般来说三四次约会就完事了，吃几次晚餐再笑得撩人些，末了勾着手散散步，还不行就亲一亲脸颊。基本到这儿事就成了，要是这都不成也确实没必要强求。
当然了，文化氛围不一样，她个性又强势主动，更何况她还是这方面的好手，这种大胆的方式对莱是信手拈来。她要是把这一套教给这里这些纯情害羞的姑娘，怕是要激起千层浪。
现在为情所困的姑娘是四番队的十席，莱只知道她叫小百合，身材娇小纤细，眼睛圆而亮，莱实在是觉得她娇憨可爱。尸魂界在情爱上不那么开放，小百合就是那类典型容易害羞的女孩，在谈到心上人的名字都会垂着眼脸红。在姑娘们的言语交谈中莱了解了个大概，小百合现在的情况就是苦于如何捅破那层确认关系的窗户纸，一边不好意思主动告白，一边又患得患失害怕对方在没有尽头的暧昧中失去了热情。
那么可爱的姑娘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莱在心里吐槽，大抵是对方的纯真和青涩隐隐勾起了那遥远的对女儿的思念，她难得地出声提了点建议。
"男孩子也是会害羞的。"莱提醒道，周围的声音忽地安静下来，小百合那双明亮的眼睛有些怯怯地看着她，"你总是依靠人家主动总是不回应他，这其实很容易让对方觉得挫败，甚至会认为你并不喜欢他。"
"久而久之你们之间的情意就会耗光了。"
她的话让小百合有些着急了，于是莱做了一个安慰的手势，"我也不是说要你直接告白，只是你也可以尝试着主动约他出来散散步或者吃个饭什么的，他邀请你一起去逛祭奠了吗？"
"是的！"
"那你可以试着在一起逛街的时候牵对方的手，或者挽他的手臂。"
小百合的脸刷地红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莱叹了口气，"走的时候挨着近一些也是可以的。"
莱放下手中的点心，离小百合近了一些，"这些亲昵主动的动作不会让你显得轻浮，也不会让对方觉得冒犯，这些只是你对他好感的表达。自信一点，你是一个很可爱的好女孩，我想你喜欢的那个人也是那么认为的。"
小百合缓慢而认真地点点头，莱拍了拍她的脑袋，她只是提了提建议，对方是否要做并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之内。她伸长手臂将那叠点心捞过来，继而又在身后的茶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回过身的时候发现周围姑娘的眼睛亮亮地盯着她。
"怎么了。"
"莱好像对恋情方面的事情很拿手诶。""有交往的对象吗？" ........
突然变成话题的中心，莱挑了挑眉，又有些头痛，她不可能全盘托出，难不成她要告诉这些纯真的少女她曾当过许多达官显贵的情妇？
"是和浦原副队长吗？"
这话倒是一记惊雷，身边顿时叽叽喳喳起来。说这话的是京乐的副队长，莱知道浦原会往八番队跑，矢胴丸莉莎那么说，算是变相地证实了浦原过去应该是有和京乐谈了和她有关的事。她虽然和浦原关系不错，但程度把握很好，基本没有什么桃色的绯闻。
"我确实有经验，但是在生前，现在没有什么谈情说爱的兴致，和浦原副队长只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而已。"
"原来莱是转生魂啊......"
尸魂界被魂葬摆渡过来的魂魄极少会有灵力，能成为死神的更是凤毛麟角，这其实是一种折磨，所以碰上这样的特例，谈及到人家的过去就会格外严肃谨慎。
她们倒是不提她过去的情史了，话匣子不由地往浦原身上引，莱也知道这些姑娘大多没怎么谈情说爱过，多多少少有些恋爱脑，和她们掰扯浦原的事估计会理解得离谱，正巧今天夜一不在，于是果断地把他俩拉郎到一起，人家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多年，很快就把女孩们的吸引力从她身上转移掉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莱甚至有些身心俱疲，决定以后还是少来女性死神协会，即使来了也要控制自己少说一些话。再待了片刻，她以还有工作要忙为理由提早离开了活动室。
现阶段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只是假期结束后不久就是真央新一届招生季，这些工作不会落在队长和副队长头上，多是像莱这种优秀毕业生来处理交接，有些工作得提早准备。说起来这几年真央人才辈出，她姑且算是人才中的一个，但还是后浪拍前浪，朽木和志波家的这两个年轻人陆续入学，简直是大写的明日之星。
她和蓝染在流魂街多少有些自己的消息渠道，离考试不足一个月，接下来考生都会陆陆续续地到前几十区来，是个摸清这届新秀底细的好机会，听蓝染提及，这次似乎又有几个天赋异禀的孩子。
