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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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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来了个小屁孩……”那个男人瞥了他一眼自言自语。
他以一种及其正式却又不自然的姿势握着剑,眼前这个男人斜躺在树藤上,头发随意的缠在脖子上,一袭青衣零零散散的破了几个洞,好在还算完整不至于衣不蔽体。
男人干咳一声起身将头发甩开抖了抖身上的落叶杂草,揪住他摸了摸他的头说:“呐,小朋友,你有没有带吃的啊?”
他费力挣开后退几步,战战兢兢地说,“你是乞丐吗?”
那男人愤愤地将他提起,“我哪里像个乞丐?我明明……我明明是来此渡劫的。”
“哦,你渡劫成了乞丐。”他用剑挑起男人衣服上的一个破洞,“倘若你带我出去,我们去人间逛逛自然有吃的……”
男人星眸微转摸了摸下巴把他丢到地上,悻悻地躺回原地看着茂密树枝间散落下来的阳光说,“那你是为什么进来?是偷了天君收藏了许久的胡子,还是冲撞了鬼君心爱的赤焰小短腿啊。”
“没什么,来渡劫。”他盘膝坐下与那男人对峙,身后悉悉索索,一股寒气袭来。
男人手上的龙戒环绕着银光幻化成了那把名叫鹤川的剑,霎时间光影纵横他不得不眯起双眼,依稀间却见男人目光如炬手持那长剑笔直地刺向他。
在很多人,不对,很多仙的印象中,青山帝君一直是天君身边的红人,有仙猜他们一同出生入死,打下这片江山,坐镇九重天,怎么也是超乎手足之情的关系;有仙则说他经常见天君与青山帝君把酒言欢,醉后同塌而眠,莫非早已有了别的情愫?此仙已被发配八百里做地仙。
但这一切都在鬼界那个双目失明的孩子来到九重天之后,迎来了反转。
说起来那孩子也可怜,母亲是一介凡人,原本体弱多病,根本承受不了那驻守鬼界将军的魔气,生下一对儿女便撒手人寰。这两个孩子虽说天资不差,但终究是不为鬼界所容,那鬼界将军不知是不是疯魔了,将夫人的死全怪在了小儿子头上,听闻幼子不到两万岁时就被挖去了双眼,只因那鬼界将军寻得了那个凡人女子的转世,但那女子这一世生来便是瞎的。
青山帝君将那孩子从鬼界带上九重天,原本天君也没有多言。可青山帝君为了那孩子的眼睛竟然闯进了虚境禁地,带了一身伤回来。那日净居宫被封锁没人敢进出,远远望去只见上空盘旋着赤金色的凤尾和龙尾,迟茗山都被烧了一半。青山帝君与天君也从此不睦,直至青山帝君殒身禁地。这些年司胜帝君一直看着一片荒凉的净居宫,或许也是天君的追悼吧。
莫临渊双手收紧倏然从梦中惊醒,放平呼吸后便揉着眉头起身,一边穿衣一边回忆梦中那个男人的脸,时间过去太久了,他已经开始渐渐忘记他的师父,那个被天界遗弃的帝君。
他经营鬼界的这些年一直与天界相安无事,他不是一个热爱杀戮的人,其实鬼界历代君主也没有热衷于杀戮的,天界鬼界之分不过是成王败寇给个区别。但鬼界着实不如天界那般好掌控,这里有轮回转世,不会有天界努力经营的一团和气,牵系他们的一根孱弱的线就是血脉和既定的无法挣脱的宿命。
他见惯了鬼界对弱者的冷酷,也看惯了天界和善笑容背后的阴险孤傲,但这还不至于他对哪一方心存偏见,实际他在两边都有些狐朋狗友。
“阿嵩,你起了吗?”透过屏风传来一个年轻老头的声音。
莫嵩摇摇头暗自腹诽狐朋狗友也肯定不包括他。
来者是天界元老司胜,算是数十万年前莫临渊师父青山旧友,自青山走后他便成了天界里唯一的帝君。
大患已除,天地祥和,帝君整日无所事事,调戏良家妇女少男。莫临渊对帝君在疆场上的飒爽英姿有所耳闻,什么百步不能近身,一柄安措杀人不见血,描绘得神乎其神,实在难与眼前这个色迷迷的男人放到一起。
“怎么,又来吃茶。”临渊理了理衣服双手合拢欲向司胜行礼,被司胜拦住。
在司胜难得正经的时候曾对临渊说,天界里担得起帝君,仙圣这些名号的当年没有一个想要分出个九重天,五落界的,在沙场行军数万年兴头尽了只想安安生生地和旧友在太平盛世里懒懒散散快活几年。谁知道一妥协就被困在了别人的规矩里,不知道是他们畏畏缩缩还是当权者太不择手段。
帝君用折扇戳他的肩头,笑着说,“亏你是青山单传的弟子,他那点脾性一点没学到。”
“那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前几日灵鸿元君设宴请了些有身份的女君,择善君自然少不了,但她回来时带走了迟茗山的……哎……”帝君话没说完,莫嵩放下手中茶杯破门而出,留司胜帝君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迟茗山……迟茗山……”
他不自觉地念着,胸腔里似有什么压抑了许久的东西要撕毁他的身体奔腾而出,那些早已翻烂了的记忆肆无忌惮地在他脑海里游走。
“今日不是你成人礼吗,我给你备了一份大礼,算是为师最后一点心意。”
那日司胜为他正冠,赐字临渊,赐剑砚南。莫临渊跪在台上端着升水,红着眼几乎要把手指嵌进茶案中,他不明白为什么除了师父,所有人都要逃,就连他也要逃……
他立于沉石宫外院,院内长姐正跟谁争执着,一旁的宫娥见鬼君携帝君前来忙躬身行礼,他难以看清那个拿着扫把的人的脸,或者说他有些动不了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司胜一把拉住莫临渊,回过神来却觉他周身寒气逼人,身体连着衣服颤抖着,再看脸色也是没有半点血色。方要开口,便见身侧之人直直倒了下去。
抱着扫把被掳来的那位探头探脑,暗自腹诽,这个傻大个怎得这般弱不禁风。