莱不大管这方面的事情，等正式开学了有的她要忙。最近她的重心都在研究上，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情绪以及脑机能确实和虚化的成功率有关，虽然不是决定因素，但能助力不少。这块算是她的领域，目前莱打算通过研制新药物来稳定被试的魂魄，最终目的当然是能够成为稳定剂顺利虚化，但目前能达到的功效是延长那些倒霉蛋爆裂成灰烬前的时间。
这么看的确残忍，要是往积极的角度看，那就是为他们增加了实时跟进研究的时间。而且她的药剂确实在缓慢而稳定的进步，现在稳定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傍晚莱回到宿舍，比起还在真央实习时候的房间大了很多，她虽然不是席官，实力却是有目共睹的，又着实得器重，在旁人眼里浦原是成为下一位队长的大才，因为他对莱多有照顾，所以都认为待浦原继任为队长后莱很大的可能会成为下一位副队长。
房间里莱只能做一些文献、计算上的研究，偶尔能做做小实验，为了万无一失，她的所有笔记都用意大利语来记录，封面用的还是诗文摘抄的外壳。她很少把工作带回队舍做，其实死神的生活很简单，工作并没有那么繁忙，日常处事也不怎么依赖交友，这里贯常的娱乐方式她也并不感冒，所以除了工作和研究，她还真挺空闲。
洗漱后莱重新坐到书桌前，打算把近期的研究和笔记好好整理整理，开始前不忘点上有防虫功效的熏香。盛夏是莱最不喜欢的季节，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那些生生不息、总是趋光飞窜到她面前的昆虫，还有就是在她耳中觉得聒噪异常的虫鸣和毛骨悚然的高频振翅声。她倒不怕热，队舍内只有一个运作起来吱呀作响的吊扇，平日里声音听起来不大，只是入夜安静，就显得格外刺耳。
今夜虫鸣格外响，莱思虑片刻，还是用鬼道在屋内布了一个结界，她浅眠，也让自己今晚能睡得好些。
她一般近午夜才休息，今日不知怎的有些困倦。于是起身伸展身体，想顺便去泡壶茶提神也祛祛暑气，途径衣柜旁的穿衣镜时瞥了一眼，莱不自觉在镜前站定。
入队之后她大多在忙文书的工作，虽说会各个队跑动，但基本都在室内，入夏那么长时间竟连晒痕都不明显，现在在月光下更显苍白。她好像是消瘦了，用蓝染的话说是苦夏。
莱又走进了些，看到自己眼下的暗沉。这两天得好好休息，若是任由这些色素沉淀，以后就再难祛除了。她很久没有仔细照过镜子了，于是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眼角，随后微微怔愣住了。
并没有皱纹。
怎么会有呢？以她的灵压纯度，她还会保持这个年轻的状态很久很久，起码数百年才会长第一条眼纹。她来这里多久了？大概才十年。然而她还是会恍惚，不自觉用人间的时间概念，莱总觉得自己已经中年了，所以才会因为那些皱纹并没有如她所预想的出现而感到吃惊。
夜晚思绪多烦杂，现在她是完全没法静下心来伏案整理了，更加没有兴致泡茶，她看到镜中的自己眉间紧蹙，一脸郁色。
她又丧失实感了。头晕目眩。
莱倚着衣柜坐下，头有些无力地靠在一旁，额头抵着镜子，玻璃带来的冰凉一定程度上麻醉了精神不稳定带来的晕眩。这不是她第一次失去活着的实感，和蓝染在一起的时候会好得快些，但还是得靠自己冷静下来。
想些日常的琐事，或者剖析自己。
她发现自己在来到尸魂界后逐渐成为了一个冷静的自毁主义者。在成为魂魄之后她有无数机会平稳安详度日，但她统统放弃了。她需要刺激需要挑战需要惊心动魄，所以把三十区至五十区搞得天翻地覆，甚至在流魂街的大半时间她都待在无人区。
所以她义无反顾地选择站在蓝染身侧。她才不在乎自己能变得多么强，什么死神化虚化灵王灵键于她皆无价值，比起平安顺遂的活她更愿意选择死。
莱知道她的内心深处认为自己不值得。无论生前生后她都做过恶事，也许依旧有人说情有可原，但她一定不是好人。
她希望优雅而肆无忌惮地享受刺激挑战与乐趣，再充满诗意地坠入深渊。
多么任性啊。莱自嘲地笑笑，她不能再放任思绪疯狂下去了。头依旧有些晕眩，她起身打算吃一片镇静剂，余光中她看到镜子里闪过一点光亮，那是她耳坠上晶石反射的月光。
她收回去拿药瓶的手，抚上那对蓝染亲手制的耳坠。她和蓝染无疑是很相像，天生反骨向死而生，只是比她更有野心。虽然他们因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结识合作，但莱其实从来就没有打算深究蓝染做这些事的目的，就像蓝染其实也不需要她做多么大的贡献。
像他们这样的人也需要陪伴，他们是彼此的实感。
莱的手指把玩耳坠上那颗紫色晶石，说来有些肉麻，她有关于蓝染的记忆总是温暖的，也许是因为体温，他们拥抱过很多次，她总是在蓝染的怀抱里想到暖洋的午后。随后思绪又转向几天后的约会，他从来没让她失望过，但依旧不减莱的期待。这么想着，莱发现自己不那么头重脚轻了，仍没有平时状态平和，但她认为已经不需要那片药剂了。
她躺上床，薄被盖了半身，往墙侧蜷得近了一些，伴着微弱的蝉鸣进入混沌的睡眠。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